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城关 第十九章 坊间传闻

郑义缜一愣，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墨蓝锦衣的高大硬朗的江湖豪侠，佯作惊喜，扶掌笑道：“果然许久不见，缜恭敬不如从命了！”

参砚到了雅间，去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俊硬朗的脸，调侃他道：“你竟也来此传信，乌衣卫门下何时多了身份如此尊贵的世子爷，我怎么不知道？”

“咳！只是权宜之计。”郑义缜苦笑摆手，又好心告诫道，“你们西厂的手伸的可真够长，乌衣卫来了，今日锦衣卫也找上门，叔叔叫我来传信。这盛京多大，也不够你们斗法，尧城还得被折腾，哎……”

参砚一听，面色沉下来，双目如刀似箭，冷哼一声，嗤笑道：“一群酒囊饭袋也敢来碰我们的东西，经营许久若是叫他们占去了功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看来他们西厂内部确实并不太平，瞧着名字，乌衣卫锦衣卫，就知道二者不太对付，锦衣卫在明办案，诸多荣耀加身，眼下还来分乌衣卫的羹，可不叫他们琢磨了吗？

郑漳安要商议的恐怕就是这个事，他也不想掺和进来，可是尧城局势复杂，若要快刀斩乱麻，需要乌衣卫的帮助，眼下锦衣卫的出现，这浑水只怕要搅得更浑了。

他们要如何对打郑漳安管不着，但是谁也别想影响剿匪的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中如何斗法是他们二者的事。

可郑义缜不免担心许嘉沅，锦衣卫来势汹汹志在必得的模样，可不像会善罢甘休的。正想着，这话便不自觉的划出了嘴边：“许……她能应付吗？我听那锦衣卫说，他们指挥使也来了。论官职，比她还要高，亦算是上级了……”

“嗯？你在担心？”参砚回首，调笑着拍拍他肩膀，若有所思地审视着他的眼睛，道，“世子，你管的太宽了，这是我等的事，跟你这世子不相干不说，你爹可还与我等有仇呢……”

“……”郑义缜哑口无言，沉思片刻后，听从内心的声音回道，“我也不知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她不是坏人，她在做为民除害，为民请命的事，我得帮她。”

“……”话出口，参砚便愣了，怔然放下手去沉默几息后，转眼又带上了悠然的笑，低声道，“世子想帮她？恕我多言，您可分清了，千万只是出于大义，可别生了情。”

“我家大人，铁石心肠，眼界高，眼里只有厂臣大人，寻常王公贵族，根本入不得眼。世子，可千万莫要痴心错付，徒惹一身腥臊，空余悔恨呐。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没什么好下场……”

“参砚！”郑义缜心惊，立即反口道，罕见威严地轻斥他，“你若是眼里不干净，看谁也不干净！我一个男子也就罢了，她是个女儿家，你这样说，平白污了她的名声，下回请你不要再对人说了。”

“她一个妙龄女子，又岂会喜欢那个——那个人！”说到这里，他到底是顾忌着那话不好听，转口道，“再者，厂公与夫人有圣旨赐婚，如此恩荣，又有民间佐证夫妇和鸣，不论真假与否，你还这样说，置她于何处！？”

“……”我不过是调侃一句，反应这样大……参砚本不想多想，如今看来，不得不多想，这小世子在冲他发脾气，怪他嘴无遮拦，坏大人名声。可他有什么可生气的，非亲非故，大人又做了乌衣卫，哪还有名声可言，他倒是担心得宽。

“……好了，我不过一句笑谈，你如此较真，反倒真像是心里有鬼了。”两人对立着，参砚抱臂笑道，“我不再说便是了。可大人喜欢厂臣大人，为他数次舍生忘死，此事乌衣卫上下，谁人不知？我不说，他们不说？你堵得住我的嘴，难道堵得住所有人的嘴？”

郑义缜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有些憋屈，听他这样说，又诧异不已，她喜欢那个、那个不算得是男人的人？！这……她竟喜欢这样的人？偏偏那人颇有权势还有圣上赐婚的正妻，难不成她要去……去给人做妾？！

一想到这儿，心中越发不舒服，她这样骄傲的女子，怎么能去给人做奴婢，怎么能给人做妾室？！

出了酒馆，捧着烧鸡的郑义缜仍是眼神恍惚迷离，魂不守舍，望着大街人来人往一股脑往前撞，撞了好几个人后又频频赔礼道歉。

旁人又看他身上的甲胄，是营官，只得纷纷避让不去触霉头，就这么一路大受震撼地回了军营。

却说参砚，离了酒馆立即想回城中宅子禀报锦衣卫上了军营一事，一翻身上屋顶，迎面差点撞上坐在屋脊上晒太阳的许嘉沅，吓得一下弹开来：“大人？！”

“嗯。”许嘉沅眼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盘坐在屋脊上，道，“原来就是你们在外面传这些流言的。”

“主子！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坊间流言——”参砚满头大汗，忙作揖赔笑，“您别放心上呀！”

“……参砚，我忙于办差，许久不曾管过你，你是越发放飞天性了。”许嘉沅含笑低语，不像是责怪，“我说怎么近来底下人没少嘀嘀咕咕，原是你的功劳。”

“这这这——主子！饶了我罢！不当真不当真——”参砚只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是几句调侃人的小话，竟传的如此之广，还叫她也听去了，到底是谁这么管不住嘴，都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

“嗤……”低低笑声后，女子哂道，“旁的事我懒的管，只倾慕厂臣一事，你可得传明白了。我曾是奉夫人之命保护主子，才数次出生入死，要这么说，我也是倾慕夫人而非……你这样乱传，教督主听到了，岂不是要来扒了我的皮？”

“不敢！不敢！”参砚连忙叠声应道，心里悔不当初，恨不能马上就去澄清这些莫须有的流言，虽非起于他，可被抓到的只有他，更加不得不听她的去做，义正言辞地道，“属下回去就为您正名！”

“嗯。”吓了一吓他，许嘉沅又找了个乐子，笑着摆手不理了。转念想到刚才郑义缜的话，不免又好笑起来，他倒是实诚，这也管，恁多事……

参砚得她宽恕了，忙转移话头问：“您方才也听到了，这严指挥使来一事，我都没收到风声呢……”

说到这，许嘉沅拧起了眉头，俯视着底下只剩渺小影子的人群，热闹声远去，只余细细喧声，轻声道：“无妨，严诀规根本没来，不过是他的人来罢了。一个时辰前才到，立马找上郑漳安了……心真急啊。”

“那我们要不要……？”

“静观其变。要是伸手碰了，再一根根剁了。”

“明白。”

“那郑漳安那处，还是我去？”

“……我去。”

“您也多带几个人，到底是要小心提防那帮家伙耍诈。”

“不必。”

寥寥数语，商议了事，二人便各自散去了。

许嘉沅无事，易了容更加无所畏惧，慢悠悠地在郑义缜身后跟了一路，直到他出了城进军营。

又看着两个暗卫出现收拾了那两个小尾巴，省得她出手了，这才晃着斜影走入落日余晖中，等待今夜的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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