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三支香 第三章 灵瞳

就在刚刚盖棺入殓完成，道佬做完法事从大厅里出来时，郑凌看见一个很像逝者的身影也同时从大厅出来，绕着道士走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大厅。

那是一个老太太的身影，虽然不清晰，但是可以看见，她穿着寿衣。

郑凌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空白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然而，周围的人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各做各的事。

“可能看错了。”摇了摇头，郑凌没有想太多。

一阵清香掠过，郑凌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罢，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那人上身穿着一件乳白色衣服，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薄外套，一头乌黑的头发，和衣服形成鲜明对比，刘海旁边是梳得精致的鬓角，眼睛水灵明亮，嘴唇淡红，皮肤白皙，下面是黑子喇叭裤，白鞋子，虽然看起来穿的很简单，但1米65的身高让她更加窈窕，从侧面看过去，凹凸适当，玲珑有致，看一眼就让人喜欢。

她正是之前郑凌的同学，梁欣怡。

梁欣怡，多好听的一个名字啊，郑凌心里想着。

以前读初中时，这个女孩和郑凌一个班级，那时候的郑凌成绩一般，不好也不差，但总是坐在教室后面，那时的他总是偷偷望着这个成绩好，温柔文静又漂亮的女孩子，但是郑凌对她只有钦佩，没有别的杂念。

初中毕业后，虽然偶尔还联系，但是联系也慢慢减少了。看她现在的样子，是等到死者入殓后前来上香的。这么看来，她应该是这位死去的七奶奶的族们了。

那个女孩没有看见郑凌，见状，郑凌也没有去打招呼。“这么久过去了，还是这么好看。”郑凌嘀咕了一句。

郑凌老家在岭南桂省一个小城市的镇子上，家里有一栋小房子，他今年二十出头，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让他在身边的人里显得比较挺拔。

他的身体看着很结实，其实是小时候太调皮被爷爷奶奶拿棍子追练出来的，当然他和别人扯蛋的时候是不会把这个原因说出去的。

郑凌本身长得还算清秀，但是就是没有对象，让他爷爷郁闷是不是郑凌小时候经常去人家坟头撒尿被人诅咒了。

他读完初中，十几岁就出来谋生了，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听说妈妈是娶隔壁粤省的，反正他没见过，脑子里也没有任何印象，他爷爷和奶奶也从未和他说过，哪怕是问了也无济于事，他们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久而久之，郑凌也就习惯了。

郑凌的奶奶，人们都叫她衣婆，有着手艺活，摆弄针线，会缝衣服，以前靠着这个揽了好多活，不过现在老了，手脚不利索，没有之前那么健朗了。

郑凌的爷爷是一个老师傅，叫郑事通，年轻的时候做过木匠，专门给人制作各种类型的家具，有时候也能接到寿材和灵牌一类的单子。

后来搞环境保护，不能随意砍伐树木，木材生意渐渐难做，又改行风水先生，发现难以挣钱，最后来又捡起了祖上流传的道经，接触了和道士相关的东西，专门给人家做法事。

郑凌祖上有一本道书，就是用来做各种法事，平各种魑魅魍魉的，不过没有人见过，只有郑事通和郑凌，不过郑凌对这个没兴趣。

而且郑凌爷爷在法事这一方面极富盛名，不单单村里，就算是隔壁市甚至更远，都有人来找他做法事，所以人们都管他叫禁忌通。

禁忌通寻思着这把老骨头也动弹不了几天了，想把一身本事传给自己的孙子，让他挣点钱娶个孙媳妇。奈何郑凌不领情，装样子胡乱翻了几页书，就宁愿出去打工也不愿意学法事，给老头气得不轻，逢人就说反骨仔。

后来的郑凌通过爷爷的关系进到了一家公司当文员，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是老板都是认识的人，不会拖欠工资，且有空还带他去喝茶饮酒，如此算来，也还算过得自在。

话说这梁欣怡进屋子上香出来后，就看见了在门外低头发呆的郑凌。

“你怎么在这里？”梁欣怡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郑凌，她有点惊讶，但也只限于惊讶。

“这是我老家，我当然在这里。”郑凌神色非常平静，回答得很平常，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梁欣怡背后趴着的黑影。

“这样啊，那还挺巧的。这位去世的老人是我爸爸的大堂姐，我这次……嗯？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耳朵？”梁欣怡不解。

这也不怪她，因为郑凌此刻正看着她背后的黑影，从梁欣怡的角度看，郑凌确实在盯着他的耳朵。

郑凌没回答她的话，当梁欣怡从灵堂大厅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背后趴着的黑影了，但是别人都没发现怪异，就连梁欣怡本人都没有发觉异样。

