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三支香 第四章 真相

寄托影，顾名思义，因有遗愿未完成或意念残留，会寄托在别人身上，也就是死后跟着别人。一般的寄托影会使得被跟着的人运气下降，霉运缠身，比如工作时被机器割断手，比如走在街上车辆突然失控撞向自己，比如考试60分及格，老师给了你59.5分。

一般寄托影在遗愿完成或执念了却之后，会自行散去；如果没有得到解决，它要么一直会缠着一个阳气比较低的人，要么换一个人纠缠，或者待在自己死去的地方。

晚上，郑凌家里，床上的郑凌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人，悠悠地说，觉醒了灵瞳，就要去干该干的事，不然就要被反噬。

然后郑凌就被吓醒了过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鬼缠上了，于是战战兢兢起来给自己家大厅里的宗亲位上完3支香后，才敢睡觉。

“祖宗保佑。”

第二天出殡，郑凌早早就起来了，禁忌通看到郑凌，瞪了他一眼，昨晚郑凌起来上香，禁忌通还以为是家里进小偷了，差点没把他抓起来打。

来到他三叔家，宾客们已经吃过饭了，按照他们的规矩，中午十一点就要出殡了。

灵堂前正在派发白毛巾，用来绑在左手或右手，起到哀悼的作用，相当于披麻戴孝，不过麻和孝一般是至亲才能戴。

郑凌来到灵前，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已经钉好盖子的长生，周身都贴有五颜六色的贴纸，长生的前面是一个“寿”字，后面是一个“福”字，加上地上前后的香炉薰烟，看起来诡异而悸人心魄。

这时，堂中一个人引起了郑凌的注意，只见她额头上似乎缠绕着一丝丝黑雾，时隐时现。

这人正是昨天替三叔向郑凌道歉的那个女子，也就是长生里逝者的女儿，此刻她看起来满脸忧伤，为等下母亲的彻底离去而感到痛苦无比。

郑凌留了个心眼，领了一条白毛巾就出去了。

上午10点50，接近出殡了，人人都忙碌了起来，有人负责抬纸马，又热负责抬纸轿子，有人为等下搀扶逝者亲属做准备。

“咚——咚——咚。”响一锣，这是第一次敲锣，是出殡的前兆。

10点55分，

“咚——咚——咚。”响起二锣。

十一点到来，所有正在为酒席工作的人早已停下了手上的活，此刻手上都绑着毛巾，聚集在院子两旁，等待出殡。

“咚咚咚咚咚……”锣鼓突然密集地响了起来，第三锣响，同时家属哭声、鞭炮声、唢呐声一齐大响。

“嘿呦！”一声吆喝，堂里的抬棺汉们也同时起棺。不过这时的起棺，仅仅是用白绳子把长生抬到外面，到了外面才上龙杠。后面跟着的是逝者的家属和捧着的遗像。

鞭炮声继续响起，郑凌拿着一床棉被，跟在纸马和纸轿子、纸屋子的前面。郑凌拿着的被子，就是用来给长生盖着的。

在我国，有些地方出殡，棺材一般是有东西盖着的，有些是罩子，有些是老人生前穿过的衣服，有些是把棺材放在小车子上推。在郑凌老家这个地方，就是用一张新的被子盖着。

同行的人拿着两个麻袋的小捆炮仗，走几步路点一捆，相当于为逝者开路、引路。

正所谓，炮仗响，魂路敞，轿走前，马走后，轿夫累了有马驮，马儿累了金银屋，前面悠悠走灵魂，棺中沉沉走肉体。

到了屋外空旷的地方，放好凳子停灵，郑凌把手上的被子包装打开，然后在长生上盖上被子，上龙杠。

道佬开始上场，围着长生敲锣打鼓转圈，这叫“转花”，观众纷纷把手上的鞭炮丢到道佬身上。

这时，有人注意到，长生上面盖着的被子落了下来。

众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个个目瞪口呆，显然这种状况他们谁都没见过。

因为被子是铺好了才盖在长生上面的，最上面还有一条长长的主龙杠压着，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掉下来的。

“乖乖，老人家嫌弃被子不合床？”

“还愣着干嘛？盖上啊！”郑凌的三叔郑浩同气得大叫。“道佬呢？锣鼓唢呐吹起来呀！”

道佬们显然也蒙了，不过他们还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使劲敲打起了锣鼓。

有人把被子重新捡起来，重新给长生盖，众目睽睽之下，被子又滑了下来。

“尼玛的，有鬼这是！”

