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相遇那天下着雨 9

两日后，到达蓬莱城。

凰羽城在蓬莱东北方向的海外的小岛上，相传是个神仙住的圣地，天气极好的早晨，往东北望去，隐约能看到凰羽城在初升太阳中的城堡影子。没有渡船能前往凰羽城，上边的人往来全靠腾力踏海出行，所以凰羽城之人皆是顶尖的腾力，而武林中人没有绝对的自信，是不敢贸然跨海登岛。

进了城，吃了午餐，便找客栈安顿下来。

刘幸儿看到皮夜罗只开了一套房间，讶异地问：“为何只开一间房，我们两人……”

皮夜罗：“便你自己住好了，我今晚不在这里。”

刘幸儿：“你要丢下我一人吗？”

皮夜罗：“这……”然后看了看左右，拉起刘幸儿的手：“来，进房间再说。”

进到房间后，皮夜罗便对刘幸儿说：“我要去海外的岛上救一个人，这次去……或许凶多吉少，也说不准，所以我……”

刘幸儿：“答应我，你会回来的，好吗？”

皮夜罗：“我……我真答应不了你。这样，如果三天后我还没有回来，那便是回不来了。到那时你就……”

刘幸儿：“我始终记得，你给我买的那串糖葫芦，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糖葫芦，特别甜。所以，除了我娘，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第二人。娘走了，我不想最后能依靠的人，也永远回不来了。”说着，眼泪在那双闪烁光芒的眼里滚动。

这楚楚模样让皮夜罗心完全酥化，但也不可能放弃莫惜词，便说：“你十七岁了，长大了，也经过那么多事，该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如果三日后我没有回来，你便离开这里，去蜀中，成都以西的大邑。初兔林便是你的家，你就在那里安顿吧。”然后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刘幸儿，“钥匙在里边，这套圆的便是。这套方型的，是京城的一个居所的钥匙。居所里的密室还藏着不少银票，若有需要，便去那里取。”然后把京城安全屋所在的地址，以及密室开启方法写在纸上，递给刘幸儿。最后，掏出身上所有银票，都塞到刘幸儿手里。

刘幸儿：“怎么这个也给我？”

皮夜罗：“如果我回不来，拿着这些亦无用，倒反是你需要它们。”

刘幸儿：“不管怎么样，我始终等到你回来。”

皮夜罗：“傻孩子，别等我，你未来的路好着呢。”说完，便转身出门而去。

看着皮夜罗离开，刘幸儿瞬间瘫倒在椅子上。

皮夜罗到了海边，向当地人确认了凰羽城的方向，便展开腾力，跨海而去。

海浪轻轻翻涌，海风和煦，皮夜罗轻盈地踏着海浪，飞驰在海面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凰羽城的岛屿。

小小的岛屿上有着一座规模并不巨大的城堡，有许多弯弯曲曲的长廊与楼阁，没有楼梯，五层高度的楼宇靠着狭长环绕向上的长廊相连的。

皮夜罗也是第一次来，便停在最高处楼顶，向下张望，寻找莫惜词的身影。

没过多久，突然有个声音传到他耳中：“过来吧。”

皮夜罗无奈地摇摇头，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跳了下去。

最后停在城堡最中间的演讲台上——这是个类似音乐舞台的地方，呈一个接近半圆的扇型，尖的一面是发言者演讲的地方，扇形一面，呈梯子状一层一层抬高，这里是听众坐席。每日，掌门皆在此处讲解门派道义。此时，江离岸正等待着他。

皮夜罗落在江离岸身前，笑着说：“这凰羽城果然不同凡响。”

江离岸：“我们都知道你会来，所以敞开大门欢迎你。”

这时，诸凰羽城门徒纷纷跑了出来，把皮夜罗围得里外数层，跟千层蛋糕似的。

一名中年女子走出来，说：“皮夜罗，你终于出现在此了。今日不多说，留下命来吧。”

皮夜罗：“你是何人？”

女子：“在下夏安竹，新任的凰羽城的掌门人。”

皮夜罗：“那沈掌门沈前辈怎么了？”

夏安竹：“你没资格提她老人家。因为你杀害了江梦桥师姐姐，师父她一直郁郁寡欢，身子每况愈下，两年前过逝了。”

皮夜罗：“哦，非常抱歉，请大伙节哀顺变。”

夏安竹：“少来这套，假惺惺假慈悲。师父也是因你而死的，今日不论如何，我和全门上下，都要铲除你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皮夜罗：“就算有愧于你们前掌门，但我还不想死在这里。今日只身前来，只为一人。”

夏安竹：“我知道你为谁而来，但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带走她吗？”

皮夜罗：“你们可以提条件。”

江离岸走上前两步，靠近皮夜罗，说：“为什么你觉得，你能带走她？”

皮夜罗：“我知道，你们扣留她，便是要引我过来。就算今日我死在你们手中，也会尽力带她离开。你知道的，我全力以赴的话，这里会倒下很多人。为了两个人，不值的吧。”

江离岸笑了笑：“你以为，就是这样？”

皮夜罗：“那你还想我怎么样？”

江离岸：“其实应该感谢你，帮我们找到了莫惜词。不过，迟早莫惜词也会来凰羽城的，因为……她本来就属于这里。你知道的，她是姐姐今生的转世，也注定，会成为下一届掌门。”然后对旁边的门徒说：“你去把她带下来吧。”

门徒点点头，往长廊一侧跑去。

夏安竹对江离岸说：“师妹，还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反正他都要死的。”

江离岸：“就给他们最后见面的机会吧。”

夏安竹：“还给什么机会？当初，不就因为师父给了你姐姐一次机会，结果不就被这恶人杀害了么。”

