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相遇那天下着雨 19

后半夜，平静的空气中，夹着死亡的气息。

上百名黑衣人趁着夜色，如看不见的幽灵一般，从四面混入军营。

在一瞬间，数十名守夜的士兵无声无息被砍倒在地。

杀手准备把倒地的士兵拖到黑暗处隐藏起来，才发现，砍倒的全都是草人。

突然一声炮响，数支闪光弹照亮天空，同时也照亮整个军营，把所有黑衣人完完整整暴露出来。

所有将士四面八方围上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贺伟城举着剑，说：“今日你们敢来，我叫……”

雪渐溪：“废什么话！”长剑一出，指着一名黑衣人便刺了过去。

众将士也不客气，朝着黑衣人便攻了上来，然后双方混战一场。

扫灰人的偷袭没有成功，便没有占到优势，再加上军营里灯火通明，时不时照明弹升空，也没有隐身优势。而那边虽然不是正规军，好歹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几小时厮杀下来，扫灰人损失惨重，渐落下风。

雪渐溪看到扫灰人中一人，十分英勇，一把长剑挥舞，无人能近其身边，便知其一定是樊雷声，便不打话，直攻上前，与其交手。

两人大战数十回合，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这边贺伟城看雪渐溪拿不下对手，便甩开面前的扫灰人，去到雪渐溪身边，夹击樊雷声。樊雷声以一敌二，丝毫不畏惧，十多回合后，仍然不落下风。

另一边扫灰人们节节败退，本想脱离包围，却陷入更深的困境中。纵是万般凶恶，面对层层围上的来士兵，也是束手无策。

樊雷声当然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一个绰号“半神”的高手，根本计划靠着偷袭一举击溃这支部队，谁知竟反落入陷阱。心里暗暗叫苦，眼看自己的手下越来越少，甚至莫名其妙地往死处撤退，便不敢恋战，杀出重围，领着众手下往安全处逃走。

雪渐溪哪里会放过樊雷声，领着将士们一路紧追。

樊雷声带着人慌不择路，竟撞到庵庐来。虽然守卫庵庐的有上百名将士，无奈却挡不住欲置死地而后生的樊雷声。其实樊雷声并没有全慌，他知道来到这里，容易抓到人质，以此胁迫士兵们的围追堵劫。一片混乱中，他看到一名比较弱小的护士，便想上前抓住以作为人质。刹那障，刘幸儿一把将其推开，但自己也躲之不及，暴露在樊雷声面前。樊雷声也没什么可选择，伸手一把要将其抓住。

刘幸儿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在樊雷声要抓住自己的时候，举起手术刀面对扑上前的樊雷声。樊雷声冲上前太狠，竟也是躲之不及，被手术刀插在脸上。

樊雷声大怒，一把抓住刘幸儿肩膀，用力一甩，将其甩出庵庐。刘幸儿重重摔在外头草地上，左肩上的衣服也被撕碎，露出大片肩膀。但没等爬起来，樊雷声已经冲到身边。他扫了一眼，刘幸儿肩膀后方有一块红色印记，有些眼熟，但没想起在哪见过，不过当下不容多想，便一手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抓起来。

这时，众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堵得没有丝毫退路。

仅剩的几名扫灰人紧跟着樊雷声，护其左右，一轮厮杀，便仅剩最后一人。

樊雷声问最后那名手下：“还行不行？跟着我一起杀出重围！”

那名手下：“我还行！您放心。”

樊雷声一手掐着刘幸儿的脖子，对所有人叫道：“别再上前，不然我杀了她！”

贺伟城忙对众人叫道：“大家别急着上！扫灰人，你不要伤害她！”

不少将士对刘幸儿心存敬意，便下意识停下脚步。

雪渐溪指着樊雷声：“不要为难这小姑娘，放开她，你我单挑，若能赢我，便让你走。”

樊雷声：“你当我傻？放开她，我岂有命活。让出一条路，不然，别怪我为难她！”说完，手指在刘幸儿脖子处稍稍用力，刘幸儿便痛得叫了一声。

不过刘幸儿却并不畏惧，反而问：“你是扫灰人里最厉害那个么？”

