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第4章 骑虎难下

“赵军爷……”刘芒欲言，却是被赵储先一步发声，一脸恍然说道：“我先前便有疑惑此间居民为何敢如此妄为，这到底是借的谁的胆？”

“原来是你啊！”赵储冷笑的死死盯着刘芒，如是说，这让刘芒心中更是直呼不妙，本想出声与此间事情脱离干系，却是见那赵储在深吸一口气后，口中发震耳之声，义正言辞的喝道：“金秀城中居民本多良善，尔却是仗着有超绝武力，向此间商家良善收取那罩门钱，最终逼得良善终为匪寇，今更是被逼到连镇国军都敢敲诈勒索的地步，你们还把王朝律法放在眼中吗？”

“当不得真要如我这莽撞兄弟所说，该为这金秀城做些贡献，清一清城内本就不该存在的污秽肮脏之物！”

赵储这大帽扣下，刘芒面色大变，大感不妙，还欲应声撇清，赵储却是忽的抽刀指天再喝：“好个城西三煞，好大的威风！”

“你们这些个人蛆，还把为城主军放在眼中吗？”

“还把驻守城外，镇守此方安宁的镇国军八千守军放在眼中吗？”

“真当这世间无正气，无人敢抽刀，敢持刀斩恶吗？”

赵储鼓足真气连连逼问，且似说的有理有据，这让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围观众人不由为之一肃，心生敬畏之心与认同之感，便是一些此间商家店主，一时间竟都觉得这城西三煞早杀早好，还一片朗朗青天于自家这种平民百姓，还一些安宁祥和于自家这种无超绝之武力的凡俗。

“这下麻烦了！”

刘芒见状心中大骂薛贵招灾引祸，不管薛贵是否真个胆边生了毛，胆大到连镇国军都想宰，但如今不论真假，自己已是被架在火上了。

刘芒看向此时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赵储，回想起赵储刚刚说这些话时，运足了体内气力，以致赵储所言，为民发生之语句句铿锵有力。

招福街围观众人里有先来的，亦有后到的，在经赵储如此一通说辞，道明了原委后，不论那先来还是后到的，几乎个个都是心中不耻薛贵所为，刘芒等三煞所为！

更有那心思活络之人亦是听出这镇国军兵士赵储话语之中句句潜含其中，随时可能弥漫而出的杀机。心中只是暗赞不愧是参百战而不死回归，且加入镇国军长期驻守在城外的军士，有他们在何人能乱我大夏王朝？何敢能乱我等平民百姓安居乐业？至于其所说水份多少，他们可不在乎，毕竟哪个平头百姓，正经商人会喜欢刘芒这类人呢？谁又会为了刘芒这类人发声呢？没趁机落井下石，都算刘芒这类人平时所造的孽不重。

“镇国军威武，这种奸商当诛之！”

“军爷威武，我就说镇国军岂会如那城中泼皮一般不讲理，此奸商当诛之！”

“有镇国军的军爷在城外驻守，当是我大夏国之幸，金秀城数十万百姓之幸！”

华勇见赵储三两句话便把这城中居民的民情、舆论，引导到对己方有利之处，心中暗赞的同时脑海之中亦是回思自家以前可有得罪过赵储，否则以赵储之机巧，想弄死自己这个只懂得动手的莽汉那可是再简单不过。

好在回顾往昔，华勇自觉并未得罪过赵储，反倒是方入镇国军时，便时常请他吃酒听曲后，心下不由一松的接过话茬，厉声朝刘芒喝道：“事情原委便是我兄弟所说，你个泼皮是否与这奸商有旧？这奸商背后的胆子是否就是借着你的庇护，才敢在这金秀城中枉顾律法？”

华勇这话音刚落，起先未曾想着要靠自己这几句话语找刘芒麻烦，权当威吓一番，却不想事情往往出人意表。

“军爷，这刘芒确实与这薛麻子有利益勾联，且时常压榨城西商贩与百姓！”

“不错，军爷，您可得为我等做主，将这城西的污秽清除！”

华勇这场面话刚说完，在场人群之中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声声附和与讨伐刘芒的话语来，心中暗想这刘芒还真不招人待见的同时亦体会到了这小小的金秀城当真是世界缩影，人心冷的可怕，墙倒人推！自己以后处事当多向赵储学习，得多控制住自己这莽撞脾气，免得失了人心，成了那众人推的危墙。

且不管华勇这翻感悟如何，刘芒却是司空见惯了一般，满目冷漠的朝四周望寻发声之处，围观群众见刘芒朝自己望来纷纷闭嘴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可见往日余威！

