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相遇那天下着雨 20

皮夜罗到了洛阳，找客栈落脚，然后每日在城内四处转，始终没有找到刘幸儿。

五天后，雪渐溪和贺伟城也到了洛阳。为了不引起麻烦，两人并没有带队进城，而是将部队扎住在城外。

阳光的午后，一间很受当地年轻人喜欢的茶厅门口，大阳伞下的坐位上，皮夜罗正坐着。这里能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美景，无数少男少女从面前经过，皮夜罗多希望在某一眼的刹那，能找到刘幸儿。

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无所收获。

但就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那个年轻的女子——不是刘幸儿，而是莫惜词。

莫惜词满怀着快乐的心情走在年轻人都喜欢的大街上左顾右盼，正往前张望时，过往的人群处，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当看到是皮夜罗时，莫惜词吃惊地停下了脚步，眼神中满是意外的惊喜。

皮夜罗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小兔子！”

莫惜词露出了那灿烂的笑容，跑上前，说：“你怎么会在此处。”但刚跑了两步，却停了下来，眼神中随即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有个男人从皮夜罗身后出现，说：“可终于找到你了。”

莫惜词挥了挥手，然后尴尬地看着皮夜罗。

皮夜罗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贺伟城。

贺伟城也看到皮夜罗，惊喜地说：“皮兄，你怎么会在此处？”

皮夜罗看了看他，再看看莫惜词，问：“你们认识？”

贺伟城走到莫惜词身前，举起手中的袋子，“你看，你喜欢的玩意儿，我都买了。”

莫惜词：“你真的买了啊。”但没去接，而是看着皮夜罗。

贺伟城看了看她，再看看皮夜罗，问：“你们认识？”

莫惜词点点头。

贺伟城：“那巧了。皮兄，也刚好在此遇到你，师父还说不知道在哪找到你呢。一会儿在英轩酒楼，已经订了席，我们和凰羽楼前辈会面，共同商讨结盟一事。能在这里遇到你，也是缘分，一起过去吧。”

皮夜罗：“还是算了，我和凰羽城有世仇，见面会打起来。”

莫惜词：“江离岸师姐也来了，所以……”

皮夜罗：“你们掌门没来？”

莫惜词：“没来，她把此事交予师姐负责了，因为她拿不定主意，是守山门不问世事，还是出山去解救苍生。你和师姐也很久不见了，也去见个面吧。”

皮夜罗：“算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上，而且，我也怕挨揍。你们谈你们的大事，我在旁边的茶馆喝茶赏景便好。”

贺伟城：“皮兄说笑了，一个曾以杀人为艺术的高手，还有害怕之人？”

皮夜罗：“正因为是杀手，结仇太多了。”

莫惜词：“那……我也不去了。”

贺伟城：“那怎么行，你可是凰羽城极重要的人物，此番会议不能少了你。”

皮夜罗：“我到夜市那逛逛，你们不用管我。你去吧，大事为重，不觉几年，你都长成大人了，要做大事了。”

莫惜词：“我答应过你的，我要在凰羽城里能话事的。”

皮夜罗：“那么你就得为做大事承担起责任了。”

莫惜词点点头：“嗯。”

贺伟城：“惜词，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便快过去吧。皮兄，你确定不去？”

皮夜罗：“不去了，我就到夜市那逛逛，然后在附近休息一下。”

莫惜词：“那么会议结束，我们再说吧。”

皮夜罗：“快去，快去，别耽误了。”

晚些时间，两伙人聊完了会议，并顺利结下盟约。

离开酒楼后，凰羽城诸人准备返回城中的顶级度假山庄，他们将其包下，以保证安全及清静。

这时贺伟城上前，问莫惜词：“惜词，洛阳城夜市有许多好玩之处，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莫惜词看了看左右，说：“我想……”

江离岸：“去吧，不用顾虑太多。”

莫惜词：“可是……”

江离岸：“没事，凡事有我在，我帮你解决，你只管开心去玩。”

莫惜词想了想，便对贺伟城说：“那我们去夜市逛逛。”

带头的师姐说：“惜词，注意时辰，在宵禁之前一定要回到住所。”

莫惜词：“我知道了，师姐。”

贺伟贺：“我一定会准时送她回去的。”

说完，两人便往市集走去。

雪渐溪对众凰羽城人作揖说：“在此别过。”说完，便返加固的城外军营。

带头师姐对江离岸说：“那位雪渐溪女侠，和你是一样的厉害人物啊。”

江离岸：“哼哼，我与她总有区别。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再自己回去。”

带头师姐：“你也有自己的活动？”

江离岸：“你们别管。”说完，转身便离开。

带头师头长叹一口气，说：“她还是一样不合群，纵有绝世武艺又怎样。”

一路漫步，没多远，便遇到坐在路边喝茶看景的皮夜罗。

江离岸也没多想，便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我感觉到你会在这，有股挺骇人的杀气。”

皮夜罗：“那两人是怎么回事？”说着，手指莫惜词和贺伟城离去的方向。

江离岸摇摇头笑了笑：“这多平常，一个花季少女，一个有志青年，多般配的一对。”

皮夜罗：“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离岸：“贺伟城是个不错的孩子，年轻有为，能文能武。当初他找到我，想与凰羽城结盟，共同推翻当今昏庸朝廷，然后敢一人独自到凰羽城岛上，游说诸位长老，我便觉得这孩子一定大有前途。在岛上，他与惜词相遇，两人一见倾心，相互爱慕。”

皮夜罗：“该不会是你干的好事吧。”