众人脊背发凉，就连郑浩同也开始慌了，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突然跑到灵前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妈，平时我对你是过分了点，但是您走的这两天我没少忙活，东奔西跑，就连您躺着这副长生，都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

众人纷纷看向了禁忌通，毕竟，禁忌通是做法事的，说不定他有办法，但是禁忌通只是走到灵前摆了摆遗像，就没再出声。

此刻只有郑凌没有说话，他想起了他之前看过的道书上说的，“龙杠不稳，逝者未平；被子不沾，死者有伤。”

龙杠绑不稳，说明棺中的死者没躺平；被子盖不上，说明死者是人为因素致死的。

想到这里，他看看了禁忌通，禁忌通点了点头，明白了郑凌的意思。

郑凌又看向了跪在地上强挤出眼泪的郑浩同，然后走了出去。

“诸位，容我说句话，七奶奶可能不是寿终正寝的。”

“你说什么，我妈不是寿终正寝，难道还是我害死的不成？”郑浩同这下急了，人人都知道郑浩同平时怎么对待自己母亲的，这样下去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后生仔不要乱说，这里有你什么事情。”

“你这不尽添乱嘛。”

“你爷爷都没出声，你出什么风头？”

人们指点纷纷，但是谁都不愿意站出来，毕竟这种情况他们也没有遇到过，他们怕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

郑凌看着郑浩同，又看了看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听我说，这其中必有缘由。入殓前你们谁看看老太太的遗体？”

“我看过，但是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嘴唇有点黑。”人群中有人回答。

“既然这样，我想，需要棺中的老太太自己来回答了。”郑凌缓缓说道，往前走了几步。

“你开什么玩笑，你咋不叫你坟里的祖宗来回答？我把话放这了，今天谁敢动这副长生，就是在动我。”郑浩同恶狠狠的说道，他以为郑凌想要怂恿大家开棺。

他郑浩同虽然生前没有好好对自己母亲，但是死者为大这件事情他是明白的，他是唯一的儿子，当着一群人的面开棺，这不仅是在羞辱逝者，更是在打他的脸。

“谁跟你说我要打开这副长生？”郑凌瞥了眼郑浩同，“如果我没猜错，七奶奶是服毒而死的。”

顿了顿，郑凌继续说道，“前一阵子我还听说七奶奶身子骨硬朗得很，突然之间得西去了，而且她生前没有什么疾病，这难道不蹊跷嘛？我听说，七奶奶私下还有些钱没拿出来……”

“放你妈的屁，小逼崽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干这种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郑浩同登时就急了。

郑凌没理会郑浩同，继续说道，“七奶奶的钱没给谁，但是有人一直惦记着呢，为了那笔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自己的生母都敢下毒，这是何其卑鄙与丧尽天良！”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郑莲？”话锋一转，郑凌忽然把手指对向了逝者的其中一个女儿，郑莲，也就是那个道歉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这是我的母亲！我是她女儿，我怎么会干这种事？！”郑莲显然没想到郑凌会整这出，愣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地回应。

众人也看不下去了，觉得郑凌从一开始就在胡闹，准备把他干下去，这时候郑凌打断了他们，转过身，对着长生说道：

“七奶奶，您看吧，请您自己决定吧！”

说完，郑凌就推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龙杠晃动，直接从长生上掉了下来，随后刮起了一阵风，虽然不大，但是吹到众人的身上后，个个都感觉到了一种阴凉。不同于寒风的冷冽，这是一种阴冷。

只见长生前慢慢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越来越凝实，逐渐幻化成了人的形状。

待众人看清楚后，全部都愣在了原地，有些胆小的直接尖叫着跑开。

“有鬼啊！有鬼！”

在长生前面的黑影，正是穿着寿衣的七奶奶，只见她佝偻着身子，两眼无神，嘴巴微张开，脸色惨白，皮肤干瘪，仔细看还能看见皮肤上的一块块尸斑。

奇怪的是，这次所有人都能看见它。

“七奶奶，谁是害死您的凶手，请您自行了结。”郑凌再次退后。

“呼……”像是会呼吸一样，七奶奶吐出一口黑气，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瞬间就到了郑莲的面前。

“啊！救命，救命！”郑莲被吓坏了，大声尖叫，双手胡乱挥划。众人这才惊觉，这黑影是会动的，还会黏人，一时间个个都慌不择路，死命逃窜。

郑浩同更加，黑影冲过来那一刻他以为是奔着他来的，直接就吓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