“一群蠢愚之民！”刘芒见众人闭嘴收声，方才冷笑一声后望着华勇一眼后，又看了眼赵储，这些围观众人蠢愚归蠢愚，但三人成虎之言亦是可畏的！

刘芒想到此亦不由轻叹，正欲想个法子让自家几人安然脱身离去，却不曾想在人群之中跑出一伙计打扮的青年“扑通”一下就跪在刘芒身前，一边磕头边含泪诉道：“刘、刘少，不……不是他们说的这样的！”

这名伙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指着华勇道：“是……是这两位军爷在酒家吃酒不给酒钱，我们掌柜追出去要酒钱被打，薛老板见自家表兄被这两名军爷欺侮，便是赔着笑的上前讨饶，不想其中一位军爷见薛老板兽栏内有一只昨日刚刚从探险者处收回来的一只怀着身孕的母猩猩，便开口索取。”

伙计见华勇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不由咽了口口水，爬到刘芒脚边死死抱着刘芒小腿似豁出去般继续道：“薛老板脾气刘少是知晓的！三两银钱便跟要了命一般，那怀了崽的母猩猩起码能卖到个十二三两，故哪会依他？自是不依的！”

“不料这位军爷不知何故，一刀将母猩猩剖腹取崽，薛老板见状气急之下无意推搡了一下军爷，便被打到如今人事不知。”

“平日间刘少来此，好酒好菜我们备着，我们亦未曾少交过罩门钱，此事求求刘少给薛掌柜与薛老板做主啊。”

这伙计浑身颤抖半结巴的说完后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口中还不时发出哭泣呜咽之声。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刚刚在酒楼内晨食，二位军爷未付晨食费用便走，确是如这伙计所说！”

“我也看到了，不过这两位毕竟是镇国军，我可不敢说，我劝你也别多事，闭嘴看热闹便是！”

“这小伙计好似薛掌柜从小收养的薛定吧？还真是个有情义的小伙计！”

“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语损己之言！”

“狗屁的君子，去你亲姥爷的黄秀才，一身圣人书你却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凤楼自古无娇娘，残花败柳一行行；虽有一些野鸳鸯，也是残花配渣郎。”

“粗鄙！”

“莫家老三，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权是嫉妒本秀才。那凤来楼的小红袖看上我写的词了，没看上你的，是不是很难受？”

“两位朋友，小红袖是我的！”

正当周遭众人为小红袖到底是谁的争论不休的时候，刘芒却是把这叫薛定的小伙计记恨上了！

“恰尼娘！”

“现在想脱身怕是难了！”刘芒心中暗骂思量，看着还抱着自家小腿不放的薛定一脚便是将其踢开，看着正眯眼望着自己的华勇，心道：“这华勇入了武师境，凭着我与赵颖几人虽说能战，但却是损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局面，更何况那一直站在一旁的赵储与那华勇称兄道弟，赵储一身本领怕是不弱于这华勇。”

“靠我与胖子两人浑圆武徒，再加上其余随同出府的韩化五人一下就对战两名武师……怕是怎么都不够，摆明是茅房打灯笼的找死行为。”

刘芒望着眼前赵储、华勇心中电转，思量着该如何解决此次危机，一旁的赵颖则一直站在刘芒身后，目睹如今局面亦是感到十分棘手，冲身后一短发汉子使了个眼色后，那短发汉子心领神会一般便消失在人群之中，而见短发汉子离开，赵颖心中便仅是剩下祈祷了。

“希望韩化能及时赶到武馆当中再拉些弟兄来撑场吧。”

与此同时，金秀城城西，巡防司府！

“苗大人，这些年镇守城西内外安防着实辛苦，而再过两旬便是城主长子墨少爷十四岁成人之礼了，老奴今奉城主令特来送观礼请柬，邀请苗大人届时入府中观礼。”司府大堂内，一青衫老者快步躬身行入大堂中，朝着主位上一身高九尺，无发无眉无须，身穿亮银铠甲的中年大汉拱手说道。

此大汉名为苗功，乃金秀城西城巡防司司主，统领城西五千守军，管辖西城城防与城内治安。

老者是城主府主管内务杂事的胡福，胡管事。

因传如今金秀城城主自小便由其照顾长大，且城主亦未出面反驳此事，故其地位虽不及统管城主府一切事务的城主府主管赵括，但亦无人敢轻易开罪于他，在城主府中日子亦是过的自在逍遥。

“福伯，您老可是打小看我跟城主长大的！快坐！”唤为苗功的中年大汉哪敢托大，连忙起身挥手示意老者就座，见胡福坐下后亦是坐下回道：“这句苗大人我可担不起，叫我小苗或者直呼苗功便是。”

