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的赛博朋克 第七章 坤之六三，含章可贞（4）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卢燹一边看着小说一边随口问道，求援电话已经打出，他现在要做的一共就只有两件事，其一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舅父对他最基本的要求；其二则是个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要求，舅父在电话里要求他尽量稳住晦明道院的人……

话说这要求怎么听都像是要派人来抢人吧？算了刚才姑且也还是把任无癸也要一起的要求暗示给舅父了，舅父那么聪慧个人应该能听出来吧？

虽然从事实上来说，如果舅父把他自己抢走了然后把老任丢在丰穰教堂里其实老任反而还挺安全……毕竟老任的立场是“被不幸卷入的小人物”，弄死的好处约等于没有，还要与他卢燹交恶，留着他反而还能拿来牵制他卢燹……而卢燹马上就要看卢氏眼色行事了，这份牵制能不能生效也不好说，所以老任多半就是被一波警告之后就地弃置，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很不错的退场方式，就连问鼎那边也能交代过去。

啊，那我刚才还暗示什么啊。卢燹对自己的疏忽有些懊恼，但这点情绪也只在他脑海里停了一瞬便被他踢了出去，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和晦明道院的几位没话找话，不得不说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卢燹从小说上收回视线，看向了现在完全可以说是鱼龙混杂的丰穰大堂。郑玉春正在跟阿芙乐尔聊两大教派的仪式传统和符咒技术的异同之处，吴庆沉正在门口跟外面的留守人员保持联系，而路堇……就坐在他身边，盯着对面正在打游戏的任无癸。

严格来说应该是盯着老任吧，毕竟他才是人质，盯着我属实没什么卵用。卢燹抬手揉了揉眉头，又看了一眼眼镜上的时间。

“郑队长建议我们在这里最多停留到六点。”路堇耸肩，“不过依我看来适当延长也没什么问题，星神教那伙人虽然丧心病狂，但应该还没疯到直接进攻西苑准立的正教教堂吧？何况这教堂里还蹲了一队搜云卫。”

建议撤离时间是酉正，现在是申正三刻，还有半时一刻的时间，打电话则是在两刻之前，舅父那边应该已经完成了紧急人员调动，而赶来的时间满打满算的话，空舟的话一刻即可，但用空舟调动大宗人员未免太过显眼，电话里还特别提出了最好能躲着王氏的要求来着……虽然我觉得不提舅父也会避开王氏的，毕竟七宗之间总不能正面冲突。那大概就是开车来了，很不幸申时的地德区还挺堵……卢燹又叹了口气。

酉正之前稳住他们当然不成问题。

“说起来，不知路姑娘在贵教所任何职？”卢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连郑队长都称呼你为路姑娘，姑娘的职位要么是极为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也，要么你就真只是个外围人员？化形境界的外围人员也太奢侈了吧？”

“卢先生很好奇？”路堇卷起了一绺头发语气玩味，“那为什么不用你无敌的宿命通来想想办法？”

……因为那需要我先给你情报啊。卢燹翻了个白眼，路堇这回话基本就是明白的拒绝，宿命通偷偷摸摸地用那好用的不得了，不仅能拿到情报还能给人留下坦诚的好印象。但像这种已经知道你是宿命通的那属实是难绷，只要知道什么是应该是该藏起来的关键“对位信息”就可以把宿命通堵住，虽然不能阻止宿命通者强行获取信息，但可以反向获取宿命通者的重要情报，间接封锁他们的动作。

“希望卢先生家里人能来得快一些。”郑玉春忽然坐到了他对面，“也真希望能派个熟面孔来啊，这样什么都好谈一些。”

“我也这么想，不过我的意见能被考虑多少，这一点我没多少信心啊。”卢燹苦笑，他倒不是谦虚，正常七宗嫡脉在冠礼成人之后就应该接手家族实务，要么科举入仕要么进入家族集团，像他这样直接逃婚跑路一概不管的那没有话语权才比较正常。

虽然说其实计较起来他还真有功名在身，而且不是会试而是制科，但不入仕那都是白考，在世家看来没有任何区别。民间多的是身负功名而不入仕的所谓“才子”，但这样的才子有多少政治能量想想就能知道。

——而且他也没办法入仕就是了。

“阀主公子的意见，怎么着也会听一听吧？”

“我是‘仲’，是嫡非长，话的分量大概还要再低一点。”卢燹挑了挑眉，眼镜右下角的通信忽然一跳，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郑队长，说是已经到门口了，劳烦开下门。”

“不愧是卢氏，就算是在王氏的后花园里也能这么快就调齐人手啊。”郑玉春面露惊喜，“老吴，开门迎接卢氏的各位！”

