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鳞 第12章 还有谁

“盟主，老妖如此厉害，季剑仙竟非她一合之敌，整个昆仑派都挡不住她几个回合，只怕我等撑不了三日。眼下四大宗门齐聚，大伙儿何不一拥而上，手段尽出，先将她斩了，让这补天阵再无阻力。她便重生转世，也需要时间……”有散修见势不妙，嚷嚷着提议。

各门中皆有颔首称是者，那申公烈和柳雪娥亦有意动之色。

其时四大宗门布阵于京城上空，离地至少数千丈，最高的补天阵更在万丈之上，这样的高度，以小茶壶的耳目，原本是听不到看不清的。

但奇怪的是，他却所望无遗、所闻无漏，仿佛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显然又跟阿九施法有关。

小茶壶也没想到阿九如此厉害，暗道那散修说的有理，这四大宗门若是只守不攻，倒给了阿九各个击破的机会，若是合兵一处，阿九再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呀。

她所召唤的妖众尚未出现，这确是四大宗门以众击寡的大好机会。

只是一旦阿九被杀，他又如何幸存？小茶壶的心不禁提起来。

却听李春秋大喝：“此事不可，首先剑宗弟子无法出战，他们若受损失，补天阵便不攻自破。何况九尾狐素来狡猾，倘若要逃，天下无人能挡，再则她已得天地伟力加持，更难被杀。我等还是死守待援，方为上策……”

小茶壶心神一定，这是从对手的嘴里听到对阿九的真实评价，想来她跟人族大修玩捉迷藏近两千年，逃生本领早已炉火纯青，再加上啥天地伟力，近乎无敌了。

“本座今个不逃了，尔等一起上吧。”不曾想阿九却来了这一句，气定神闲，步步登高，有恃无恐，须臾便立于高台之顶。

她的姿态，反令天上众修犹疑不定，一双双俯视的眼中闪过丝丝畏惧，再无群起而攻之心。

“还有谁？”阿九凤眼如炬，仰望上苍，小小身姿，却带着俾睨天下的气势，八尾再弹，银色幻影第五次冲天而起。

此刻还有百花宗和散修盟的大阵挡在补天阵之前，端坐莲花阵花蕊的柳雪娥轻笑道：“且让奴家跟九道友切磋一二，望手下留情，火烧莲云！”

随着她的话音一厉，七彩莲花阵红光大盛，喷出无数朵火云，那一刻，整个天空似乎都燃烧起来。

而冲上半空的银尾幻影跟火云刚一接触，便化为虚无，火云如雨，倾泻而下，直扑地面的金色高台。

刚刚对阿九信心大涨的小茶壶又忐忑起来，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百花宗，竟然轻松挡住了阿九的八尾幻影，还能展开反击，他几乎能感受到逼人的热浪从天而降……

高台下的金婆和铁娃依然闭目打坐，无动于衷，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在滔天火焰面前，阿九岿然不动，八尾忽地旋转起来，一股龙卷风就地形成，以高台为风眼，忽地卷向漫天火云。

那一刻，笼罩京城的白雾被火与风抽吸一空，火云卷入了龙卷风，形成风火海般的龙卷火云，越旋越大，越旋越高，几欲通天，倒卷向百花宗的莲花阵……

坐镇花蕊的柳雪娥面色如水，语气淡定：“水莲飞瀑！”

莲花阵中的一众仙子得令，齐竖莲花指，掐诀作法，但见火云转眼变成了飞瀑，倾盆而下，浇向阿九的龙卷火云。

不曾想，水浇火，火借风，反而越烧越旺，一道火舌忽地急升，蹿到莲花阵的边缘，将数名百花宗女弟子卷下祥云，转眼成了火人，伴随着惨烈的尖叫，手舞足蹈地坠向地面，眼见不得活了。

小茶壶没想到形势陡转，暗自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于心不忍和惋惜，这些仙子都是上品之姿呀……

柳雪娥大怒：“妖孽休得猖狂，看我法宝！”

但见她祭出一个小小的绣花储物袋，袋口一张，无数各色各样的鲜花倾囊而出，演变成一个花的海洋，洋洋洒洒，迎向龙卷火云。

花入火海，如火如荼，一并烧着，在空中形成一个燃烧的龙卷花瀑，壮观之极，前所未见。

花海胜在近乎无穷无尽，快速将龙卷风耗尽，尘埃落定，无数焦黑的碎花落回大地，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焦香，竟混合成一股闻所未闻的异香。

