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城关 第二十三章 来信

“喏。”参砚应声，手一挥，立即有数道人影冲进雅间，一刹那将李除压倒在地。

“大人！大人，属下是真的奉命前来，文书遗失才——唔！！”

不速之客数言之间便被拿下，强制打晕套入袋中，出了雅间便悄无声息的被带走了，由始至终不曾惊动任何其他客人。

如此雷厉风行，甚至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便扣上帽子将他押走，日后严指挥使问起来了，也能推说是言语间冲撞。

且他既然拿不出文书，怀疑他是冒名顶替，擅作主张，这才羁押入牢中也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刺儿来。

至于那文书怎么遗失的……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他的人都扫干净了？”许嘉沅又问，清润沉静的柳叶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台下纷纷叫好的诸多客人，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布局。

“幸不辱命。”参砚朗声道，痛快极了，抚掌大笑，“可让我逮着这帮孙子挫磨了。”

“哼……”至此，她也忍不住笑了两声，“客气些，别太狠手，自己人呢。”

“您放心，我等手里有数。”

另说郑义缜在这次行军中担任冲锋，立了功，因着匪徒大多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且他们出其不意，打了对方一个毫无防备，屡战屡胜，竟然也没受多大伤，只挥矛太多，拉伤了手臂筋骨。

得胜归来当晚庆功宴，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也得按时起来，官职低微也得照常巡查和训练。

军中还要处理许多后续事宜，却想起她来，就起身写了信送到酒馆去，要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见信安，昨日随军出战，清剿匪寨，头回出征，便旗开得胜，得益于乌衣卫情报，此次出军顺利无虞，我军大杀四方，少有伤亡。

“我为前锋突袭，带小队直捣黄巢，匪徒措手不及兵甲尽丢四处窜逃，我观寨中有私牢，见许多无辜男女老少被羁受罪，形容凄惨，令人瞧了肝胆俱颤，如此罪行，实不容恕……”

许嘉沅接到信时本不打算回信，可沉默看了片刻，看到后边那些，终是提笔回了一封，“人间疾苦处处是，世子能心怀怜悯，为民做事，便是从心了。”

军中能人众多，昨日大胜，剩下的都是些小啰啰，如今也用不着太多人去，他便没自告奋勇出战，在营中安分待着，听众人说大大小小的匪寨都遭了殃，实在大快人心，重振军威……

接到回信时，见她那锐利又不失秀气的字，短短数语，回了他那满满两页的那封信，虽言简意赅，却字字如谶言，叫他竟反省起自己日后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

听闻剿灭了这些匪寨，府里大喜，当即派了人来询问，得知是真的，让他们写下捷报抄送府里，而后层层递上，向京中回禀。

此外，府里不单对尧城戍军表祝贺嘉奖，又出了更多的士兵前来帮助镇守这座山。

郑漳安自然是不可能让外人插手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地，安排这些人做戍边开垦之事，调了自己的亲兵和可信的军队镇守寻水山，并在山后重新建立攻防兼备的军事要寨。

前后历经一个多月，尧关终是正式拥有了天然的屏障，寻水山彻底成为尧城军的地盘，尧城多一道新防线，也能阻绝更多来自于南越的窥伺。

至于瘴气林，他们进不去，自然管不着，也不知道有人敢在里面住，巡逻都绕开这片林子。许嘉沅进出此地自来小心，更是没被发现过。

郑义缜管不着这些个大人物的大事，虽全看在眼里，但手下除了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也没别的可以管，正好乐得自在了。

瘴气林木屋一事他也从不与人提起，猜她也不可能被人发现住在那里，便也不去问了。

剿匪一事基本安定后，在这块地儿也没什么熟识好友，想找她喝茶吃饭，可跑了三回都恰好不见她，也没其他地儿找，只得留了话，约十五那日请她吃饭。

见不到她，又到了城中了他便除了吃饭喝茶听曲儿，就是上街乱逛，因着猜测她可能易容在人群里，便总喜欢盯着人们的眼睛看，说不准能发现她呢。

该说不说，还是管用的，十三那日，他带人巡逻经过香光街，还真被他看出来了一次。

那日，正是烈日当头，他着甲胄带队巡逻，人群见惯了，只稍稍避让，离得并不太远。有个粗布衣裙的村妇，挎着菜篮和一个女子在街上说话。

他恰好走过，本未在意，一眼扫过，谁知那围头巾的平凡妇人忽的抬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一臂之距，擦身而过。

走出几步，他蓦地顿足，对小队道：“大伙儿继续巡逻，不必等我。”

说罢便不走了。大伙以为他要去找地儿方便，习以为常，继续往前走巡逻去了。

等巡逻队走了，他这才转身，走回到那低头拘谨的村妇面前，在另一青布衣娇俏女子讶异的目光，冲她笑：“夫人，可否移步一谈？”

“……你这打扮，真真别致。”屋檐下的妇人挺直了腰背，施施然抬眼看他，目中平和，看清俊青年上下打量自己后，忍笑说了这么一句。

“眼力不错。”她轻声回道，却不是方才村妇粗嘎难听的嗓音，是她自己的本音。

郑义缜与她站在无人的巷子口，惊叹地盯着她这张陌生的脸，好奇问：“这是往脸上套了张皮？同话本上写的一般，用豚皮做的？”

“这张是。”她坦然答之，在他伸出魔爪要摸摸时一把扣住手腕，“做甚？”

“嘿嘿……”他回过神，赧然摸头，憨笑道，“没这般近见过……”

“嗯。”她应，又不说话了，二人间便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