吴庆沉点点头，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卢燹郑玉春路堇三人也同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终于——

大门敞开，申正末尾的阳光射入，在阳光中勾勒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接着所有人视野一黑，连带着街市上的环境音也消失不见。

我他妈？！卢燹一惊，这情况属实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甚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地开始了覆写编织，今天跟星神教打了一整天的交道他都被迫害出ptsd了。不过这次编织还没完成他就恢复了感官知觉——在一辆不知道是哪个公司出品的车后座上，出他意料的是他并没受到任何束缚措施，左手边的小茶几上甚至还给他插了个一樽甜酒，怎么看都不像是星神教对待犯人的待遇。

……更别提左手边还坐了个熟人。

同样的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侧脸看上去和卢燹有几分相似，但卢燹看上去与美女无异，而这人却称得上一句英武不凡。较之卢燹大约年长几岁，一头过肩长发，留着两撇眉毛似的短须——原则上应该蓄上下全须，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大家也都开始觉得全须没那么好看，所以这种人中两侧须渐渐流行了起来，只有五十岁以上者才留全须，至于卢燹则纯粹是因为觉得自己无须好看所以干脆全剃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也挺享受别人会把他错认为女子的感觉吧。

卢氏阀主长子，卢湛卢景澄。

“……景澄兄长。”卢燹脸色讪讪，“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我倒是不想来。”卢湛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给大人打电话说自己惹了大事让派人来，本来我说随便派个人就完了，结果大人不放心，一查还真查出事了。二郎你这跑出来之后胆子真是大了不少，啥事你都敢掺一手啊？”

“这，我说是意外，兄长信么？”

“我可以信。”卢湛咧咧嘴，严肃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大人会不会信我说了可不算。”

“……我也可以解释。”

“免了，你要解释也不该是跟我。”卢湛抬手止住了卢燹的话头，“兹事体大，你逃家之事又不宜公开，所以只能我自己来。你这兔崽子运气还算不错，得亏我正好在这边办事，要是换了家里别人来，你要交代的事可就多了去了。”

“好好好多谢兄长搭救……”

卢湛翻了个白眼，伸出了右手，卢燹一愣，“干嘛？”

“你说呢？东西交出来。”看卢燹扭扭捏捏的样子，卢湛不由得又翻白眼，“那玩意干系过大，你担不住，交给家里才是最好。不是你拿那玩意能干啥啊还这么恋恋不舍的。”

“咳，现在不是安全了嘛，这玩意可能卖不少钱呢。”

“……你还缺钱？”

“谁会嫌钱多啊？”卢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磨磨蹭蹭地摸出了存储器，“兄长你可得给我拨点啊。”

“少说废话，不家法伺候你就不错了还想要钱？”卢湛一把夺过，同时打开了车顶灯，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你看过了？”

“找了个黑客想解锁来着，但他刚接入就变异了，再往后就没试过了。”东西出手，卢燹也卸下了担子，整个人都颓进了座椅，“对了兄长你带的人手够不够啊？星神教咬这玩意咬得很死，连晦明道院都没顶住，要是不方便的话要不干脆还给王家算了。”

“这你不用担心，”卢湛语气古怪，“刚才跟你在教堂里的就是晦明道院的人？”

“嗯……”卢燹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摆弄了一下眼镜，“话说兄长你是怎么把我抢出来的？和我一起的老任怎么样了？”

“怎么抢出来……就那么抢出来咯，”卢湛摆摆手，“通俗点说就是套麻袋然后抢人……至于你那朋友，现在已经与局势无关，自然该是无恙便是。”

“若是无恙最好……”卢燹叹气，“只希望晦明道院不要迁怒。”

“嗯，”卢湛点点头，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这东西上有因缘弦相系，到了我手里，星神教想来不会再纠缠你，但太渊和晦明道院怕是没法确认你身上有没有，所以事情结束之前你最好还是跟我一起走，明白么？”

卢燹一惊。

“……我可没和兄长你说过这东西上有因缘弦啊。”

卢湛一愣，旋即脸上缓缓露出了微笑，“但你早就在怀疑我了。”

“救我出来用的是宿命通。”卢燹缓缓回答，右手不经意拂过左手腕——袖中藏着那柄名叫天人的折扇，“而且兄长你来的太快了一些。”

“不快不行啊，毕竟夜长梦多。”卢湛似是完全没看见他的小动作，“都已经在怀疑了，又为何要把东西交我？”

“因为星神教虽不被承认却没什么恶名，所以我想物归原主也未必不可。”卢燹顿了顿，“而且我相信兄长不会害我。”

卢湛微笑，“自然，你我兄弟，我又怎会害你。”

“再说，从你手中把它取走，才是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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