樊雷声一愣，这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什么节奏？当即下意识回答：“我当然是最强那个。”

刘幸儿：“当初是你杀了我爹一家么？”

樊雷声：“你爹是何人？”

刘幸儿：“十六年前，你屠杀了一个庄园，你不记得了么。”

樊雷声：“十六年前？”心里快速扫过记忆。虽然自己是出了名的杀人狂魔，但是屠城的数量还是有数的，再想想十六年前有哪些惨案，竟然没有想起来。不过，刘幸儿肩膀上有印记，却让他有了一丝波澜。再看一眼刘幸儿肩上的印记，猛然想起来，说：“这是天外城骆氏族人的印记！骆氏有意参与谋反，朝廷有意要将其灭门，我曾研究过他们，便知道他们会在后人的肩上留下这样的印记。你是骆天尊的女儿！”

刘幸儿：“果然是你杀害了我爹。”

樊雷声冷冷一笑：“天外城只是有嫌疑参与谋反，我们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明目张胆去灭门。当时杀你全家的不是我，是扫灰人之中，最厉害的那个杀手，被称为有杀人艺术的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才能杀人于无形。我虽然是功夫最厉害那个，但杀人的技巧和艺术，那个人才是最厉害的。”

刘幸儿：“不是你杀了我爹？”

樊雷声：“不是我，一夜间悄无声息灭门，不是我的风格。”

刘幸儿：“那具人是谁？”

樊雷声：“你记住那个名字，他叫：皮夜罗。”

话音一落，刘幸儿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差点瘫倒在地。

樊雷声赶紧抓牢她，“喂，给我站好！”

这时，雪渐溪想趁此机会上前偷袭。樊雷声反映快，把手按在刘幸儿肩膀上，“都不要动！”

但此时，他的手已经离开了瞬间能给刘幸儿致命一击之处。

身旁的手下说：“大人，不如投降吧。”

樊雷声：“混账，我们岂能……”话没说完，一把刀穿过心脏，刺穿了胸膛。当下大惊，紧紧盯着那手下，然后缓缓倒了下来。

那手下把刀拨了出来，冷冷一笑：“你也太不小心了。”

樊雷声：“你竟然用……普通的刀捅……捅我，还特么的……痛……”用着最后的力气，看着那手下，这时才发现，竟然不是自己人——而是皮夜罗。樊雷声这时才觉悟，指着皮夜罗说：“你混于我队伍中，把我的人引入绝地……”

皮夜罗：“你说的，悄然无息地把你的人带入死地，或许也是杀人的艺术。”

雪渐溪飞身一剑，正刺穿樊雷声的身体，樊雷声登时倒下，结束了生命。

贺伟城带人打扫战场，发现扫灰人竟然没有生还者。

雪渐溪：“不用找了，扫灰人行动时都随身带着毒药，任务失败后，若有可能被生擒，便会自尽。去看看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贺伟城：“我这便去。”

刘幸儿瘫坐在地上，双手环抱，身体颤抖不已。

有士兵走上前，想安慰一下，但看到皮夜罗也随即而来，便走开了。

皮夜罗脱下扫灰人的外套，蹲下身，整理好刘幸儿肩膀的衣服，然后脱下衣服，想披在她身上。

刘幸儿推开皮夜罗，然后站起身，走向一旁。

皮夜罗无奈，想了想，说：“没想到，你竟然是骆天尊的女儿。不错，当初是我将天外城灭门，是我杀了你父亲，也是我，接到命令，去追杀你们母女俩。但我更没想到，扫灰人陷害我之后，我竟与你们成为了共同的旅客。”

刘幸儿：“我与娘一世流离失所、四处逃亡，就是为了躲一个恶魔般的人物。没想到，那个人，竟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伙伴，我和那个恶魔，共同走过了人生最重要的旅程。”

皮夜罗：“那我们还能……”

刘幸儿：“我也不知道。”说完，走回马车的车厢上。

雪渐溪走到皮夜罗身前，说：“幸好这次有你在，你熟悉扫灰人的行动方式，并高下好埋伏。你是如何混入到扫灰人中间，并引着他们走向我们设下的死路呢。”

