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的赛博朋克 第七章 坤之六三，含章可贞（1）

地下商业街的纷乱平息得很快，敛骨人虽然蒙受重创，但敛骨人本质上算是天子亲军，编制规模并不出奇，何况驻防也分轻重缓急，地德虽为神都三大区之一，但毕竟不如承明天与道天区那般重要，分派的敛骨人也没有太多。但这也不是说就没人处理相关事件了，神都之内的神通力量虽然以靖天司为最强，但毕竟要分管京畿各处，力分则弱，因此具体事务仍是要求助各大正教，敛骨人与各大正教同属西苑管辖，因此为敛骨人提供帮助也算是各大正教的分内之事。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穿着敛骨人制服的年轻人将几位星神教宿命通者最后一点遗骸——几缕沾着银紫星尘的黑袍碎条从地上拾起掸了掸，晶亮的星辉自上轻落，明明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光是注视着这些粉尘落下他就感觉自己的丹田有些不稳几要失控，连忙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好家伙，还挺邪性。”

“这是受到星神领域重度污染之人留下的遗蜕，”旁边一个一看就知道出身白马寺的光头——光头的人多了，但顶戴香疤的只此一家——叹了口气，和之前的两个不太一样，竟然也穿着敛骨人的制服，“话说副尉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他那一棍子打不出来仨闷屁的玩意，平时让他说话都说不出几个字，刚才通信里语速那么快我一个字都没听。”年轻人大大咧咧一挥手，“再说不是还有你嘛，你肯定半个字不落不是么？”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光头一脸无奈，打断了年轻人企图把地上几件衣服包圆了的动作，“地上就留着这点东西，捡一件就走吧，也不用全捡走，先不说这玩意带着污染你揣多了容易失控，你也得给别家和本地地主留点东西吧？”

“emm，地主好像已经来了。”

光头挑了挑眉，果然，不知何时，楼下又多出了两股队伍，其中一队只得五六个人，穿着绣着金红大日的黑袍，正在按照所有神通组织通用规则在旁边拉着警戒线。而另一队则穿着深褐色的大袍，正鱼贯进入他们脚下的楼门——都已经驱散了整个街区的无关人等，但这队人居然也选择正常的走楼门而不是什么飞上来蹦上来用钉绳勾爪爬上来，作为神通者，这种朴实无华的风格反而让他们俩有点不适应。

那队黑红袍的倒是熟人，这幅图案叫“照夜金轮”，寓意大日破夜，以日轮为图腾的自然只会是国教晦明道院，虽然贵为国教，可以说整个大周都是人家的后院，但二人所说的地主却并不是他们。而另一队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土气的才是这里真正的地主。

神都三区——当然只是明面上三区——道天、法门、地德，分别以除了晦明道院之外的三大正教为名，道天自然是道门归复观，法门则是佛门白马寺的信仰之地，而地德区自然便归属四大正教中的最后一家——地德府。

地德府，就算是在四大正教里也算是少问实事的那种，敛骨人的主要工作就是跟正教合作处理各种事态，但和地德府的合作次数绝对是最少的，在他们所有人眼里地德府就像是一伙傻种地的，天天除了改进他们的青苗之外好像啥也不想管，哦除了青苗还研究化肥研究鸡鸭鱼牛羊猪的品种改良，画风和其他三教历来不同。

“还是得给地主点面子，给我好好起来行礼嗷。”光头强行把青年从地上拉起来，对着打开天台门走进来的地德教徒们叉手行礼，“靖天司真见（卓宇飞），见过地德府诸位同道。”

“地德府宋明远。”来的地德教徒对着他们俩略微一叉手，目光便落在了地上的残袍上，挥手示意身后的属下将其拾起，“二位比我来得早，不知可有教我？”

“这衣服的主人受到了星神领域的污染致使形神俱灭，现在还有污染残留，诸位同道若要收取还请小心。”卓宇飞看上去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能入选靖天司者都得从小到大经历非常完整的教育，这套文辞切口他倒也是顺溜，毕竟在靖天司混总要跟各方同道打交道，你没这一套容易丢人。

“明远省得。”宋明远微一点头，身后手下已经将残袍装袋，“听闻靖天司王副尉受伤沉重，不知……？”

“副尉请了白马寺的师叔师兄，倒是无碍。”真见摆摆手，全不似一般白马寺僧人一般开口贫僧闭口施主，卓宇飞一直怀疑他身上还有纹身，靖天司标准腔调在他嘴里也是一口匪气，“不过副尉尚有要事，此事现在由我们俩负责。”

“靖天司二位官人这么说，那宋道友我们不妨也开诚布公。”

这回说话的就是从楼下直接蹦上来的了，晦明道院“神御六气”操控气流是基本，用风带自己上楼也是简单至极，虽说十来层二十来层对于凝气境来说颇为困难，但化形境差不多就已经可以飞空摘燕，晦明道院的带队人，自然不会是区区凝气境。穿着黑红袍色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脸刚跑了老婆的苦逼表情冒了出来与三位见礼，“晦明道院郑禹玉，见过诸位同道。”

“大地主来咧。”卓宇飞三人一同见礼。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坐不住啊。”郑禹玉一脸苦相不见稍解，“地德区也牵扯不到佛道两家，管得着这摊子事的几家都在这了，靖天司的二位长官可有见教？”

