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 第二章 这小娃有点意思

天刚刚破晓，莫若山下脚下，一片被树影衬托出来的远岱村一片寂静。如果这个时候，守村的黑伯能够得空往天上望一望，那他一定会立即跪下来，拜上三拜，祈求神仙让自家小儿能够康康健康，让今年的收成再番上一番。

就在刚刚，一直悬挂天空西北方的天狼星，突然光芒大作，如同被人引燃一般。但也只是短短一霎，随即又恢复原来模样。

月色在晨光中还没有完全隐去，村头那只平时最耀武扬威的大公鸡扑腾着上了矮墙，刚要扯着嗓子开始今天的第一声鸣叫，便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截断了。寂静的长夜似乎被婴孩的啼哭声撕裂了一道口子，之后随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啼哭，村子里的鸡鸣也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村头的大黄狗被这婴儿声与鸡叫吵醒，便也加入了。一时间，婴儿啼哭，公鸡打鸣，黄狗吠叫。

吱呀一声，村头的秦婶子骂骂咧咧的拉开门栓，睡眼惺忪的她还在思索，村子里到底谁家奶娃娃的声音这么大，想一想除了自己隔壁大壮家刚刚添了个小闺女以外，好像病没有谁家还有添丁这回事，且不说那小闺女，瘦得跟小鸡子似的，啼哭声还没有自家猫叫响亮，今儿不知干啥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使劲哭？想要再啐两声这不懂事的娃，气口吸在嘴里，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

也就这么一会时间，太阳便迫不及待的从地平线跳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薄雾，照得秦婶子差点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想从刚刚震惊中再瞧瞧仔细，莫非是自己睡蒙眼花？因为门口，离她两三仗远的地方，有一头身长接近丈二的吊睛白额斑斓猛虎，叼着一个竹篮，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秦婶子脑中一片空白，想喊却发不出声，想跑但挪不动脚。

身后传来脚步声，老虎听到又有人来，便低下头，把篮子放在地上，又拿前爪向前推一推，似乎是在示意秦婶子，将篮子带走。秦婶子哪里动弹的了？老虎看着对面的人不动弹，似乎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慢慢往后退，退了几丈，又停住不动了。这时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老虎抬抬头，盯了秦婶子一眼。秦婶子明白，这打老虎是要看着自己把孩子抱起来才会走的吧，遂牙一咬心一横，迈了几步上去，矮下身子从篮子中抱起里面的娃娃。

娃娃知道有人来抱自己，便忘记了哭闹，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秦婶子，还想拿小手抓一抓，脚丫子踢腾了两下。瞧见娃娃不认生，年近四十却一直没有孩子的秦婶子，就忘了自己还在老虎面前的恐惧，逗弄两下怀里的小娃娃。

这孩子长得真俊秀，估摸着只有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却已然能看出来剑眉星目的模样。且看样子是被养育的极好的，身上一应衣物都是上等货色，秦婶子没见过这是什么料子，不似蜀锦那般华贵，虽不鲜艳，但摸上去柔软棉实，定也是什么殷实人家才会有的布料。抱孩子的襁褓则是墨绿色的上等贡缎，暗色祥云花纹。秦婶子琢磨着，突然想起还有只大老虎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赶紧抬头想看看该怎么办。却发现，老虎已经走远，突然腾跃两下，钻入林中再也不见踪影。

“这大壮媳妇真得好好说一说，你说不好好照看秦妮，这大清早的娃子被饿得快把整个村子都吵醒了！”身后传来秦伯的声音。

秦婶子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抖了抖，聂声聂气的说道：“当家的，快来瞧，山神大老爷给咱们送孩子来了！”

秦伯刚要说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癔症，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转过身来的秦婶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变哽在原地，转口道：“你说什么？这孩子哪里来的？”