皮夜罗：“新掌门、夏师姐，呃，我奇怪了，沈掌门当初把新掌门之位亲定要传给江梦桥，是因为江梦桥的能力之高。但为何后来让你继承掌门呢？按理说，江梦桥不在了，门中能力最好的便是江离岸了，应当由江离岸来继承掌门啊。如今你上位，虽然辈份高，但总觉得其中有不少猫腻。”

夏安竹：“岂有此理！你说我是谋……”

江离岸：“掌门师姐！不必与他争吵。”

夏安竹：“他竟然污蔑我……”

江离岸：“掌门师姐，皮夜罗极擅长乱人心智，并挑拨离间，不要中计了。”

皮夜罗：“事实就在眼前，大家不能蒙蔽双眼。”

江离岸：“别再说了，不然，我让你再也见不到莫惜词！”

皮夜罗：“那你要怎么阻止我？”

夏安竹：“你当初杀害了江梦桥，难道连她的转世都不放过吗？皮夜罗，你太歹毒了吧。”

皮夜罗：“事情与你们所认为的正好相反。”

这时，莫惜词跑了过来，看到皮夜罗，说：“你终于过来了啊。”

皮夜罗：“你在此还好？”说完，张开双手迎上前。

但江离岸的速度更快，在皮夜罗即将接触到莫惜词的一刻，抢到两人中间，并给了皮夜罗一击。

皮夜罗接下那一重击的攻势，但仍被击退数步。

江离岸：“不要太放肆，不然，莫惜词最后只能看到血泊中的你。”

莫惜词：“你们……干嘛要这样啊？”

江离岸退了一步，轻轻地拍了拍莫惜词的肩膀：“没事，以后你就放心地呆在这，没人会来打扰你。”

莫惜词指着皮夜罗：“可是他……”

江离岸：“没事，告诉他实话吧。”

皮夜罗忙问莫惜词：“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莫惜词向前走两步，摇摇头，说：“他们对我挺好的，很善待我，即没有为难我，对我还无微不至的照顾。江离岸师姐对我特别好。这几日让你担心了，但你为了我而来，我也挺高兴的。只是……”

皮夜罗：“怎么……”

莫惜词微微低下头：“很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会去一个地方，有人会与我共产心灵的共鸣……那天，我看到了你的内心后，似乎有种力量被自己打开了。我感觉到了一种很强烈却又很熟悉的感应。于是，我尝试和那个感觉对话，却得到了回应。然后，江离岸师姐便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觉，但让我特别想来这个地方。可能……让你失望了。”

皮夜罗：“我知道了，这一切，其实无法阻止。”

莫惜词：“对不起，但是我来到这里后，发现一切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曾经呆过很久一样，比在大邑那个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好太多了。而我……所以我不想回去，回去那个没有朋友、天天受尽欺负的地方。而且，掌门即册封我为本门圣女、下届的掌门。”

皮夜罗：“你不能成为他们的圣女！”

江离岸：“皮夜罗，你始终知道，这里才是真正属于莫惜词的地方，你又何必强求。”

莫惜词：“我让你失望了么？”

皮夜罗：“不，只是我曾答应过一个人，会用来世，去陪她一世幸福。可是，努力了，一切似乎又从头。”

莫惜词：“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江离岸：“你的前世，是被皮夜罗杀死的。”

莫惜词：“我的前世？”

夏安竹：“我们神视者，比普通人更伟大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灵魂会转世到下一代。上一代人死去，记忆会传到下一世人的脑中，并一世一世往下转世。每一名神视族人的脑子里，都保存了几世甚至十几世所经历的知识、累积的经验，转世越多，能力就越强。到了江梦桥，已经转到了第十三世，同时，也继承了最古老的记忆。而你的感应力、感知能力非常强，这是你所继承的江梦桥的天赋。”

莫惜词：“可我……却没有前世的任何记忆。”

江离岸：“我们把你找回来，会尽一切方法，去找寻前世的记忆。那些古老的记忆对我们一族来说，太珍贵了，很多古老的难题，只能靠它来解答。”

莫惜词看着皮夜罗：“为何你……你要杀害我的前世？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皮夜罗笑了笑：“已经不重要了。今日来此，只为你，不管能不能带你离开，我始终都要走一次鬼门关的。”

莫惜词：“为什么要这样？”

皮夜罗：“这是为心中那份真挚，所做的一切的代价。——来吧，你们不一直想要我的命么，就过来拿吧。”

莫惜词忙回头看着夏安竹：“不，不要这样！如果因为我，我情愿不活了。”

皮夜罗笑了笑：“没事的，你以后要好好的。”然后指着夏安竹，瞪着她，那犀利眼神让人惊恐。

夏安竹定了定神，说：“好吧，你与我凰羽城的恩怨，今日便了却吧。”然后挥了挥手。

五人站了起来，乃是门中执令坛五大长老。执令坛是门中执法的地方，长老便是执行家法者，在门中不仅地位级高，而且武艺更是出类拔萃。

夏安竹：“此仇人，就交给你们了。”

五长老跳入场中，把皮夜罗团团围住。

皮夜罗看了看左右，也不说话了。

五长老也不客气，围着便攻了上来。

一轮下来，皮夜罗在乱战生扛了十多回合，面对的是武林中神一般存在的神视族，自己不过终究也是个凡人，很快体力透支，直接变成挨揍，最后连基本的防御都很艰难才能起。

此时莫惜词在一旁哭着求大家停手。

江离岸心中也不忍，于是看准机会，攻出一记大招。

皮夜罗撑到此时，快要动不了了，看到江离岸出招，心便平静，放弃防守，挨下了这一招。轰然一声，被远远击飞出去，撞在长廊外边的礁石上，一片烟尘，礁石也被压出个人印。坐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看到此景，夏安竹对众人叫道：“停手吧！”

众人听令，便停下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