郑凌眯起了双眼，这个黑影穿着寿衣，脸上没有一点生机，全是死气，嘴巴微张，眼睛无神地看着郑凌。

说是黑影，其实并不是影子，而是它外表环绕着一圈黑雾，使得它看起来像是一个黑影。

“喂！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你是不是神经病？”梁欣怡见郑凌没有回答自己，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看，跟魔怔了一样，她当即就生气了。

“嘘！别说话，你背后有东西。”郑凌仍旧盯着后背上的黑影，黑影也在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让郑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梁欣怡这回是真的怒了，她回头看身后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郑凌一直盯着她看，还装神弄鬼得。

“有病，你背后才有东西，滚！”说完，梁欣怡就想越过郑凌走出去。

“大家看，她背后的是什么？！”这时，郑凌一声大喊，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背？光不光滑？男的女的？”

“这小子是不是喝断片了，脑子好像不是太好使。”

“背后是你丈母娘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没看到从梁欣怡后背上的东西，纷纷嘲笑起郑凌来。梁欣怡更是觉得出大丑了，转身想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们没看……唔。”郑凌话还没说完，当即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回头一看，发现是禁忌通。“爷爷？”

“别说话！”禁忌通低语。

同时，梁欣怡后背的黑影也看见了禁忌通，同一时间，它化成一团死气回到了大厅。

“爷爷，你也能看见它？”郑凌惊呼。

“回头说。”禁忌通回答，然后看向不远处的梁欣怡，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小姑娘，这孙子今天抽风了，我马上拖回去教育，实在抱歉！”说完拖着郑凌就往外院子外走。

梁欣怡看了一眼禁忌通，又瞪了一眼被禁忌通揪着耳朵拖走的郑凌，也转身走出院子。

待到了他三叔家屋子外围，禁忌通才把郑凌放开。“你看到了，对吧？”禁忌通问道。

“看到了，有个人形黑影。”郑凌非常后怕，但同时也很疑惑。毕竟对他来说，未知的东西最可怕，如果能弄清楚，他就不用慌张了。

“那刚才那个女娃娃估计最近要走霉运了。给我说说，那黑影到底是怎么样子的？”禁忌通问道。

“爷爷，你刚刚不是看见了么？“郑凌撇了撇嘴。

这老头真有趣，你都看见了，还问啥样，这不就相当于你闯进澡堂把人姑娘的身子看光了，然后问她姑娘你衣服长什么样。

“我没看见，但我毕竟也是一个多年做法事的人了，再加上平时看的一些道书，练就的本领多少感觉到了它的存在。”禁忌通解释，这个没啥可以隐瞒的。

“靠，那我为什么能看见？它五官干瘪，双眼无神，嘴巴张开，不时吐出黑雾，而且浑身都是黑雾，就趴在那个女的背后。那到底什么玩意儿？”

郑凌登时就慌了起来，这下乐大发了，连他做法事的爷爷都看不见，他一个黄花闺男下次再遇见可怎么办？

“烧成灰的纸，还能叫纸吗？同理，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叫人吗？还有那不是黑雾，是死气。”禁忌通眼神浑浊，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你为什么能看见，你出生的时候我就给你看过，你有一双灵瞳，可以看见很多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只是刚刚才打开。”

点了一口烟，禁忌通继续缓缓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坚持做法事先生的原因，因为我也遇到过很多解释不通的情况，我想，你有灵瞳，估计和你老豆老母有关。”

在桂省一部分的地方中，习惯把爸爸妈妈称作“老豆老母”，有个著名的成语“丢雷搂母”，指的就是在丢手雷的时候搂住自己的老母亲，防止被手雷炸到，人们通常用这个成语来赞扬一个人很孝顺。

而灵瞳，就是阴瞳，在郑凌老家这边叫做灵瞳，但是和阴瞳一样，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据禁忌通所言，郑凌的爸爸妈妈就同时拥有灵瞳。

“死去的人？死气？”郑凌不解，“您是说？刚刚趴在那女的背后的，是七奶奶？”说到这里，郑凌眼睛都瞪圆了。

“难不成是我？”

禁忌通觉得自己这孙子脑子好像真的不好使，话都说这么明白了，难道要自己也死一遭然后趴他背后给他实际演示一遍？。

郑凌觉得这个世界都有点不真实了起来，“这么可怕？为什么？她不是死了吗？”

“我没说她活着。”禁忌通顿了顿，“这是一种执念，道书中也称之为寄托影，证明她不是自然死去的，她的死有人导致的。一般情况下，只有这种原因才会出现寄托影。”禁忌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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