大关东 大棒槌

关外的雪就是这样，一旦进入十月雪花飘的没完没了，早上父亲吃过早饭早早的就去货栈忙活生意，我也是随意扒拉两口饭也奔着清闲报社去了。父亲昨晚告诉我今天下午要带我去看看新宅子，这个房子是我们刚刚到关外买的一个小院，我们爷俩两条光棍这几年住着也挺得劲，但是离家里的货栈太远，父亲经朋友打听，找到了一处好地方，这几年皮货生意做的也顺风顺水，我岁数也大了，父亲也想给我提一门亲事，索性重新置了块地起了一个四进的大院。

没有多远我就来到了报社，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的雪，万幸雪花不是很大衣服也没湿，刚进去迎面碰到了报社社长陈浩文，他把我迎进屋子问我之前接没接触过这个行业，我是上过洋学堂的，记者这个职业还是懂得一些，于是跟陈浩文说了一些。

那个时候的小报社记者无非就是采集一些比较吸引人事件或者独家新闻引起读者好奇心里，让更多的人去购买。陈社长又补充了一些，并且嘱咐了我几句后就出去了让我看着报社。

我坐在椅子上无聊极了，怀里的大青头也在不停的叫着。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摇了几下拨通了警署衙门的电话，告诉找张鹏后，张鹏不耐烦的接了电话说：“谁啊？正忙着呢，你最好有好事找我，要不老子活劈了你。”

我跟他说了几句话，并且告诉他我在报社做记者，他跟我敷衍了几句后说“等我傍晌歇了找你去，咱们奉天这出了件大事！”

大事！我一听迫不及待的准备过去，但是陈社长让我看着报社，他没回来我还不能离开，等了有半个钟头陈社长才回来。刚进门我抱着衣服就相机就撩出去了，不大会功夫就到警署了。警署衙门口有两个人在门口站岗。我刚要进去就被拦下了，两个警察上下打量着我，看我这一身也是个有钱的主儿，对我态度也不是很坏。

有一个瘦高的警察张嘴说道：“干什么的？”

“我是前门胡同清闲社的记者我叫周一”我回答道。

紧接着另一个警察问我要证件。这才想起来，坏了！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哪有什么记者证啊。随即说来的匆忙忘在报社里了。警察不屑的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哪来的回哪去，这么冷的天我兄弟俩没时间跟你在这旮瘩臭贫！”随即就要赶我出去。

我在警署门口等了一会，无意间发现对面小摊上坐着三个身穿皮袄蹬着雪靴子的男人，和我们的穿着明显不一样，像是给货栈走过的马帮，他们的脸可能因为长时间被关东山的寒风吹的有皲裂的痕迹。中间那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低着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就在我看的发愣那个人抬起了头，看样子有个六十多岁，有撮白色的山羊胡子。

等我仔细看到男人的脸我差点被吓得叫了出来，“他，他竟然只有半张脸！！”

或者说那张脸大半张没有皮。看到这我转身想要离开，寻思着是不是附近山上的胡子（土匪），刚要往前走，后边有人把我叫住了。

“周一！”我转过头一看，张鹏从警署衙门口出来了。

他把衣服敛了敛领口，戴上棉耳包和手套迎着我面就过来了。“你怎么过来了？电话里说你去报社做无良记者了？”张鹏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说。

“听你说咱们这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没搭话茬而是直接问张鹏今天电话里说的那件大事。

“害！这不嘛，长白山上放山的，在山上抬了一个二斤多重的大棒槌，下了山有个爷们儿喝多了这嘴就松了，话赶话给这件事秃噜出来了，这不嘛，遇到了几个外地同行，半路准备给棒槌截了，正好被一群林场子的人被抓住了，这不就送这来了。”

张鹏把这件事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放山”是东北地区对进山挖参这一行当的习称，那个时候人们都把人参叫做“棒槌”。

我听的入了迷，“二斤多的棒槌，一颗参比萝卜还重，这不是长白山的参王吗？”我俩有说有笑的往家里走，眼瞅到家了才想起来陈社长还在等我，我叫了个人力车赶忙去报社。

刚进去碰到了准备回家的陈社长，并把今天张鹏说的那些告诉他，陈社长颇有兴趣的跟我聊了一会，并且打算去找老把头聊一聊。“老把头”是指召集他们放山挖参的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