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的赛博朋克 第七章 坤之六三，含章可贞（3）

“卢先生此言何意？”

路堇背靠长椅，完全是一副不设防的状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卢先生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啊？”

“是啊老卢，路姑娘是出身国教，这有什么关系么？”中间的任无癸一头雾水，但他出色的读空气能力还是告诉了他这俩人可能又产生了什么矛盾。

卢燹紧皱眉头，用电脑的专业术语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叫“超频”状态。宿命通的本身能力被隔断了，但他并没有完全变成小聋瞎，眼镜证明教堂里至少有网，可见阻断的只是“神通”领域的信息交流，基于物理的交流则没有影响。而他脸上的眼镜可以感应他的脑波，虽然这个功能只停留在用于自动关机的深度而具体操作仍然依赖于虚拟屏幕，但对于资深宿命通者来说只要有这样的功能就可以将其作为接口来接入信息网络，临时客串网络黑客也并非难事，只不过这需要他“超频”，因此像黑客那种高强度长时间破解数据的工作还是无法胜任，但只是获取信息黑进摄像头倒还不在话下。

不过宿命通者的特性可能对于门外的晦明道院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吧，至少这匆匆一瞥他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人士，对方要么是真没到，要么是躲进了监控死角，而以卢燹的性子来说就是打死他也不愿意相信前一种可能性就是了。

“路姑娘你是晦明道院的人。”卢燹不带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坦然面对着任无癸的疑惑与路堇的神秘微笑，“是国教发布了针对王氏货物的委托，因为王氏未必知道自己这份来自星神教的战利品或贼赃究竟是什么，而晦明道院一定知道，并且正因为知道才想要。四教七宗之间不能起直接冲突，所以晦明道院发布了匿名委托并安排了出身国教的自家游侠混入其中，而作为黄雀，晦明道院必须准备足够应付意外的战力，但我相信终究还是出了意外，是和追踪而来的星神教还是车里的王氏嫡系还是敛骨人我们不得而知……啊，也许我们可以知道。”

话至此处，卢燹微微一顿，任无癸依旧是一脸懵逼，而路堇则是叹了口气，放下了双臂改为十指交叉。“宿命通……还真可说是好用到无耻的道路啊。”

这是确认，是对卢燹疑问的回答。路堇终于开口承认她已经得知了卢燹的道路，同时也算是侧面确认了卢燹的猜测。

“话已至此，”卢燹长舒一口气，猜测得到证实，对他来说无异于卸下千钧重担，毕竟这世上最恐怖的就是无知，“烦请路姑娘坦诚相告。”

“卢先生不是已经全知道了么？还要问我做什么？”

因为这是试探，看你还有功夫在这闲扯反问，可以证明国教的人是到了，但其他各家之人还没，再进一步可以证明来这丰穰教堂果然只是你们国教的圈套而非其他势力的口袋。得到双重确认，卢燹心内渐渐平静，产生了自己似乎取回了一些主动权的错觉——毕竟不管怎么说东西还在他手上。

“总是要得到你这当事人的确认才有意义。”卢燹叹气，继续无视已经进入听天书阶段的任无癸“而用反问回答提问没什么意义——这把戏连老任这个智力都能玩明白还是算了吧。”

“喂！我智力怎么了？”

无视任无癸的抗议，路堇苦笑，“好吧，看来要瞒住一个宿命通真是不容易，至少我一个神御六气是做不到。”

“露破绽的也不是神御六气。”

“好吧好吧，那我长话短说。”路堇站起身，除了前程祷告的阿芙乐尔，另两人的目光随之移动，“我们现在急需外援，却又不能是四教七宗其余各家，二位先生明白么？”

“地德地界上，愿意抱国教大腿的势力不少。”

“但他们并不值得信任，也没有足够的能量。”路堇微笑，“而二位先生在一起却是意外之喜。”

“老任有问鼎帮，而我……”

“你有你自己，卢先生。”路堇揭破了谜底，“我们需要的不是地德区地下五中介之一的卢仲炎，而是卢氏讳燹字仲炎的你。”

原来如此。卢燹终于明白了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了晦明道院——或者说国教阴阳神道——这次的谋算落在何处。答案竟然如此简单，简单得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直白得让他只想嘲笑自己的愚蠢。

