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最初相遇 第五章 沐于春雨（2）

乌千云果然在漫天狂沙中失去了向前的推动力，没有方向，也没有控制方向的能力，努力地往外走去，但又总被沙暴吹向另外一处。

第一峰战力更高，虽然在沙暴中也是寸步难行，但仍然是追上了乌千云。

乌千云正艰难前行，突然，耳边唰的一下，再看手中，卷轴已经不见。这时看看左右，第一峰的背影在刹那间消失在了某一个方向。

第一峰抢走卷轴，努力走出沙暴范围，在荒漠上，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他回头看了一眼和苍黄天空连在一起的沙暴，再看看没有尽头的荒漠地平线，感叹道：“徐语秋是如何一人把我送进山内，又是如何一个人离开的？”

乌千云好不容易穿过沙暴，便到处寻找第一峰的踪迹，发现线索后，便展开腾力死命追赶过去。

在远离猛鬼山以东数百公里外的岔路口，第一峰正坐在茶水摊前，悠哉喝茶吃点心。

乌千云追到后，坐在摊位前，拿起第一峰点的茶壶，狂饮了一轮。

第一峰：“不愧是千里一回眸，比我预料的早一天追到这里。”

乌千云一边伸出手，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块饼：“我的东西呢。”

第一峰：“我也曾托你去寻找此物，而且也付了定金，虽不多也足量，所以，说此物归我所有，也无不可。”

乌千云：“你却未付余金呢。”

第一峰：“简单，我给你便是了，余下二十两，现在便给你。”

乌千云：“不是二十两，是两百两。”

第一峰：“坐地起价？别忘了，东西可我手里，我不想给你，你得自己来抢。”拿起手卷，在乌千云面前晃了晃。

乌千云：“此物武林中人人觊觎，出价人不少，所以可不是原来的价了。改日我会公开拍卖，价高者得。你要拍下此物，我可以给你免去你之前付的定金。”

第一峰：“没意思，我不想要了，不需要也无所谓了，在我身上也多余，所以你把定金退还给我，我把东西给你。”

乌千云：“既然你看过此物，定金我便不能退了。”

第一峰：“东西在我手里，你还能怎样？你打得过我吗？有本事你来抢啊。”

乌千云摇摇头，叹了口气，突然往第一峰脸上丢了一块金丝黄色的手巾。

第一峰措手不及，把手巾扯开，把手中的手卷已经不见。

乌千云拿到手卷，转身就要开足马力逃跑。突然一名蒙面人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前，一掌打来。乌千云避之不及，只得还以一掌对抗。轰然一声，不是对手，被远远击退。而手卷也被高高抛起。

蒙面人跳起就要拿手卷，突然一物打来，正是第一峰丢出的乌千云的黄色手巾。蒙面人不知是何物，以为暗器，只能向后翻腾躲开。

第一峰也趁此时，上前想拿手卷。又在电光火石间，一道剑气撕破黄手巾，直刺第一峰。第一峰也是不敢大意，向后躲开。

出剑者也是蒙面人，他连续向第一峰一轮闪击，步步杀招，丝毫不给第一峰生机，一时间让第一峰手忙脚乱。

先前的蒙面人上前拿到手卷，便收好，对出剑者说：“此地不宜久留，走！”说完，转身施展腾力快速离开。

出剑者随即退出战圈，转身也施展腾力火速离开。

第一峰刚想去追，但看旁边倒地不动的乌千云，想了想，便叹了一口气，把乌千云扶起来，送往一旁路人告之附近的城镇。

凉城，在戈壁和平原交界的小城，风沙长年呼啸。

医馆里，乌千云服过药，身体已经平缓许多。

第一峰旁边问：“你没事吧？看起来死不了。明明战力不怎么样，还要跟人硬拼，说你勇还是要说你笨。”

乌千云一把揪住第一峰的衣服：“把东西抢回来，我退你定金。”

第一峰：“对手武艺过人，抢回来可不容易。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乌千云：“那手卷是张藏宝图，其里边的宝藏可是价值连城。”

第一峰：“我知道，李氏藏宝图，其中宝藏可有毁一国之力。”

乌千云：“这是流传了上百年的传说，前朝名臣王将李纲曾被贬于南方琼州海岛上，在岛上捕获一只远古恶兽，乃饕餮也。相传饮其血，战力倍增；用其鳞作甲，刀枪不入。李纲死后，恶兽被匿押之处，便无人知晓。但有传言，他将藏匿恶兽之处画成地图，临死前交予副将梅继辉保管。但在梅继辉死后，地图便消失了。”

