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煞 第三章 血泪炭猫 （4））

破土动工只不过是一个仪式。冯道长在窑口的位置划了一个圈，赵宏财在圈里铲了几铁锨土，就算完成。

黑水镇人等着看稀罕，以为赵宏财会敬神放炮搭彩门，美美漾打一轮子。没想到就这么悄悄地把土给破了，心里很不受用，便在背后骂：他妈的，走路也不像个唱旦的，能打出来炭，老子头杵地走三年！

赵宏财不管这些，他有自己的主意。

赵氏抱着长生，太阳冒花的时候就过来了。赵家俊和妹妹围着长生戏逗，感觉长生笑起来更可爱。

赵氏要下地帮忙，郑氏不让。把娃娃看好，操心碰磕，七八个人的饭，我几下子就掼打出来了。

赵氏也不勉强，嫂嫂总是这么宠着她，像娘！

那件事后，赵氏反倒活得坦然了。她怕黑子难过，怕哥嫂伤心，该怎就怎吧，这是命！

冯道长把长生抱了一回，干儿子嘛，这是礼节。再说，沾染一点儿仙风，能保孩子平安。

赵氏感激冯道长，实心实意的感激。

吃饭时，赵宏财抱出来一坛子酒，李黑子还是不喝。

冯道长酒肉穿肠过，道心不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赵宏财不会这么说，但他会这么做。

在铁匠炉上定制一把铁锤，轻重使起来要惬手。一根铁撬棒，四根长錾，一副铁辘轳，四根铁条。

赵宏财不想用木吊桶，太重，准备用红柳编筐，把两根铁筐系子直接编在筐子里，牢靠，不会掉下来。

吊绳自己拧，用麻。选择好麻，绳子加粗，结实耐用。

准备工作要细致，确保安全，做到万无一失。

赵宏财又在炭窑口边上砌一个土火炉，用来捻錾。打石头最费的是錾头，不能天天跑铁匠炉捻，太误工，要学会自己捻。

黑水镇人看着赵宏财整天有条不紊地忙，沉稳得像碾盘，心里犯了嘀咕，这小子，好像铁了心要开炭窑！

黑水镇人估计，赵宏财不会成功的。心里却不安地想，那小子万一成功了呢？

打炭窑不是一个人的事，叫人帮忙也不行。人家最多也能帮你三天两天，各人有各人的光景。一定要雇人的，可人工费一天要百几二百钱，加上吃喝，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但赵宏财狠下了心，不管三年五年，不管有多难，一定要打出来炭。

打井口时不需要吊石头，赵宏财一个人能行。

于是，黑水镇人发现，赵宏财开始在盐碱滩上忙活起来，起早贪黑，没多长时间，人就黑瘦成了猴子。

赵氏在家里做饭，变花样给赵宏财吃，馍馍蒸成花卷，面片吃成饺子，窝窝头里包了菜，蒸成窝窝角儿。即使山里挖回来的野菜，也调拌得有滋格味。

但这是赵宏财的，没有郑氏和孩子们份。

赵宏财心疼儿女，往娃娃们的碗里夹，两个娃娃连忙溜下炕，嘴里说：“我们不爱！”跑到院子里吃饭去了。

赵宏财生气地把筷子一撇。老子不吃了！

郑氏不说话，盯着赵宏财，眼泪汪汪。

赵宏财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夹起花卷，咬一口，嚼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眼泪都噎出来了。

郑氏说：“你不要牵心，娃娃们吃的是粗了一点儿，可不会受饿！”

郑氏咬了一口窝窝，半口糠，涩得咽不下去，心想，娃娃们吃这个，真的太粗了！

李黑子推门进来，手里端一老碗白面片，说：“我们吃面，剩下的！”

两个孩子尾随进门，郑氏把面给两个孩子分拨到碗里。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眼里闪着亮光。

郑氏把碗递给李黑子，说：“大老远的，还端过来！”

李黑子说：“天冻了，瓷窑停工，我明儿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