“我们掌握的情报有限，只是检测到了这里出现了极高强度的神通污染，我们副尉带着机动队过来结果不到半小时就重伤收队，整个机动队除了他就活下来一半人，还都是不具备正面战斗力的辅助人员。”卓宇飞开口，看来虽然是两人同行但还是有个上下之分，领头的居然是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的卓宇飞，“现场留有国教神御六气和王氏渊岳刀的痕迹，渊岳刀是我们副尉所留，而机动队内并无出身国教的队员，初步推测为歹人所留。而污染痕迹经由白马寺专家鉴定来自于星神领域，现场留下了九人遭受星神污染形神俱灭的残骸，其中四人有我司副尉证实是我们的机动队员，而其余五人该是星神教徒无疑。”

“如果只是几个普通教徒，不可能引动能突破靖天司监控阈值的污染。”宋明远的语气沉稳，人也长得沉稳，一看就比那个像流氓的和那个刚跑了老婆的还有那个花和尚靠谱，“可能是他们发动了什么污染巨大的炸弹想搞什么恐怖袭击，结果一不注意把他们自己也给炸了。”

真见拨弄了一下信息义体，“我们副尉说，他赶到的时候异变刚起，源头是地下商场，说是里面出现了怪物，他带队下去与其交战过程中几个司员受染变异，不敌撤退到地面之后这里才出现了同样的变异，姑且可以认为是受到了冒出地面的怪物与变异司员的污染才产生变异。”

“合理，但变异应在靖天司监测赶来之前，如果连靖天司与星神教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神通者也会受到足以产生变异的污染，那事发之时未经疏散的地下商场应该会集中爆发大批量的普通人变异才对，但现场却只留下了靖天司员与星神教徒的痕迹，未见任一凡人遗骸。”宋明远的思路依旧清晰，“这方面靖天司可有眉目？”

“我们生还的司员采集了疏散群众的证词，所有在场群众基本众口一词，说是当时地下商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他们也正是因为看见了那个黑洞才开始散乱奔逃的。”

“听起来像是星神教或者白马寺的宿命通。”郑禹玉叹了口气，邪教人人喊打，楼上这几个人出身各大正教，和星神教打交道根本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十年八年，宿命通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比星神教的人还清楚——毕竟星神教很难体会到受害者第一视角，“或者说某种幻觉系的神通道路吧。”

“我倾向于宿命通。”真见发话了，在关于星神教星神领域的神通问题上白马寺一向有最高的发言权，“星神教那个所谓的‘大罗星主’的权能领域至今未能探明，但星神领域的神通污染会通过注视行为传播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幻觉系神通在使用幻觉的时候哪怕是对自己也施加认知扭曲，对于目标物体的直接注视也是不可避免的，而如果没有另外变异的神通者的话，那黑洞多半是由宿命通者建立的。”

“‘闭上眼睛’就不会被能看见的东西污染了，是这个意思么？”

“正是如此，不过……”真见皱起了眉头，“这个宿命通者很可能跟咱们脚下这几个不是一伙儿的。”

“何出此言？”

“一是星神教身为邪教，不太可能一边释放污染一边还隔绝内外阻断污染。”真见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二是，听群众的描述，如果把这次污染形容成一场爆炸的话，这位宿命通者很可能就处于‘爆心’的位置，而他释放了阻断。不管他是否直接接触了污染，但他一定是知晓这是什么污染，因为他直接作出了屏障阻断了污染散播保护了民众。但他却没将信息分享给此处的几位星神教徒，导致这次星神领域的污染反而只带走了星神教自己家几个人和我们几位司员，我认为这足以说明这位制造屏障的宿命通者并非归属于星神教，而是我们诸门正道或者倾向于政府一边的游侠神通者。”

“星神教的妖人同样遭殃的星神领域污染，并且还触发了靖天司的警报阈值，这足以证明污染的性质极其严重，制造视觉屏障阻断这个等级的污染，这位神通者八成也已经尸骨无存了吧？”卓宇飞耸耸肩，“但我还是很感谢他，毕竟如果没有屏障的话，现在整个街区的国人都已经变成怪物了。”

“这可不一定，毕竟如果他知道性质严重并第一时间释放屏障的话，等他力尽也早就回过头去了。”郑禹玉依旧苦着脸，“虽然我很想说放着这么强且不在任何一家有备案的宿命通者满地乱窜非常危险，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不是他吧？”

“这同样不一定，毕竟假定他还活着的话，他就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可掌控追查的线索。”宋明远依旧非常严谨，“就算他是宿命通并且没有承受污染爆发的第一波冲击，为了维持屏障也一定耗尽了自己的真元和体力，未必有抹除监控痕迹的能力。这方面还望靖天司多费心。”

“这个街区的监控很可能直接传播污染，监控智能不会变异，但调看的人却会，最好是调用周围四个街区的监控。”真见插言，充分发挥着自己反星神教的专家造诣，“通过监控把握特征之后我们会动用预言追踪型神通者进行追踪，届时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现场的勘察结束，最后留下的自然只剩下了官方人员，卓宇飞倚在楼边栏杆上环住了双臂，“秃子你怎么看？”

“地德府的家伙跟咱们副尉差不多，听不出什么情报。”真见面带微笑，“而晦明道院的那个郑禹玉……”

“怎么了？”

“他们晦明道院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从现场离去的那位宿命通者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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