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煞 第四章 也是飞廉煞 （1）

钱家二少奶奶孙文惠不仅长得漂亮，善良通达，还能识文断字，是黑水镇上的一朵花。

黑水镇人说，只有钱家才能配得上二奶奶，也只有二奶奶才能配得上钱家。

但二奶奶孙文惠也犯飞廉煞。

犯夜时，孙文惠从不走路，而是骑着鸡毛，在空中飞，神仙一般。

孙文惠不抱人家孩子，甚至看都不看。梦里，她会去一个山洞。山洞里常有孩子，或多或少。她负责把孩子送到牛车上拉走，既不紧张，也不害怕，好像例行公事。

也许命里富贵，煞也犯得高雅。

孙文惠知道，赵氏犯飞廉煞，她在梦里遇到过几次。赵氏抱着孩子，急急慌慌地跑，不时回头看，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作贼一般。

其实，这就是贼，而且是贼里边最可怕的贼。

孙文惠不去阻拦，好像赵氏抱人家的孩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必要惊怪。有时，她还忍不住发笑，沉稳大方的赵氏，做起贼来，真的就像贼一样。

醒来之后，孙文惠不由得暗自叹息，人生一世，真是可怜。现实生活中的艰难痛苦全不必说，梦里还要遭受这样的磨难。

孙文惠知道，李二狗也犯夜。只是她不知道，男人这样算不算飞廉煞。

李二狗不抱人家的孩子，而是钻山窜圪崂地胡溜达，野狗一样。

有一天晚上，孙文惠梦里遇到李二狗。第二天早上，镇上偏又遇见了他。

李二狗凑过来，故作神秘地问：“你昨儿黑夜梦里去南山了？”

孙文惠顿时紧张起来，镇定一下，生气地说：“谁梦里去了南山？你怎么就知道我做梦了？你一个男子汉家，胡嚼什么！”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其实，她就得生气，不生气也要装作生气。要是李二狗把自己犯飞廉煞的事传扬出去，黑水镇人会怎么看待自己，钱家的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李二狗咋咋舌头，嘴里咕哝道：“咦，这女人，带刺的花！”

孙文惠回到家，心还忍不住怦怦地跳。但她知道，李二狗不会到处传扬，即使传扬，也不会有人相信。

冯道长也犯夜，但人家是道长，可能是修行到了那种程度，是道行的显现。

赵氏犯飞廉煞，镇上的人都知道。孙文惠猜测，一定是李二狗说出去的，冯道长不会碎嘴。孙文惠犯飞廉煞，镇上却很少有人知道。

梦里，孙文惠还能看到镇上夜里杂七杂八的琐事，没想到却是真的，令她好奇又兴奋。

十二三岁时，有一天晚上，孙文惠梦见瓷窑上李大掌柜患羊羔疯的老婆，从瓷窑硷畔摔下去。醒来后，悄悄告诉父亲。父亲很生气，骂她，并警告，以后不管梦到什么，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父亲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吓得孙文惠不敢再出声，委屈地哭了一鼻子。

早饭时，镇上传言，瓷窑李大师傅的老婆拉肚子，半夜上茅坑时发了病，从硷畔摔下沟摔死了。

好多人还专门去瓷窑看过，感慨道：唉，死得那个惨哟！

中午，娘家人来了一大帮，硬说是李大师傅推下去的，刀砍斧杖，把院子里的瓷坯打得稀烂，还要抄家。

李大师傅红了眼，手捏两把菜刀守在门口，像狮子。

娘家人被镇住，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僵持。

里正赶过来，又是劝说，又是威吓，总算平息了事态。

娘家人逼迫李大师傅给老婆办了七日道场，上等棺木厚葬，才算了事。

事后，父亲对孙文惠说：“你明白吗？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乱说，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一脸的严霜。

孙文惠这才明白，不能说的话，绝对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