第一峰：“地图应该被分为三份，在猛鬼山中找到的是其中一份地图吧，我看过，只有三份之一的内容。”

乌千云：“只有三份之一？不是一张全的地图？”

第一峰：“是的，没错，在你找到我之前，我看过、观摩过、研究过。但是……”

乌千云：“但是什么？”

第一峰：“若世上只有那一份，或是价值连城。但是……还有其他相同的地图呢？”

乌千云：“你照样画了一张？那没什么用。偷袭我们之人若拥有另外两份地图，合成完整的李氏藏宝图，他们必然会先去寻找恶兽。”

第一峰笑了笑：“但是，我手中那份，另有武林中人买去的话……”

乌千云一想：“你的意思是……蒙面人手中的，就不一定是真的了。你是此引出蒙面人？”

第一峰：“因此浮出水面的，或许会有更多的人。”

乌千云再一想，说：“行，我们一起合作一把。对了，为何你想与我合作。”

第一峰：“你我都有相同的需求吧。”说完，取出一幅画卷，丢给乌千云。

乌千云接过那画卷：“下月初七，好戏就看莫愁湖畔·抱月楼。”

第一峰和乌千云一起，坐船随黄河东进，到中原某地再换水路南下。

乌千云对第一峰说：“先休息几日，此船到了洛阳，我们再把消息散布出去。”

第一峰诧异地问：“此船会去到洛阳？”

乌千云：“我在洛阳有些熟人，很快就能把公开拍卖地图的事传遍江湖。”

第一峰：“此去洛阳……”

乌千云：“怎么？不愿去洛阳？曾经在那边发生过什么事？”

第一峰：“没什么，只是很多年不去罢了。”

乌千云：“到了洛阳，再南下，就很方便。”

第一峰：“我明白。没事，去就去吧。”

不几日，到了洛阳。

此时正是牡丹花季，满城花海，处处莺莺燕燕。

乌千云一顿神操作，很快，便有人传出，下月初七，抱月楼公开拍卖李氏地图残卷。

随后，这个消息便疯一样传遍全江湖。

早上，两人聚在茶馆里喝茶。

第一峰对乌千云说：“没想到你挺有一套，手段挺多，这几日，凡有江湖中人的地方，都在讨论此事。”

乌千云：“离下月初七还有半个月，我择日便过太湖边，做好准备。”

第一峰：“你先去，我随后便也南下。”说着，看着窗外，在那一片美景中，陷入沉思。

乌千云：“此地可有你故事乎？”

第一峰：“几年前，在这里，呆过一个雨季，很美的雨季，如诗如梦，如烟如幻，那是画中人，还是人在画中……。”

乌千云：“差不多得了啊，我没兴趣，你自己慢慢品吧。”

小酌几杯后，第一峰便告离开。

涧河上，小石桥，桥下水波涟漪，桥上纸伞桃红。伞下佳人笑语频频，却成桥下路人风景。

那时，第一峰刚刚把玉牌还给谭尊岳、离开不夜城，随即命运让他在下一个春天来到这里，六年前。

春雨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却醉心于眼前那如画的诗卷中，沐于春雨中，身子是冷的，心却是暖的。当红伞渐渐远去，便在写下一首诗：

细雨石桥一抹红，红伞之下落雁容。

容颜非是人间画，画中有我在画中。

第一峰寻访当地知名医馆——欣安堂，治疗喉咙的伤，在那里，再次遇到那位石桥少女。

陈映春是医馆掌门薛仁齐的得意门生，众徒中最器重的弟子，不仅天生丽质，更得师父平生所学之精华，医术有所大成，是薛仁齐就诊时最信任的助手。

对于第一峰喉咙的伤，薛仁齐完全没放在眼里，但他却特别讨厌第一峰眼中对陈映春的情义。男人最了解男人，所以，他便以无法再医治为由，拒绝为第一峰疗伤。

但是在陈映春眼里，第一峰的伤明明不难医治，无法明白师父为何要拒医。她给了第一峰一张配方，表面上说有助第一峰恢复伤势，实际上，配方的背面写着：我可以帮你医治喉咙，明日午后，城西灵山码头见。

次日午后，第一峰开心地赶到码头，数支乌蓬小船正停在码头边上。

其中一只乌蓬船上，陈映春掀开帘子，对第一峰说：“公子，这边。”

第一峰轻展腾力，一跃上船。

陈映春和另一名更年少的师妹云裳已经在乌蓬下摆放好了问诊工具，第一峰进来后，便把帘子放下。

第一峰问：“可有救？”

