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第3章 黑白颠倒

“头，咋办？”赵颖心头发虚，见刘芒执鞭默不作声，发问。

前段时间赵颖带着武馆内的兄弟日常巡街可是没少碰到镇国军的人惹事砸摊，起初的时候他们还会梗着脖子顶上几句，甚至是以多欺少下与镇国军兵士交下手，互有胜负。可如今遇到的却是敢当街杀人的主，这次的镇国军怕不是那些流放到镇国军内历练，在军中暂无人脉根基，愿为他们出头的那些王孙公子。

“要不咱们先回去，那镇国军个顶个的可不是好惹的！光靠我们几个，怕是……”赵颖心中忧虑，面上却是强堆笑意的站定在刘芒身旁低声如是说到，怎料话未说完便被刘芒打断。

“这些镇国军的兵士居然敢在城中杀人，这回正好借这个由头治治他们！”刘芒用手中黑鳞鞭轻拍两下满面忧虑的赵颖肩膀，安抚道：“咱们两个好歹如今也都是浑圆武徒的水平，再进一步便是龙虎武师，难不成还收拾不了这两个镇国军？”

“可是镇国军中大部份都是龙虎武师呀！”赵颖心中哀嚎，但又不敢驳了刘芒，脸耷拉的老长，忧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咱们先过去探探水的深浅，若是不可敌之人便讲王朝理法，若是可打杀拿捏之人咱们便跟他讲讲拳头。”赵颖依旧面露忧色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大着胆子还想多劝说一句自家头领莫去招惹，刘芒却是先一步拍了下赵颖肩膀后，附耳低声解释道：“如今周围如此多商贩看着，咱们如果去都不去看一眼，以后这城西招福街的‘猪栏子’怕是再也刮不到油水了，可如果办成了这件事情，这‘猪栏子’大概率还要扩充个一两倍起来，你可懂得？”

刘芒话已至此，赵颖亦是不傻，他跟刘芒这么些年，刘芒做事还是靠谱，是个能顶的住的头，如今自家方娶了个小媳妇，自己加把力气再添个小崽，那日后花销指定是不小的，光靠如今这点收入指定是有了上顿没下顿。

且赵颖可是还想着以后把自家小崽子送入城中好一些的私塾学文习字，不期待未出生的崽子博取功名光宗耀祖，但起码能帮人写写书信啥得，以后赚点干净银两。

如今此事确有风险，但亦有机会让自家更上一层楼，让以后的崽有更好的基础，自是心中打定了主意，当下便是不再犹疑面上忧虑更是尽数隐藏点头应道：“嗯，听刘头的！”

“这就对了！尔等随我去兽宠档看看这两个镇国军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居然敢在城中杀人！”

言罢，刘芒便是领着赵颖几人拨开人群，朝着那薛麻子开的兽宠档快步行去。

少顷，刘芒一行便到了薛麻子兽宠档门前，入目便看到那两名身材高大，身穿镇国军统一甲胄，腰间挎军式长刀，呼吸之间气息绵长，虎目中还时不时闪过一丝暗铜色精芒的镇国军。

其中一人许是口渴，在与身边同伴打了声招呼后便拿起水壶自顾自的舀水痛饮，另一名留着长须的镇国军则继续脚踩如今满脸血污，但气息尚且正常的中年汉子，刘芒一眼便认出这中年汉子是这寻欢街里唯一一家做兽宠买卖的兽宠档老板薛贵，人称薛麻子。

“他娘的！这两镇国军兵士看这气势有可能是两名铜皮武师，甚至是铁骨境的武师，那该死的瘦皮猴子赵四坑苦我了！”

“不过这薛麻子也算命大，居然没被打死！”刘芒看见那两名镇国军后便暗暗估算两名镇国军实力，越是观察估算心情越是沉重，心中更是不停谩骂着赵四！毕竟来前赵四可是言之凿凿的说是薛麻子被镇国军的兵士当街打杀了，可如今薛麻子哪有断气的样子？

需知打杀跟打趴在金秀城中可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无端打杀城内居民在夏王朝可是重罪，就算是镇国军统领都懒得去护持这类人，因为就算出面了大概率也是护持不住的！

可若只是打伤打残，按各州各城镇国军的能量以及过往其余城池处置方法，虽说回到城外镇国军军营后少不得一顿军刑鞭挞，但对皮糙肉厚的武夫而言，那可以打死寻常百姓的鞭挞与挠痒痒无异，更多的是做给城中百姓看看，出些恶气，顺顺意的表相功夫。