秦婶子随机将刚才的一幕，细细的跟自己丈夫讲了。秦伯听罢，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不安，便说到：“你先把孩子抱进屋里，大清早的别冻坏了。至于他今后算不算是咱们的孩子，老虎说了不算，你我说了也不算，得去问问村长。这孩子来路不明，别到时候凭白招了灾祸。”

秦婶子听丈夫这样说，刚才已经飞起的心落了一半。嘴上没出声，心中却暗暗计较，“虽说是老虎叼来，但它也没叼给别人家，就叼给我家，就咱们这村子，在这深山老林的后头，一般人都是不晓得的。那老虎叼来了，就是给我了！这娃娃就是自己孩子了，说什么也要争取给他留下来！”

夫妻俩进到屋里，看着怀里的娃娃，还在扑棱着大眼睛左看右看。秦婶子不由笑了起来，欢喜道：“你瞧，有啥好问村长的，这娃在我怀里不哭不闹的，亲近着呢！”话音未落，就看怀里的小娃子嘴巴一瘪，要开始哭的架势。赶紧道：“莫不是饿了，当家的，来，你来抱着，我去煮点米糊喂娃娃。”说着就把怀里的娃儿往秦伯手上一递，秦伯也是下意识伸手去接，但又突然收回手来说道：“还煮什么米糊，去隔壁大壮家，他不是刚添了闺女吗？让秦妮匀两口吃食给这娃娃！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这娃儿要咋个抱法啊！”

秦婶子一拍大腿：“瞧我这脑子，定是被刚才那山神一样的大老虎给吓傻了！对，我现在就去找大壮家的！”说罢头也不回的就抱着娃娃出了门。

两家挨得近，就是一个土夯的墙做了隔壁的院墙，秦婶前脚出了自己门，后脚就踏进了大壮家。迎面瞧见大壮迷迷瞪瞪的要往外走，便问道：“大壮，你家秦妮她娘醒了没？”大壮瞧见秦婶过来，刚想问，就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娃娃，答道：“嫂子，她正给秦妮喂奶呢，嫂子，你，你怀里这是？”

老秦婶瞪了磕磕巴巴的大壮一眼，没有回应他便抬脚进了屋子。

屋里，一位微胖面相喜庆的女子盘腿坐在床上，怀里也搂着一个孩子。麻布的包被里面，是一张圆圆的小脸，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甚是乖巧。见着来人，女子笑着道：“嫂子这一大早的怎么就过来了？”接着看到秦婶子怀里的包袱，诧异道：“这？这是哪来的娃儿。”

秦婶子悄声道：“山神送来的！你瞧瞧。我这二十年就盼着有个自己的孩子，以为今生无望了，没成想，今天早上如了愿。”然后就将刚才老虎送子的事儿说了个七七八八，中间还不乏加油添醋的说了些吉兆彩头的描述进去，听的大壮媳妇一愣一愣的。

秦婶看着大壮媳妇，又嘱咐道：“我能不能要着孩子，你大哥说还得问村长，村长同意了这娃娃才能让我养。到时候你让家大抓给你也帮衬帮衬，说说好话，就说，就说他也见得老虎了！”

两人还在嘀咕着，怀里得奶娃娃不干了，开始急吼吼，小嘴巴一张一盒的，估摸着也是饿了。秦婶子看看娃，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看大壮媳妇说道：“这娃也是饿了，妹子你看看，能不能......”

话音未落，大壮媳妇就把自己怀里抱着的秦妮放到床上，从秦婶手里接过奶娃道：“有啥能不能的，一个也是喂，两个也是喂，正好我也是奶水多，多一个娃帮我疏解一下，秦妮总是吃的少，我自己也怪难受的。”

被大壮媳妇接到怀里，就知道了吃食在哪里。扭着圆溜溜的小脑袋，一个劲儿往怀里钻，笑得秦婶子和大壮媳妇前仰后合。赶紧给他安排上。不哭不闹也不淘气，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秦伯听着老婆回家后的话，咧咧嘴，嘀咕道：“这小娃子，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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