当然了，庶人的命对于七宗四教这等庞然大物来说并不值得考虑，但若是他确实另当别论。用他舅父的话说就是，每一个七宗族人的命都很珍贵——当然卢燹还有一点自信，那就是他的命比七宗中的大多数族人更珍贵，打动卢氏已经足够——至少天赋神通还蛮少见，姓卢的就更少了。

“真是，果然所有复杂的问题都有个简单的答案。”

“你的身世倒是很复杂，还真花了教内不少时间。”

“能在某昏迷的这段时间把某身世捋顺，如此看来能让贵方‘花点时间’的某还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卢氏阀主亲子，确实是个荣耀的身份。”路堇缓缓吐出了卢燹的身份，虽然她也是才刚从通讯中被告知，说的却像是自己早就知道一般，“话已说开，卢先生该表态了。”

任无癸终于听明白了——虽然是他自以为的明白，但国脚想要借助——或者挟持——卢燹与卢氏达成合作从地德撤离的打算还是听出来了，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好几圈，最终决定不掺和这番争论，抬起屁股坐到了依旧在虔诚祷告的阿芙乐尔身边。

“宿命通者会有很多种手段让他想要告知的人第一时间得知他的死讯。”卢燹就算用白话也透着一股子拗口的劲儿，在只有他才能看见的领域里，以他为中心的因缘之网无声张开，“如果我拒绝，你们有什么办法么？”

“当然，”路堇微笑，“所以我才说，二位先生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哈！还真是会抓重点。”卢燹笑出声来，“路姑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就不怕我直接跑了？”

“受到污染的时候也不忘记给凡人拉起帷幕，这样的人怎么会抛下兄弟自己跑路？”

路堇的话音落下，独属于“神御六气”的气势无声蔓延，整间大堂的湿度与温度都在直线上升，宿命通也许诡秘难测，但在教堂这样的小空间中神御六气不会给卢燹留下任何的余地——一次饱和攻击，拥有神赐祝福的教堂不会受损，但里面的他们几个就不好说了，或者说化形境界的神御六气，连任无癸都活不下来。

卢燹无声地叹了口气，举起了双手做出国际通用的投降姿势，原本被唤起的因缘弦又重新隐没消散，“好好好……虽然我不觉得你当着阿芙乐尔小姐的面能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形势比人强，我愿意投降，希望贵教不要太粗暴。”

“怎么会呢，二位先生可是贵客。”气温骤降，但还是在椅子地面等表面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露珠，路堇起身，完全不顾及还在祈祷的此间主人，拉开了教堂的大门。

门敞开的一刹那卢燹便察觉到了，门外知道他在此处的一共有二十人，申正的阳光自门口射入，只勾勒出了两个身影，接着大门合拢，卢燹重新失去了他的感知。

晦明道院的女子大概是地德府之外最多的，这次的领队同样是个女子，郑玉春，与他卢燹还有之前的王义孟同样算是贵族，出身七宗郑氏，现为晦明道院行动机构“搜云卫”的小队长，身边的则是她的副队长吴庆沉，至于门外则干脆就是她的全部小队。

……我的信息你们知道的不少啊。接收着宿命通回馈来的信息，卢燹叹口气，站起身来，与搜云卫丁字队的正副队长见礼。

“郑玉春（吴庆沉），见过卢公子，还有任先生。”郑氏历来出美人，郑玉春虽称不上美，但干练清秀四个字还是当得起。不过见礼用的是拱手，本人又是二字名，她知道卢燹的字卢燹却不知道她的，代表她在郑氏中地位并不高也并没有取字也并没有得到七宗嫡系应有的教育，多半出身旁支，说是承明天人怕是有些勉强。

“见过搜云丁字二位队长。”神通已被知晓，卢燹也彻底放开了自己的遮掩，用上了宿命通者的口吻，“二位一路寻迹，真是辛苦了。”

“路姑娘说，卢先生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时间紧迫，我们也不多话了，还请卢先生出一份力。”

卢燹瞥了一眼，正看见吴庆沉和路堇悄然走到了任无癸两侧，而任无癸这人质还一脸懵逼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大概从他的角度看很像分割战场吧，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开动了自己的义体蓄势待发，卢燹读着他那根因缘弦脸都有点绿，合着刚才那波解说你这弱智是真就一点没听……不过算了，反正他还没动手，再说他是人质，动起手来也不会有危险就随便吧。

接下来……卢燹又叹了口气，扶住了自己的眼镜。

总觉得这两天他叹的气比过去二十年还多啊，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倒霉是这样的。

那么，该拨谁的通讯号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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