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鳞 第3章 相马术

小茶壶收回思绪，那记忆犹新的一幕，令他一阵反胃，差点将刚吃的青团呕出来，赶紧将注意力转到眼前的七八个少女身上，先从炕头的第一个开始吧。

他老滋老味地踱过去，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对方稚嫩的小脸蛋上转了一圈，心中默默给了一个中上之姿的评价。

接着，小茶壶干咳一声：“打开被子。”

那名少女顿时面如红布，却也知道被牙人买下后的命运是什么，总逃不过被陌生男子看自己的身子，眼前的少年虽然模样猥琐，满脸的酒刺令人恶心，但年龄相近，还能接受，于是，双手颤抖着打开了裹在身上的薄被……

小茶壶对仅着小衣的少女上下打量一番，又伸出鼻子使劲嗅了一下，这个动作将少女整得越发不好意思了，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动。

“好了，合上吧。”小茶壶看多了各色女子，自是不为难这种刚下海的雏儿，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如蒙大赦，赶紧儿裹紧被子，红着脸回答：“俺叫小桃。”

小茶壶点点头，声音尚可，还有最后一步，说了句“别动”，就将手伸进了小桃的被中。

这一下，小桃“呀”了一声，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呆若木鸡，在周围少女的旁观下，被一个少年将手伸进被中乱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小茶壶很快收回手，转向下一个少女，他并非对小桃成心揩油，而是金婆的相马术就是这个章程。

金婆相马，跟郎中看病一般，也讲究“望闻问切”，却字同意不同，望是观其形，闻是嗅其味，问是听其音，切是触其肤，走完这个章程，雏儿的品级就定下来了。

有小桃打样，其他少女就没那么扭捏了，小茶壶逐个过一遍，嘴里还哼起了小曲：“一模呀……”

既然少女们入了这一行，日后以色侍人，《十八摸》这般的“清”词“雅”调免不了要学的，先适应一下。

金婆新买的这批雏儿品级一般，没有养成瘦马的价值，最好及时出手，卖到青楼或大户人家。

这一番鉴定下来，虽然少女都未长成，比金桂坊的姑娘们差远了，但胜在青涩娇羞，小茶壶正当年少，难免血气上涌，难以把持。

好在金婆早有预见，为了保住他十八岁之前的童身，一方面对外防护，另一方面也须对内保护，毕竟主动权在小茶壶自己的手中，他若要一门心思偷腥，谁也拦不住。

所以金婆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功法，名叫“太清功”，据说练之可以清心寡欲。

别人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小茶壶是拿了一本破书，全靠自己摸索。

他本是不识字的，被金婆收养之后，逼着他在金桂坊跟培养的雏儿一起学书认字，倒也算是粗通文墨，一般书儿都能看懂。

但这太清功乃是一本打坐炼气的道家功法，看似简单，却不乏艰涩难懂之词，小茶壶自己也摸索不清。

好在青楼最不缺的是三教九流之徒，在小茶壶一筹莫展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好色多金的方士，赶紧儿小心伺候着。

那方士见他乖巧，便不吝赐教，点拨一二，小茶壶由此茅塞顿开，就此上道，粗粗掌握了炼气的法门。

按方士的说法，炼气是通过呼吸吐纳，将人体的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融汇贯通，使体内的气跟外界的气产生交互，去芜存菁，人体因此受益，小则强身健体，中则延年益寿，大则飞升成仙。

小茶壶自幼没啥大志，被金婆收养后好吃好喝，可谓苦尽甘来，更是安于现状，只求美色当前能把持一二，对于炼气的小成就毫无奢求。

而中成就乃是每个成人的追求，年纪尚幼的他也没啥感觉。

至于大成就，他压根就不信，世间处处有仙人的传说，可是谁见过真正的仙人？

他曾天真地就此一问，方士为之语塞，只打哈哈，更令他坚信，所谓飞升成仙不过是蒙人的玩意。

不知不觉，小茶壶练习太清功已三年有余，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他鉴定完前六个少女，已是满脸通红，微喘吁吁，赶紧儿默运功法，压住邪火。

好在，只剩最后一个缩在墙角的雏儿了，她似乎特别害羞，被子裹得紧紧的，头埋得很低，小茶壶皱皱眉，总不成自己爬上炕去鉴定，不悦道：“还不赶紧儿过来，小爷还要睡觉呢。”

那少女这才过来，却似脱了茧的蝉，从薄被中慢慢爬了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体态婀娜，小衣外露出的肌肤白皙如玉。