小茶壶使劲抽了抽鼻子，竟有些陶醉其中，想来这些鲜花亦非凡品，百花宗名不虚传。

阿九长袖一甩，将高台四周的花烬连同异香挥之一空，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残花败柳，焉入茶壶哥法眼？”

小茶壶讪讪无语，若是两人独处，怎么也要狡辩一二，但此时此地哪有他说话的份儿，也不敢惹人注意，还是当个缩头乌龟，静观其变吧。

但他的存在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天上，缓过劲来的老道司徒瑞老眼一斜，射出一道精光，原以为这个缩坐高台一角的猥琐少年只是九尾狐的凡人炉鼎，此刻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遂向最先接触九尾狐的季掌门师徒打探一二。

早晨的江面暗战，清儿全程在侧，于是三言两语讲明白了。

“九尾狐竟跟这少年以兄妹相称？”司徒瑞抚须沉吟，不再多语。

柳雪娥击退阿九的两次攻势，毫无喜色，那花海也不收回，继续倾倒，在莲花阵下方形成一片浩浩荡荡的花海，以阻止阿九的下一次出击。

“柳婆娘，这百花囊可是你百花宗最大的底蕴，此番耗尽，没个几百年积累难以复原，倒是舍得。”阿九轻哂。

“九道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百花宗誓跟中央仙土共存亡！”柳雪娥很硬气地回应。

“那本座只好辣手摧花了。”阿九不再废话，素手一抬，高台四周的民居轰然粉碎，变成一圈废墟，却没发出丝毫声音，连尘土都不带扬起，半个羊角巷已面目全非。

小茶壶看得直吸冷气，又满眼惋惜，毕竟羊角巷承载了他五年的美好记忆……

但见四周的废墟渐渐漂浮起来，不止泥瓦碎木，连房基的土壤也连根而起，形成一圈环形的竖墙，往高台上空汇聚。

转眼之间，高台四周已多了一圈深深的沟壑，往外渗水，羊角巷附近有内河，自然有水。

再看天上，那些废墟土壤居然凝聚成一只高高抬起的巨型纤手，混合着草木泥土，如大地之手。

“去！”阿九清叱一声，玉手轻扬。

那只巨手便腾空而去，去势甚疾，按说物体越飞越高，在地面的视角里会越变越小，巨手却违反了这个规律，居然离地越远，看起来越大，可想而知它的真正尺寸有多大了。

小茶壶估计这只巨手足以覆盖整座京城了，没想到阿九的辣手摧花，是真的变出一只手，一只倾城覆国的大地之手。

说话间，这只巨手已从下而上拍中了花海，就像大地给苍天赏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大耳光，“啪——啪——啪……”，余音不绝，花海粉碎，漫天齑粉，将那片天空染上了七彩的水墨，瑰丽妖娆。

巨手去势不减，接着拍向莲花阵，若是拍实，只怕那些如花似玉的仙子也跟百花一个下场。

柳雪娥不由花容失色，嘶声娇呼：“申道友助我！”

此时季掌门无力再战，司徒瑞尚在调息，李春秋脱不开身，最能帮她的非散修盟盟主申公烈莫属。

“柳宗主莫慌，申某来也！”申公烈自诩风流，当然要英雄救美，将手中羽扇向半空一抛，迎风变大，竟不亚于巨手的尺寸，疾速飞向百花宗。

显然这羽扇也是一件法宝，申公烈一向扇不离手，可知其珍。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把巨扇将要迎击阿九的巨手之际，它瞬息已至莲花阵的上方，向下猛地一扇！

而巨手刚好向上一拍，可谓一拍即合，夹在中间的百花宗上下，顿时被上下拍个正着！

一声无比清脆的“啪”声响彻天宇，在巨手和巨扇的合缝边缘，腾起大片血雾，触目惊心。

可怜百花宗近百名精英女弟子，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生生拍成了肉饼。

“申公烈，你做甚？”一直维系补天阵，同时俯瞰战局的李春秋惊怒交加，厉声暴喝。

“申狗贼竟敢反水？”刚刚缓过劲来的司徒瑞救援不及，破口大骂，“卑鄙无耻的小人，贫道拼死也要给柳道友讨回公道！”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季掌门惊得说不出话来，满脸悲愤。

小茶壶同样目瞪口呆，还有此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