都这个时候了，谁要是再看热闹，保不准下一刻这鬼玩意儿就粘到自己身上。

“都别跑，现在跑了，晚上就挨个儿去找你们。”郑凌冲四散的人群喊了一声，这才有些人停下来，但是还是不敢靠近，在远处观望。

回头一看郑莲，只见她的头发都散了，脸上和一丝丝黑雾环绕，背后死去的母亲正趴在她背后，她双手箍住郑莲花的脖子，双眼则死死盯着郑莲。

“妈，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放过我！”郑莲失声尖叫。

“我不要你的钱了，我再也不吸了，我不吸了，我错了，放过我！”郑莲大叫，双手乱挥，但是黑影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仍旧箍着郑莲的脖子。

远处的众人看的脊背发凉，晚上睡觉这玩意要是贴在自己背后，那估计会感动得睡不着觉。

虽然黑影，也就是七奶奶，搂住了郑莲的脖子，但是好像对郑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郑莲没见过这场景，被吓坏了而已。

“七婶子，我们大概了解情况了，我们知道怎么做，你上路吧！”这时候，之前默不作声的禁忌通背着手缓缓走了出来，对着黑影说道在。

在禁忌通背后的手中，抓着三支香和一张符，但是他没有显露出来。

黑影扭转头，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禁忌通，她往后退了一点，明显有些忌惮，但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好了七奶奶，你已经告诉我们罪人是谁了，这里的事我们会处理，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教训，您可以安息了。”郑凌对着黑影微微鞠了一躬，真诚地说道。

同时，郑凌不动声色，缓缓转动着自己的眼睛，霎时间，他的眼睛全部变成浅黑色，然后瞬间恢复正常。

没人发现郑凌的异常，他们只看到在郑凌鞠完躬后，黑影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正在发疯的郑莲，飘到长生面前，绕着自己的长生转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郑凌，然后慢慢消散。

在消散的同时，那些黑雾，也就是死气，其中最浓郁的那一丁点无声无息进入到了郑凌的眼睛里，化为瞳孔的一部分。

郑凌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睛更清晰了。

“没了？这回是真死了？”众人胆颤，这是他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还有——不过，剩下的，就是警方的事情了。”郑凌回答，然后打开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原来那天……对不起，误会你了。”梁欣怡走到郑凌面前，带着歉意地说道。

“哈哈哈哈，那天你背后地那东西，就是它。”郑凌哈哈一笑。

“你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别人，包括我都没看到？”梁欣怡又大又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长得帅的眼睛比较好使吧！”郑凌戏谑地说到。

“你这是说我不好看呗？”梁欣怡假装生气的瞪了一眼郑凌，“那它是真的消失了么？还是还在？”说到这里，梁欣怡害怕地看了一眼周围，又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长生。

“你不是看到它消散了么？当然是没了！”郑凌回答，然后装作天真地样子问道，“怎么？你害怕啊？可以让我做你的保镖啊。”

“谁要你做保镖？就你这样的。行了，有空请你吃饭，我走了。”说完，梁欣怡就跑开了。

“这女的生气的样子和她笑起来一样好看。”郑凌感慨，但是没有多想什么。

禁忌通看着这俩人这副摸样，不由得尴尬。但是也感慨自己孙儿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偷村头寡妇内衣的熊孩子了。

警方来到之后，郑凌和村民们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但无论怎么说，警察都不肯相信中间黑影出现的环节，在他们看来，这和告诉他们家里的鸡会打篮球一样离谱。

之后的事情就不归郑凌他们管了，回到家锁上门，郑凌就迫不及待问起了禁忌通。

原来，使用灵瞳的方法就是禁忌通在当时教的，就是在眨眼的同时，使用道书上写的信念之法，让其中的阴阳之气倒转，显露出灵瞳。

不仅如此，灵瞳还可以决定是否让别人看见寄托影身上的黑雾，也就是死气，而对于死气，特别是死气精华，是可以为灵瞳所吸收的。

刚才黑影消散时，灵瞳吸收的死气精华就被郑凌隐藏了，所以别人只能看见黑影散开，却没看到最浓郁的死气精华被郑凌吸收了。

至于吸收了有什么好处，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书上说吸收了死气，有好处，但是也有弊端，是什么好处和弊端，却没有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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