小茶壶刚刚压下的邪火扑腾又起，顿时满脸胀红，死死盯着狐行渐近的少女，在几年的相马生涯下，仅仅靠体态就能扰乱他心神的，所遇仅几次，而所遇之人，却只有一个。

他的心头扑腾直跳，全靠太清功压着，才未失态，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抬起头来……”

少女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蛋，中上之姿，甚是陌生，但小茶壶的脑袋却嗡地一声，内心呻吟：“是她！还是她……”

在上次送走她大半年后，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茶壶心中的邪火反而熄灭了，并非此女对他的诱惑不够，而是太清功的行气速度忽然加快，令他灵台清醒，不受外界左右。

正是这一点，令他第一时间确定，眼前相貌大变的少女，还是那一个……妖孽！

原来金婆不知从哪找的太清功，确有清心寡欲的功效，早已在小茶壶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本来，他少年初长成，整日对着金桂坊一班骚娘们，难免饱暖思春，脸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的酒刺就是明证。

自得了太清功，又得了方士的指点，他练了一个月，便有了定力，已然美色当前而色不变，当然是练功之后才色不变。

有道是得陇望蜀，又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小茶壶渐渐不满足现状，动了更进一步的心思。

但是，不知是功法本身的问题，还是他的资质太差，接着练了大半年，还是毫无寸进。

所谓炼气，先学打坐调息，一开始，没有定性的小茶壶，仅是打坐都无法持久，后来才习以为常。

调息是正式炼气的第一步，将呼吸的无形之气意想成形，在经脉内运行。

按方士所讲，每个人的意想各不相同，有的是一团热气，有的是一股水流，还有的是一道光。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意想成热气，从小腹的丹田处生出，这便是意守丹田的由来。而能够意想成水流和光者，则是天赋惊人，有望成仙得道。

当日方士说到此处，重重地叹口气，似乎对自家很失望。

胸无大志的小茶壶自然是随大溜，意想成热气，足足练了一月才成，当春心萌动时，只需打坐调息片刻，便能以丹田之气压住邪火。

他并未沾沾自喜，只因方士有言，天赋异禀者，初学乍练，半日便能意守丹田，他的资质实在是平庸呀。

接着是行气，《太清功》有云：“行气，深则蓄，蓄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顺，顺则生，生生不息……”

行气就是在体内的经脉中运气行走，走遍全身经脉为一周天。

书曰：“周天者，圆也，气路之行径也，周而复始，连绵不断，天人之气交互，便为周天。”

据说天赋异禀者，才练一日便能行气一周天。

而小茶壶卡在此处，又练了大半年，仍未实现一周天。

此时方士早已远游，他无人可以解惑，便托门路前往京城有名的道观，向一个有半仙之称的老道士求教。

谁知老道士一看《太清功》，先是欣喜欲狂，接着捶胸顿足，最后老泪纵横，仰天长叹：“想不到贫道寻此书寻了一辈子，在垂暮之年终于看到了，是幸？是悲？上天缘何如此戏弄于吾？”

小茶壶见老道士如此模样，内心也忐忑不安，忽觉这本太清功可能是个好东西，这回遇到了识货之人，应是幸耶。

老道士一番感慨过后，便详细询问了小茶壶的练功情况，其间不住地摇头或点头，弄得小茶壶愈发忐忑起来。

语毕，老道士闭目沉思良久，才重新睁开双眼，直视小茶壶：“小善人，此乃仙书，凡人练不得也。以吾是观，你再练下去，也是无用功，徒浪费大好时光……”

原本抱着期翼而来的小茶壶顿被浇了一碰冷水，谁知老道士语气一转，求肯小茶壶留下此书，让他观摩几日，并解释了原委：“实不相瞒，贫道从小颇具慧根，有成仙之质，若是幼时得了此书，说不得早已得道飞升。如今岁月蹉跎，血气干枯，已来不及修炼，只盼研读一二，圆此生一个念想。”

小茶壶在青楼泡大，惯会察言观色，看出老道士并未说谎，再说太清功不过十数页的一本破书，早已倒背如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便留下此书。

他多了心眼，说过几日来取，若是道长从书中悟出什么，一定不吝赐教。

话虽如此，小茶壶其实不抱啥希望，只是他一向雁过拔毛，平白给别人好处，怎地也要榨几滴油回来。

谁知几日后，一个小道士将《太清功》送回了金桂坊，说老道士不眠不休研读此书三昼夜，竟然就此羽化，临终前大笑三声，留下一句话：“大道不该如此之小！”

小茶壶听了老道士的遗言，云里雾里，又将《太清功》翻来覆去检视几遍，不胜唏嘘，不知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就在他对修炼太清功的前途几乎死心之际，忽然遇见了一个人，从此柳暗花明，这个人就是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