江离岸：“关我什么事。两个年轻人互生爱慕，多正常的事。我知道你钟情于惜词，可是你也别忘了，拜你所赐，惜词始终是惜词，她不是拥有前世记忆的资深神视族的江梦桥，而是拥有新生的莫惜词。这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是我姐姐，她喜欢上那样一个优秀男子，不是人之常情么。你爱的人是我姐姐，但惜词她不是姐姐的替代品，她有权力选择她心中喜欢之人。这辈子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这不便是姐姐所渴望、而你为姐姐实现的么。有时命运就是这么矛盾，你让惜词有了全新的人生，可她却又为何只能选择你？她对你的感情，只是出于对你的照顾的感激，而非爱慕之情。今天这局面，其实就是你自己的选择。”

皮夜罗：“……”

江离岸：“所以你只是成全了姐姐，但却不知还牺牲了自己。放手吧，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不必要一辈子为姐姐而束缚自己，然后去束缚他人。对你，对惜词，都是不公平的。”

皮夜罗：“……”

江离岸：“即使你杀了贺伟城也没有用，不仅不会让惜词对你的感情有所增进，反而会变成憎恨。这点，你不会不明白吧。”然后，握起皮夜罗的手，说：“我知道姐姐为何会爱上你。当时在岛上我跟你说，让你等惜词，等她成长。我以为这些年，时间会让你对惜词的感情变淡。唉，如果我相信姐姐，就不该那么想。”

皮夜罗把手收了回来，“你不会明白的。”

江离岸：“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明白？而你呢？你以为自己活得洒脱自由，其实不过活在自己的执念之中。”

皮夜罗站起身：“你说得都对，我也明白，摆脱命运的束缚，求得新生。而我对惜词……却想用上一世的命运及情感固锁在她身上，对她来说，确实不公平。而我……把对江梦桥的情感加注于惜词身上，本就是我的执念。”

江离岸：“谢谢你真诚且真心地爱着姐姐，可是，你是真的爱惜词么？如果那份爱，唯对姐姐的，请放过惜词。”

皮夜罗摇摇头笑了笑：“忧伤啊，这十六年来，我到底在等什么？这竟成了笑话。”说完，便起身离开。

江离岸：“你要去哪？”

皮夜罗：“不知道，现在的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别管我，我不想见到你。”

江离岸：“说得是我很想见你一样。”

皮夜罗刚走没多久，莫惜词却走了回来，看到坐在路边茶厅外的江离岸，便走了过来。

江离岸看到她，惊讶地问：“怎么那么快便回来了？贺伟城呢？”

莫惜词：“我和他告别了。刚才会议前，我见到皮夜罗了，他说，会在我们会议的附近……应该是等我。所以，我没什么心情去逛夜市，便回来了。但找了一圈，没看到皮夜罗。他不应该……”

江离岸：“他不应该出现，对吧。”

莫惜词：“他不应该离开，我总觉得，他会守护在我身边的……”

江离岸叹了口气：“刚才他就在此，不过离开了。”

莫惜词：“为何离开？”

江离岸：“他有他的事，我又怎能过问。”

莫惜词：“可是他答应过我，会等我的。那么多时间不见，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他也一定有许多故事要告诉我。”

江离岸：“你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为何还缠着人家。你有你的事，人家也有人家的事。”

莫惜词：“可是我……”

江离岸：“你想要一辈子依赖人家啊？除非你当他一辈子的伴侣，否则，距离就不要太近。如果你只是感激他多年的照顾，你完成你的目标，便足够了。”

莫惜词：“他是这么说的？”

江离岸：“他看到你和贺伟城之间有着相互爱慕的情感，看到你能扛起拯救苍生的大事，看到你创造着自己的命运，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便欣然离开了。我的姐姐江梦桥——你的前世，羁绊了太多太多的爱恨情仇，皮夜罗杀她，便是为了让这一世的你，不再被前世的命运所左右，从而主宰自己的命运。”

莫惜词低下头，潸然泪下，“他怎么这么笨……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皮夜罗回到客栈，交了房钱，整理了行李，把马架到车上，放行李到车厢上时，对里边说：“幸儿，出发了，要赶夜路。至于去哪？我也不知道，你呢？想去哪……”

空荡荡的车厢内，没人回答。

皮夜罗低下头微微一笑：“十六年等待、追索，追的，不过一场梦而已。回头，始终自己一个人。”感叹完，便策马离去，一起奔向城外。

行了一夜，第二日中午时，经过那座荒废的院子。策马进去转了一圈，又停在那口泉眼处。

然后拿着炉子、壶，取了泉水，就地烧水泡茶。

泡出来的茶味道果然极品，决着有股清风股的清香，入口醇香细腻，品后回甘不断。渐渐，对这里是更难舍，心想，干脆买下来，作为自己最后的落脚地吧。

然后数了数身上银票，还有百来多两，买下的宅院不太可能，只能回趟龙泽城老宅，那里还有几千两银票，以及不少相当值钱的珍宝。

珍宝哪来的？曾经接过几项任务，去刺杀对国家存在危险的高级人物，如富豪、政客等。但是不能就这样杀了，不然人突然一死，谁都知道是哪方势力干的事。所以，皮夜罗潜入目标府中，将目标杀死后，搜刮走所有的金银珠宝，伪造出土匪来打劫的现场。于是，将玄武司与此案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此外，还有许多相同的案例，比如制造小妾杀男主盗走家中金银跑路的现象，杀目标男主后，再干掉小妾并藏尸，拿走家中所有金银细软，现场便伪造成功。那些手法，曾令扫灰人中最顶级的高手樊雷声都叹服不已，将皮夜罗称为杀人的艺术。然而，上头根本就不知道有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这回事，皮夜罗不说不上报，便统统收进自己口袋。

正计划着，风带着云飘了过来，慢慢开始下雨。

皮夜罗收拾好了茶具，回到车上，便策马离开。随即，便改方向往龙泽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