陈映春：“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何不愿治你，但并非无可救治。来，我先探个脉。”说完，便在小桌案前坐下。

第一峰也老实坐下，并把手放在桌案上。

随后，陈映春让第一峰躺下，并让云裳点上香薰。很快，第一峰便沉沉睡去。

待第一峰睡死后，陈映春拿出针盒，取出细针，在第一峰颈上、胸上几处穴位慢慢扎了进去。

两个小时后，云裳撤了香熏，第一峰也很快醒了过来。

他立马察觉了几个穴位与之前的差异，便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

陈映春说：“你的伤虽愈，但之前伤到声带，并没有修补，皮肤愈合后，使得声带肌肉紧绷，导致说话会扯着经络，使得说话困难。我使用针灸，疏通你那几个穴道，有助于舒缓声带肌肉。往后多治疗几次，你的声带便会恢复。平时你没事也多多说话，虽然会有些困难，但也有助于你的声带恢复。”

第一峰赶忙起身，作揖说：“多谢。”然后掏出银子，要递给陈映春。

陈映春把第一峰的手推了回去，说：“不急言谢，待痊愈那天，再付报酬不迟。明日依旧此处，我仍然给你治疗。不过，这租船的费用，得你出，不过分吧。”

第一峰：“那是。不过……”

陈映春：“不过什么？”

第一峰：“没事，明日见会。”

陈映春笑了笑，然后带着云裳离开小船，上岸回欣安堂了。

看着陈映春的倩影，第一峰长叹一口气，笑笑心里说：何止一艘小船，我可以为你买下全世界。

买下全世界只是畅言，但租下一艘大一点的游艇，倒是绰绰有余。

第二天中午，陈映春带着云裳再来到码头时，众乌蓬船中，多了一艘彩船，第一峰正站在船首，招呼着两人。

上船后，陈映春对第一峰说：“这船是……”

第一峰：“租的，适诊。”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子，摆着点心和茶水。

陈映春：“这就不用了，出门前吃过午餐了。你租这船，倒是适合观景游玩、借景吟赋，是你的作派……说这干嘛呢，来，先坐下，我再给你探个脉。”

云裳点上香熏，第一峰再度睡去，陈映春便继续对其针灸。

但这一次，沉睡中的第一峰有些反应激烈，身体不断抽搐。

云裳忙问：“师姐，这是何情况？从来不见有病人会这样反应的。”

陈映春：“不急。”然后拿起第一峰的手，继续把起脉。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你点了香熏，但他处于浅层睡眠中，脑海思绪翻涌。这不是一种常态，而是他练就了不会深入睡眠的习惯。他心底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云裳：“师姐，你看地他手上的伤，还有身上也有许多伤，而且他还配着剑，你说他会不会是……杀手？”

陈映春：“不一定，我从他身上，以及他的脉搏中，探不出杀气。有些杀手会刻意隐藏杀气，但骨子里却藏不了的。他身体内并没有杀气，或许，是其他的故事，让他脑海不停产生恶梦。”

云裳拿起第一峰的剑，对陈映春说：“那我看看。”

陈映春：“你小心啊。”

云裳拿起第一峰的剑，左右看了一下，便握住剑柄，顶住剑镡，把剑拔出鞘，然后打量了一下，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后递给陈映春。

陈映春拿在手中，看了一下，看到剑镡上有个标志，想了想，当即大悟：“他是周家军之人——我认得这标志。周家军战无不胜，是我国的一支神勇之师，可惜半年前，虎啸关与强敌对战中覆灭。他一定是周家军幸存之人，这标志属将级别。”

云裳：“原来是个军人。”

陈映春怜惜地看着第一峰：“久经战事，虽是保家为国，却也曾杀人无数，难怪无法深睡，还噩梦连连。”说完，把剑放回到第一峰身边。

云裳：“那他为何又会只身来到此处求医？”

陈映春：“周家军已经不在，番藉已撤，只怕他已心无归属。”

云裳：“好可惜啊，还这么年轻，长得也挺不错的。”

陈映春摇摇头：“不，这不是他本来的面貌。”

云裳：“他易过容？”

陈映春：“他的脸，和他的喉咙的伤是一样的，长期的走在生死边缘，他全身的神经已经完全紧绷，没有一处舒缓。如果让他回到正常人的状态，全身心放松下来，他的模样，或许，真的是个美男子。”

云裳：“师姐，你有办法吗？”

陈映春想了想：“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