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冷冷道:“他明知今生已复仇无望,再留下岂非更无趣?”
这是句很伤人的话,江湖男儿流血拼命,往往就是为了这么样一句话。可是现在他却算准了裘千尺就算听见了,也只好装作没有听见,因为他说的确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所以他想不到裘千尺居然又退了回来,一走出门,就退了回来,一步步往后退,惨白的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却不是悲伤愤怒,而是惊慌恐惧。
他已不再是那种热血冲动的少年,也绝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他的确不该再退回来的,除非他已只剩下这一条退路。
小弟叹了口气,喃喃道:“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偏偏要自讨无趣?”
门外一人冷冷道:“因为他已无路可走。”
声音本来还很远,只听院子里的石板地上“笃”的一响,就已到了门外。
接着又是“笃”的一响,门外这个人就已经到了屋子里,左边一只衣袖空空荡荡的束在腰带上,右腿已被齐膝砍断,装着只木脚,左眼上一条刀疤。从额角上斜挂下来,深及白骨,竟是个独臂单眼单足的残废。像这样的残废,样子本来一定很丑陋狞恶,这个人却是例外。他不但修饰整洁,衣着华丽,而且还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就连脸上的那条刀疤,都仿佛带着种残酷的魅力。他的衣服是纯丝的,束腰的玉带上,还斜斜插着柄短剑。
屋子里有活人,也有死人,可是他却好像全都没有看在眼里,只冷冷的问:“谁是这里的主人?”
大老板看着春花,又看看辣手书生,勉强笑道:“现在好像还是我。”
独臂人眼角上翻,傲然道:“有客自远方来,连个座位都没有,岂非显得主人太无礼?”
大老板还在迟疑,辣手书生已赔着笑搬张椅子过去:“贵客尊姓?”
独臂人根本不理他,却伸出了四根手指。
辣手书生依旧赔笑,道:“贵客莫非还有三位朋友要来?”
独臂人道:“哼。”
辣手书生立刻又搬过三张椅子,刚摆成一排,已有两个人从半空中轻飘飘落了下来。
一个人不但身法轻如落叶,一张脸也像枯叶般干瘪无肉,腰带上插着根三尺长的枯枫,整个人看来都像是根枯枫。
可是他的衣着更华丽,神情更倨傲,屋子里的人无论是死是活,在他眼里看来都好像是死的。
另外一个人却是个笑口常开的胖子,一只白白胖胖的手上带着三枚价值连城的汉玉戒指,指甲留得又尖又长,看起来就像是只贵妇人的手。这么样一双手当然不适于用剑,这么样一个人也不像是会轻功的样子。可是他刚才从半空中飘落时,轻功绝不比那枯枫般的老者弱。
看见这三个人,裘千尺已面如死灰。
门外却还有人在不停的咳嗽着,一面慢慢的走了进来,竟是个衣着破旧、弯腰驼背、满脸病容的老僧。
看见这老僧,裘千尺更面无人色,惨笑道:“好得很,想不到连你也来了。”
老僧叹了口气,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像是有病而且病了很久,病得很重,可是现在无论谁都已看得出他必定极有身分,极有来历。
大老板当然也有这种眼力,他已看出这僧人很可能就是他惟一的救星。不管怎么样,出家人心肠总是不会太硬的。所以大老板居然也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赔笑道:“幸好这里不是地狱,大师既然到了这里,也就不必再受那十方苦难。”
老僧又叹了口气,道:“这里不是地狱,哪里是地狱?我不来受苦,谁来受苦?”
大老板勉强笑道:“到了这里,大师还要受什么苦?”
老僧道:“降魔也苦,杀人也苦。”
大老板道:“大师也杀人?”
老僧道:“我不杀人谁杀人?不杀人又何必入地狱?”
大老板说不出话了。
独臂人忽然问:“你知道我是谁?”
大老板摇头。
无论谁当了他这样的大老板之后,认得的人都一定不会太多。
独臂人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像我这样只有单眼、单手、单腿的人,却能用双剑的只怕还没有几个。”
他并没有自夸,像这样的人江湖中很可能连第二个都找不出。惟一的一个就是江南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三的“单膝雁”单田房。
大老板当然也知道这个人:“是单大侠!”
独臂人傲然道:“不错,我就是单田房,我也是来杀人的。”
那干瘦老者立刻接着道:“还有我枯枫。”
枯枫剑也是江南的名剑客,江湖十剑中,已有七个人毁在裘千尺剑下。
单田房冷冷道:“我们今天要来杀的是什么人,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
大老板长长吐出口气,赔笑道:“幸好各位要来杀的不是我。”
单田房道:“当然不是你。”这句话还未说完,他的人已跃起,剑已出鞘,剑光一闪,直刺裘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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