“想来这两个白日肇事的镇国军亦是懂得把握分寸，不敢真个在金秀城内杀人！”看着在那镇国军脚下还有气力呜咽的薛麻子，刘芒不由松了口气。

心中觉得还好没有打杀，否则自家来且来了，真个面对两名镇国军的武师兵士，自己心虚不说，到后面真个斗起来，自己跟赵颖两半步武师加上随行的其余几人都不够人家一个武师揍的。

“有点扎手，此事不大好处理了！”

“他们两个不敢在城中杀人，想来也是有顾忌，这便是突破点，看来只能跟他们讲理法了啊！小事化了！”

刘芒心中思绪电转，觉得不管如何都要有所表示，当下便是越过一众围观百姓冲那两个镇国军抱拳说道：“两位军爷，某是城西招福街商铺竞选出来管护该街治安的护卫队头领，姓刘名芒！”

“不知这兽宠档的薛掌柜是何处惹恼了二位，让二位军爷如此气恼，要在此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没你什么事情，给老子滚远点！”

“我等要做何事，岂是你一个泼皮可以管的，什么管护治安，你是扯的甚虎皮？”

刘芒话音方落，那原本拎着水壶饮水的其中一名镇国军转头眯眼望向刘芒，此人一脸伤疤，脖颈处更是有道致命疤痕，起身便向刘芒行来。

在经过薛贵身边时又是抬起一脚朝薛贵腹部踢了一脚，巨力之下竟是将那薛贵一脚踹到了墙根处，而原本用脚踩在薛贵身上的那名长须镇国军见那被同伴踢至角落，疼的呜咽呻吟几声后没了动静的薛贵，亦是怕把事情闹大，赶忙至墙根处探了一下薛贵鼻息，见只是痛昏过去，伤不及性命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心中暗骂一声莽汉后，拉住自家同伴附耳道：“华勇，你他娘的下脚倒是轻些，真把人弄死了，我们便只能脱离镇国军，运气好寻个荒野之处做那一世浪人，运气不好，失了分寸，后果你亦是懂得，那可是比死都惨。”

“赵储老哥，你且放心，我下手自是有分寸的！”华勇闻言一笑，面上却浑不在意的冲同伴摆了摆手解释罢了，偏头目露寒光的盯着刘芒上下打量，片刻后，方开口道：“小毛孩子！你说你叫刘芒？”

“是！”刘芒见对方语气颇为不善的问起，不由皱眉，但口中还是应声。

“我倒是想起前阵子在城内吃酒时，听附近商铺的老板说，城西有三煞！分别是那唤作熊罴、毒蛛、牛虻！”

“你说你叫刘芒，那你定是那店家所说的在招福街向各商家摊贩收取罩门费的城西三煞之一的牛虻？”华勇见刘芒应声，面上冷笑如是说到。

“嘿！军爷，东西你乱吃顶多闹个肚子生生病，可你话要是乱说，那可是要人命的！”刘芒混际市井多年，常与人打交道，哪会上这种话柄坑的当，若当众落人口实承认自己收取招福街保护费，那后续麻烦虽不至死但却是让人头疼的，在应了一声后不卑不亢的应道：“在下乃是城西商铺自发组织的护卫队长刘芒，可不是军爷口中所说的什么城西三煞！”

华勇见小手段坑不到刘芒，倒是没有过多恼怒，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爽，想着这区区一少年泼皮居然敢跟自己如此说话，放在城外早便打杀了事！

心中此时亦不由起了心思，想找个由头收拾一下对面这看起来不到自家肩膀高，面貌看起来亦过十三、四岁大，被称为城西牛虻的刘芒来。

在华勇看来一个十三、四岁般大小的少年成天混际市井之中，顶了天也就一个刚刚达到磨皮淬骨，方生发几石气力的低阶武徒罢了！

岂可与常年在镇国军行伍中修炼、行军，如今已是步入武师初阶铜皮境的他相比？毕竟一方磨皮淬骨的武徒与武师相比，可是隔了武徒境的淬体、浑圆两个武道小境界。

二者不论阅历还是实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武徒一阶磨皮境只是普通的刀剑难伤；二阶淬骨境按武徒天赋可生发一石至十石，也就百斤、千斤气力罢了；而从三阶淬体境开始便如同升华，除身怀千斤巨力外，行动速度亦是超于常人三到五倍，全力施为下，日行百里不在话下；至于四阶浑圆境，那在常人眼中已非人力可挡，一名浑圆境武徒在不考虑自身气力不济的情况下，可轻轻松松挡下寻常人过百人，市井百姓因此亦好称其为“百人敌”。

虽在这广袤的夏王朝大都城中算不得什么，但在这小城中却也是算得上是一方强人，更何况华勇如今是境界更高武徒一大境界的武师，深思之下更是非人，他自信如今自家之能可以战以前十个未破境时之自己！