“礼不可废！”

胡福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刚一落座，耳边便传来苗功所言，抬眼望向苗功，却见那苗功此时正一脸感叹唏嘘的抚着无眉之处道：“墨少爷如今都要成人，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当年随主上在王朝国都外的镇国军中历练之时那是何等逍遥自在，一路靠着显赫战功攀升至大将军位，却怎么也想不到仅因王朝那件破事所拖累，从大将军被贬谪至这极西之处，在这小城中做这狗屁不通的小小的城主，当真是为主上不值。”

“苗大人慎言，切莫要再提过往之事，特别是在主上面前万不得再提及此事。”这话似触了胡福神经一般，刚刚入座又一脸紧张之色的立马从座椅上站起劝阻，却见苗功一脸无所谓模样不由无奈苦笑，暗暗摇头后方又坐下，一手拿着茶杯，一边拉开话题说道：“殷夫人回来了！”

“福伯，墨少爷的成人礼以我与主上的交情必定是会去的，至于那妇人……我亦不会在如此重要的典礼之上搅闹您老且宽心。”

“跟主上带句话说一声一切安好！”苗功似也知晓其中利害，心中亦是暗暗摇头胡福过分小心之际，不想再纠缠此话题，待听胡福说起殷夫人更是满脸嫌恶，与胡福寒暄几句后又顺着话，一脸期待之色的说道：“您老若是无事，今日不妨且留在这司府之中待用过午膳，您老可顺便再指点一下我之武道，待得明日再回城主府中如何？”

“苗大人如今与老奴一样皆是武宗巅峰境修为，又何来指点一说，况且老奴老矣，大人莫要再开老奴玩笑。”胡福自嘲言罢，却见苗功仍是一脸期待望而不语的看着自己，无奈之下亦是只能点头道：“城主府中如今倒是不缺我这般老弱跑腿的人手，无不可！正好老奴亦有一些事情想向大人询问一二！”

“哈哈……还是福伯爽快！咱们相识数十年了，您老归老矣，但却还是如此爽利！我苗功粗人一个，就喜欢跟福伯一起。”

“来人！”

“在！”

苗功见胡福应下咧嘴一笑，开口唤了一句，见一兵士入内随口吩咐道：“命司府下人精心准备午膳，我今日要与福伯痛饮！”

兵士自是领命，小跑离开，而苗功见状，眼珠一转后来到胡福身边坐下，凑近胡福小声问道：“福伯，那西郊外神秘陵园已经确定底下是圣者陵墓了，探索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且在其中发现不少好东西，我已经托生死友人将在适当的时间……”

“报！”

苗功话未说完却被门外一声通报声打断，这让苗功眉头微皱略显不悦，但还是起身回到原位上面露威严应道：“进来！”

“将军，招福街有城外镇国军军士在西市口兽宠档档口当街杀人！”只见一身着制式甲胄左右腰间各挎着一柄短刀，士兵模样的人入堂单膝跪地汇报。

“啪！”

“哼，好大的胆子，这镇国军这些年常年驻扎城外，如今却是越发的嚣张了。真不知道那莫渊老儿这些年是怎么管的底下兵士！”听闻居然有人敢在自己管辖之地当街杀人，且还是城外的镇国军，苗功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后朝着胡福拱手道：“福伯，您且待在司府之中赏会儿花草，逗下鱼虫，我去处理一下此事！”

“嗯，苗大人且忙正事，老奴静待大人回来。”胡福知晓此事务耽误不得，起身拱手应了一声后，便是自顾自的往后堂行去。而苗功见胡福如此也不以为意，呼令堂外左右入内，将其配刀与惯用长枪取来后领了不下十人，杀气腾腾的出了司府。

司府大堂！

苗功前脚刚出巡防司府，那原本步入后堂的胡福却又是返身回到大堂！一人独坐在位上一边喃喃一边喝起茶来！

“王朝从开国至今已近千载，除了前四百年与各国频繁交战稳固国土外，已是安稳了太多年岁！如今各州大中小城池的城外镇国军与城内守军矛盾愈发不可调和，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乱子！”

“嘁！乱点才好！乱点才好！乱点才有机会将这日月换青天！”

“苦命的翠儿啊！当年之事，义父未敢忘，主上亦未忘，实是当时形势太过繁杂顾不到你跟小芒。”

“待一切备妥，义父定会帮你将那贱人与其氏族绝灭，以告慰你在天之灵！”胡福满面复杂之色，想来其心中亦是思绪万千，且那时不时的自语声更是直到茶杯茶水饮空都是未觉，待到喝空，方一笑起身，理了下自家青衫朝着司府后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