皮夜罗：“我在他们进入军营必经的位置埋伏下，等他们进入军营那一刻，击倒最后一个进入军营者，然后换上他们的制服。我知道他们的行动风格，行动中也就不会被他们认出来。然后，便一路引着他们往死路走去。”

雪渐溪：“所以，我说啊，有你在身边作参谋，多好啊。别走吧，与我一起，成大业。”

皮夜罗：“大业？在你们伟大的理想中，能有我的一席之地么。别忘了，有些人心中，我始终都是与你们为敌的扫灰人。”

雪渐溪：“别那么说，我不会让我的人让你为难的。”

皮夜罗：“你已经嫁人了，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着距离比较好。”

雪渐溪摇摇头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今夜辛苦你了，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便起身离开。

皮夜罗在马车旁就地过了一夜。

天亮醒来时，把毯子收起放回车厢上，却没看到刘幸儿的身影。

走到庵庐，里边探了探，虽然昨夜一战，增加了大量的伤员，却没见到刘幸儿，于是便问军医：“有没有看到幸儿姑娘？”

军医摇摇头：“今日便没见着。我们也很想她过来帮忙，但都找不着她。你去外边问问。”

皮夜罗离开庵庐，到处走了走，都不见刘幸儿的身影。

经过马场时，皮夜罗走了进去，要了一些马饲料准备回去喂马。

马厩丞拿了一包装饲料递给皮夜罗，然后说：“刘姑娘一大早来过，给了我一锭银子，然后骑一匹马离开了。”

皮夜罗：“她有说什么吗？”

马厩丞：“什么都没说，骑上马便走了。还背着行李，好像要去趟远方的样子，但没说去哪里。”

皮夜罗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始终没能走出来啊。”

刚回到马车处，一队人马进了军营——不是骑马，是“飞”进来的，不用说，凰羽城的队伍。

贺伟城赶紧迎上前。

不过，皮夜罗并没有在意他们，心中也是下意识地远离。一边喂着马，一边收拾马车，做离开的准备。

正收拾完备，贺伟城走了过来，看到皮夜罗，便问：“你要离开么？”

皮夜罗：“仗已经打完了，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贺伟城：“之前的事真是抱歉啊，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师父的故友。总之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多包涵。昨夜一战，幸得有你出谋献策，我们才逃过一难。师父希望你留下，我也希望能多多得到你的指导。”

皮夜罗：“太看重我了，只是遇到我熟悉的对手而已。”

贺伟城：“别那么说。经昨日一役，我对你是倍加敬重。其实你说得对，曾经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以后我们是伙伴，而非敌人。”

皮夜罗：“你那么多说，我便放心了。”

这时雪渐溪走上前，对贺伟城说：“凰羽城那伙人你去应付一下，我和他们能交流的不多。”

贺伟城：“行，我这便去。”说完，转身往军营走去。

皮夜罗笑着说：“你仍然不太待见凰羽城啊，还是因为当年雨晴那事？”

雪渐溪：“嗯，那道坎过不了。你怎么要走？”

皮夜罗：“幸儿不辞而别，我要去找她。”

雪渐溪：“知道她到哪了么？”

皮夜罗：“不知道，先到洛阳去看看。”

雪渐溪：“我知道留不住你，也更不渴望你会留下来守护我。下一次战役，希望还能与你并肩作战。目前的局势，其实相当明晰了。扫灰人既然出手要对付我们，那么朝廷接下来会继续讨伐义军。狐氏一族把持朝政早已怨声载道，以齐王为首的多名番王已有起势推翻狐氏势力的打算，所以战争一触即发，谁也躲避不了。如今，凰羽城也加入进来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为了大业，也只能与他们为伴。对了，如果你到了洛阳，在那边等我们一会儿，这里的事处理好后，我和伟城也会过洛阳一趟。凰羽城的首领到了洛阳落脚，我们会在那里见面会谈。扫灰人组织始终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困难，我很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皮夜罗：“行，到时洛阳城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