随其一同入城采买杂物，之前出声提醒自己的赵储比其更强一筹，境界相同，但赵储却是早早便踏入一阶铜皮武师，且浸淫其中已有多年，现如今更是已经触摸到武师二阶铁骨境的好手。

而反观对面这少年外加跟随其后的数人，虽是被商家说的什么城西三煞之一的牛虻，但在华勇看来皆是群登不得台面的腌臜泼才。

华勇自信他一人一手便可轻松将刘芒几人拾掇的服服帖帖，一切皆因实力非人，自是心中轻视尚在武徒境界有些把式的刘芒几人。

“小子！别怪我话说难听没有提醒到你！”

“我可没空搭理你这三两泼皮，哪来滚来哪去，乖乖在耗子洞内藏着，莫出来晃荡污了我的眼，否则哪天得了空闲端了你的耗子洞，你届时可别心痛！”

“还不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华勇言语轻蔑相激，其实心中多少是有点希望这唤作刘芒的少年会主动对其出手，这样一来便便于他收拾刘芒一行人，扬扬自家这新晋武师的威风，让城中此时正看热闹的百姓们知晓，他们口中惧怕的三煞不过尔尔！

在华勇身侧的赵储闻言眉头不由一皱，看了眼此时已是满面涨红的刘芒目光闪烁一阵后，指着兽宠档内还在向外咕咕冒血早已气绝的母狌狌冲刘芒出言解释道：“刘兄弟，我友华勇为人莽撞不懂言语还望莫怪！”

赵储的行为让刘芒为之一愣，眼珠一转后似想通其中关节，面露笑容回礼道：“赵军爷，言重了！”

“只因这兽档老板不知好歹，明明先前已然谈妥价格将那怀胎数月待产的母狌狌以十两银子卖给我，后我与华勇去隔壁酒家吃酒回来后欲提货离开，他竟反悔欲以十五两银子卖于我兄弟二人。”赵储见刘芒应声，呵呵一笑后，面色陡然一冷，指着墙根处昏死过去的薛贵道：“我华勇兄弟气性大，言语相争不过气急之下便是由刀将那母猩猩腹中幼崽剖腹取出，且将那幼崽还于了店家，且在店家如此作为后更是一分不少掏出十两银子予以店家，买下了那已然将死的母猩猩。”

“怎么料此间店家仍旧不依不饶，说什么猩猩仔离了母体定是难活，要我等再出五两银子一并买下，我等自是不肯，于是乎店家呼喝、伙同隔壁酒家之人，个个拿着兵械冲击我等，并将我等包围其中，言若是少付一毫一子，便让我们这一心良善的兄弟二人出不得城去！”

刘芒闻听此言不由皱眉，他自信薛贵虽恶，但断然无胆如此施为，赵储定是在扭曲事实，但想到先前赵储给自家台阶下，亦有大事化小之念，当下亦是口中呼喝骂道：“这薛贵平时对邻里便是狠恶，如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确是大胆！真不知这胆子是向何人借的？”赵储闻言一笑应了一声。

“赵哥，你何需要向这三两泼皮解释这些？我……”一旁华勇见赵储竟向刘芒这等泼皮解释事情原委，虽然其中有不少歪曲，但多少会碍他欲行之事，赶忙出言，但未待言罢，却见赵储抬手打断他话，冲着华勇使了个眼色后，自顾自的打量了会儿此时面上轻松，还在咒骂薛贵活该的刘芒，阴森笑说道：“原以为金秀城城内居民尽皆是奉公守法之良民，今我兄弟二人半是领命，半是慕名而来这城西采买所需，一为军中营首采办些物件，二亦为我华勇兄弟这多年来努力，今终跨入武师境庆祝，却是不想碰到如此胆大妄为之徒。”

“胆敢冲围镇国军，按王朝律法，擅袭冲围，欲杀军士者，诛灭！”赵储面现阴森作势抽刀，刘芒见状顿觉不妙，薛贵可不能杀，杀了薛贵，自家平白要少好些罩门钱，而且开酒家的其表亲事后自亦不再会付刘芒罩门钱，这里外里可是要不少油水的。

当下便是上前一步冲华勇、赵储二人躬身施礼道：“二位军爷息怒！这金秀城中自有城中的规矩，他薛贵有罪，亦应交给此间官府审度，万不敢劳烦二位军爷代劳的！”

“原来是你啊！”刘芒自觉说的不卑不亢，可却是让赵储眼睛一亮，一脸阴森笑容的冲着刘芒如是说，这让刘芒闻言不由心头一个咯噔，觉得事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