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无泪 第2章 在清明节的时候，她在城郊烧纸

莲完成了一张纸环，一张召唤亡灵的纸条，飞快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纸片，然后站在门外，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紧张地问道：“蔡大婶，你是来找大元的吧？他在山上，为了小菁的父亲，我很抱歉，所以让他过来一趟。”

中年寡妇摇摇头，一双乌黑发亮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林洛然几眼，从破旧的布衣里拿出一捆绣着繁复花纹的纸钱，沙哑着声音说道：“姑娘，这是我向聂仙娘要的一斤粮食，送到她的坟墓上，你夫君还得在黄泉路上买一条路，免得被妖魔鬼怪折磨得够呛！可怜啊，堂堂一位才华横溢的先生，说走就走，留下一对寡妇和一个女儿，唉，我这个母亲子苦，毕竟是个没心没肺的乡巴佬，这位先生是大家闺秀，长得漂亮，以后的生活多艰难啊。”

这番话，比起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多了几分温暖，但也勾起了她心中的悲伤，她眨了眨眼睛，强忍着泪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多谢姑姑，一斤粮食，很值钱的！”

一年的饥荒已经过去，巴人村仍然是一个没有骨头没有肉的可怜人，只能靠着从荒郊野外偷偷种下的一颗红豆来填饱肚子，勉强维持着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不至于让村子土崩瓦解。

虽然在这个灾荒的年代，一碗米饭抵不上一个女人，但是一斤小米的价格，还是让这个山里的女老师震惊了。如果不是担心老寡妇别有用心，莲真恨不得跪倒在地，给她磕头。

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敢再多想，拿着纸条就往山上走去。阳光照在她凹凸有致的后背上，那中年寡妇原本笑眯眯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不屑和不屑。

山里的春天，阳光明媚，黄色的菜花和绿色的麦苗，在山崖上纵横交错，五颜六色的光影，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哪怕是最冰冷的人，也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桃花源的水位还没有上涨，沟壑和溪流中只有淡淡的波纹，河岸上的青草依旧茂盛，几个身强力壮的农妇躺在青草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莲的心怦怦直跳，一抹淡淡的红晕，缓缓爬上了她的脸颊。三五个赤身裸体的孩子，正在这些女子面前蹦蹦跳跳，就算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也遮掩不住孩子的天真无邪。

巴人村中，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灾难，终于有了妇孺的欢呼声，对于山村中人来说，这是一个好兆头。至于那些情绪低落的女教师？又是一年春意盎然的春天了吗？莲并不想把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因为她对真实生活的过于认真，已经把她的幻想压得很低了。能在她的小学里，安安稳稳地上学，养大小静，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莲在万州女中读书时，用她的美貌和温柔，把快乐和幸福紧紧地抓在手里。虽然残酷的命运已经把这一切都抹去了，偶尔的回忆只会让她感到痛苦，但她确实经历过一次真正的爱情，这是一个女人应该感到骄傲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骄傲，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满足。为了养家糊口，她必须要承受如此多的心理负担，这让她无时无刻不在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但女人的坚强、倔强以及对女儿的疼爱，让她不得不继续生活。

生活是如此悲惨，如此悲惨，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是一个多么平凡而可怜的女人。但她心中的爱是如此强烈，身体里的血液却是如此的滚烫，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比其他农妇更甚。

哥哥在山里搬石头。

姐姐在河中漂白绫。

想要帮我擦一擦汗，

丝不胜丝，丝不胜丝。

一首狂野而又响亮的山歌，从大元的喉咙中发出，带着一种强烈的暖意，让他心中的寒意稍稍缓解了一些。莲并不喜欢歌谣中的俗气，但她很欣赏歌谣中的直爽。村民们的野调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她只是把它当成一种消遣，并不在意歌手的心情。

在这满目苍翠的四个月里，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欢快了。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手里拿着纸环和旗子，走在红石坡的小路上，长长的旗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将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气氛中。

“莲姐，石骨子滑，你要小心，我来扶你一把。”大元灵巧地跳了起来，想要去抢，但他赤|裸着的上半身，让女子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小菁的父亲，我每年都是这样做的，大哥，谢谢你。”

其实，没必要说太多。一抹微不可查的红晕，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掠过。莲忽然生出一股力气，鼓起勇气，走到丈夫的墓前，把那纸环放好，然后把它放回墓中，静静地站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大元顿时被一股看不见的悲伤所包围，他呆呆地站在她身旁，脑袋低低地耷拉在鼓胀的胸膛上。

乖巧的小静似乎能感受到母亲的痛苦，她怔怔地看着那张被风吹起的纸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寂静的群山让人麻木，过于莹蓝的天空让人的悲伤肆无忌惮地蔓延。如果下一场细雨，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场细雨，是莲花最好的寄托。

“莲姐，要不要我放个烟花？”大元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样的沉默，开口问道。

莲略一犹豫，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把它放在小菁父亲那里，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

仿佛这座用红石和红土堆砌而成的坟墓，就是莲所爱的地方，当她出现在这里时，那些已经死去多年的灵魂就会重新聚集在一起，重新活过来。

“蔚！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和小静，孤身一人到天涯海角逍遥自在？“啊！”

莲心中有太多的遗憾和愧疚，但在红褐色的泥土中，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跪倒在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捆黄纸钱，这是她母亲用一斤粮食换来的，是一捆黄纸钱，让她向那个流浪在地狱里的亡灵祈祷，祝她平安。

爆竹声响，纸屑被点燃，红石和青草之间，隐隐有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一阵微风吹来，纸屑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将她的悲伤染成了黑色。

“妈，八姨，小文，他们来了！”小菁的声音清脆悦耳，“哇，好漂亮的花环啊！杀！”

小姑娘不能象成年人一样，让自己的悲伤持续很长时间，她那颗小小的心，真的把清明节当作了一个节日。虽然她不太懂那些堆砌坟墓、挂横幅、烧纸的仪式，但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莲听到了女儿的呼喊，但她没有动，也没有从悲伤的阴影中走出来。那只蝴蝶在她的头发上飞来飞去，却没有挥手。

大元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八婶小菁，但他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她愿意在清明节那天翻山越岭来到巴人村，为死去的亲人带着精美的花环，这份心意，让大元这样的忠诚之人，很是感动。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