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赋 第六章 春水一般的眼眸

韩凌泽带着冯雪颜一路赶回了扬州城，城里灯火通明，白墙黛瓦的街上，到处彩灯花伞，两岸都点亮了红灯笼。运河上，许多游船从石桥下缓缓的划过，小桥上有人吟诗作赋，路边也有丫鬟陪着大家闺秀挑选着胭脂和饰品，熙熙攘攘的，华丽喧闹。

马车穿过城中大街，朝着织造局的衙门慢慢前行，不知何时夜空中响起了烟花声，行人纷纷驻足观赏。雪颜此时想下车看看，韩凌泽立刻会意，二人下了车向人潮涌动的河边走去，眼看天上不断升起着各式各样绚丽的烟花，异彩纷呈，气氛十分热闹。

韩凌泽抬头望着烟火，周围都是人潮的喧闹声，心中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慰藉和放松，仿佛在这个时代，他可以远离那些勾心斗角，脱离疲惫的生活。想到这，他第一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也全是清幽的桂花香气。

韩凌泽不禁看向雪颜，她的侧脸也是那么的俊俏，美的动人，美到了自己心里。

雪颜也突然看向他，她明媚的眼眸里如春水一样温柔，隐约中，似乎带着一股别样的情愫。这一瞬间，令韩凌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等到了人潮散去，二人也闲逛的差不多了，便坐车回到织造局。

“冯夫人，您可回来了，大家都担心坏了...”门外的仆人紧忙跑过来迎接，姚秋延也带着人跑了出来，满脸大写着担忧，好在二人都平安无事，大家也松了口气。

“你回去吧，我去跟他们说，你在这反而对你不好...”

面对着雪颜的嘱咐，韩凌泽心领神会，和众人打完招呼便离开了织造局。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冯雪颜的身体也恢复如初，韩凌泽每天跟着外出办事，认识了很多之前没能接触到的人，很自然的适应了这个新的环境。

韩凌泽没有想到的是，每天除了当差和回韩老头家吃饭，生活中还有别的乐趣，甚至让他搜集到了关乎《大明赋》更多关键的消息。

一天傍晚，韩凌泽给冯雪颜外出去买玉雪胭脂，买完之后正在大街上闲逛呢，看看卖烧饼的，瞅瞅弄糖葫芦的，顺便上常去的醉云楼喝杯茶，老板也是会看事的人，一看腰带佩剑，器宇不凡，早就打听出是织造局的人了，每次来都是好生招待。

“哎呀，你个黄脸婆，好难看啊，我好想吐啊...”

“你个臭小子，老娘你都敢说，我看你是屁股痒痒了，有本事别跑，让我踹你敢不敢...”

“傻子才让你踹啊，不是，傻子都不跟你玩啊，黄脸婆，还没结婚就这样了...”“哦对不起，是没人要你啊，啊哈哈哈哈”

“陆羽飞，你个大笨蛋，你给我站住，我聂香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扬州城内还没人敢惹本小姐...喂听见...”

“你才是大笨蛋，跑的跟蜗牛一样慢...用不用我等等你啊...”

韩凌泽只见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在文昌阁前面的大街上疯狂的跑，后面是一个颇有姿色气质的女子在边喊边追，再后面是好几个家丁和丫鬟追喊着自己的公子小姐。

路人们开始乱哄哄的围观，人群中让出来了一条路，一个个咧着嘴饶有兴致的指指点点，好像都见怪不怪，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看来这两位已经是扬州府里的名人了。想到这，韩凌泽心里暗笑，不禁也凑近人群看起了热闹。

“凌泽兄，有日不见了。”韩凌泽转头一看，原来是叶淮秋。近日闯军活跃，兵部尚书杨嗣昌令各地严加检查，防止闯军故技重施，乔装成难民混入城镇中。

碰巧，今日他来例行搜查，检查城内有无流寇混入，不想碰到了陆羽飞和聂香盈这两个活宝，陆羽飞是扬州城内有名的粮食商人的公子，生活潇洒，出手不凡，无论在吃饭喝酒的地方还是吟词弄曲的青楼都很有人缘，陆羽飞和叶秋淮早就认识，关系很不错。聂香盈更是地位不凡，她是扬州府主管漕运的聂大人的女儿，从小刁蛮任性，城内很多人都听说过她。

一会的功夫，看热闹的人都散了，陆羽飞在下人的簇拥下，找到陆羽飞，请大家去钞关附近的芙蓉园喝茶听曲，韩凌泽正好手头没要紧的事儿了，想到冯雪颜最近忙于清点刺绣账目的事无暇搭理自己，干脆就给自己放个假，跟着众人去了。

“陆公子啊，好久不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本店新上的寒梨香，都为您留好了...”见到富家公子光临，平时眼高过人的老板娘，赶紧热情殷勤的出来接待。

“陆羽飞，韩凌泽，还有你们，我今天要让你们看看扬州城内河两岸最漂亮的美人。”陆羽飞显然心情好的不得了，又要宴请大家，这可让周围的客人都瞩目而视。

“最漂亮的人是谁啊？”有人问起来了。“当然是芙蓉园的曲艺头牌——田采莲田姑娘。”

“噢...”看着气氛越来越热烈，老板娘忙不迭的把自己的干女儿田采莲请了出来，让她好好伺候陆公子。

“各位公子好，小女田采莲...”

韩凌泽刚喝了口龙井茶，没来得及品那股清香之气，就看见众人都向右边看去，待他随大家望去，顿时觉得龙井无味了。

眼前的这个姑娘，落落大方，身材婀娜，秀美的长相和精致的头饰简直超凡脱俗，可以说令街上的女子都自愧不如。

陆羽飞紧忙献着殷勤，讨田姑娘的欢心和喜悦，众人都目不转睛的欣赏着这人间美色。

韩凌泽接过田姑娘的敬茶，道谢过后，便听众人谈论起一些奇闻轶事来，玩乐的气氛非常浓厚。

但韩凌泽很快发现，田姑娘并不对陆公子感冒，即便陆公子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很显然田姑娘更喜欢有才情的叶秋淮，而叶公子也是心知肚明。重要的是，他立志报国，关外皇太极的后金兵连年从长城突入抢夺财物，尤其前几年，更是直接在京师附近大肆掠夺，各地勤王的军队因统帅之间难以一心，导致局面很不利，据说崇祯帝都极为恼火，处置了不少总兵和堂官。

每每念及于此，叶秋淮内心总是郁闷不已，可即便这样，南直隶附近的这些豪强地主们，根本没有什么国仇家恨的意思，反倒是接着囤地，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