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姻缘“十三世” 第三世 焚香溶雪 第四回

第四回

三两纹银！三两银子啊！能买两亩地呢！

秋阳不但想买地，他更想为雪儿治好病，更想把雪儿肚子里的孩子养大成人，更想让阿娘过上好的日子。

于是他问：“不知夫人对管家的要求是什么？”

贵夫人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缓缓道来：“其一，必须识文断字。能处理家中来往书信及一切需要的文字应酬。你行吗？”

秋阳肯定地点头：“行，在下是辛丑秀才，眼下还在清筠书院做事。”

“其二，可会骑马驾车？”

“可……勉为其难。”秋阳答的不太干脆。

大小姐哂笑着调侃：“你是说，让我们将就着用喽？我可不放心！本小姐的命值钱着哩！”

贵夫人瞪了女儿一眼，接着问：“厨艺如何？能把饭菜烧好吗？”

小姐接腔：“我们吃饭可讲究着哩！前两个厨子都被我赶走了。你要不行，趁早别想这门好差事！”

秋阳想，原来这管家还兼着马夫、车夫、文案和厨子，怪不得薪俸高，这差事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可他觉得还能胜任，因为他太想得到这个职位了。

“还可以吧。不过……各人的口味不同，在下做的饭菜也不敢包夫人小姐满意。”他自然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给你三天试工时间，三天后不行，那就对不住了。”

“好，在下明早就来府中报到。”秋阳答应一声，施礼告退。他连夜赶回书院，向夫子提出辞职的要求。

夫子先上来不同意说：“雪儿干不成了，你再一走，我一人怎么能把书院包揽下来？”

秋阳再三向夫子陈述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又向夫子举荐了他的一个堂兄，这才勉强说服夫子同意。

三天试工，贵夫人母女对秋阳都很满意。

这主要是秋阳做的菜好，很讨小姐的喜欢；

其次，在他的管理下，府中四个丫环一个老仆两个厨娘都规规矩矩地各司其职，将府中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净整洁，花草树木都修剪得有形有态。

几匹骏马是有人喂的，喂马的是一个跛腿老人，弯着腰，左边脸上有一块鸡蛋大的伤疤，胡须遮面，衣衫不整，邋里邋塌，姓梅，府中人都叫他梅老头。

三天中，夫人和小姐曾两次让秋阳驾车外出拜访亲戚，觉得他赶车还算平稳，接人待物也知礼仪，就双方签订契约，将他当成了正式的管家。

进郑城伯府后秋阳才知道，原来郑城伯不是这家主人的名字，它只是个官职，一个“公、侯”之下的大官。

郑城伯的名字叫严知礼，曾管两江盐务，为朝廷敛了不少钱财，劳苦功高，才被皇上封为郑城伯。

“郑城”是他的封地名。三年前，有监察御史上本参奏严知礼官盐中掺杂私盐，谋取暴利，皇上下旨宣调他回京述职，他竟在回京途中失足落水而亡。

有人猜他是畏罪自杀，有人说他是被奸人所害，不管猜东猜西，人死灯灭，无凭无证，这桩公案便不了了之。

严公死后，留下孤儿寡母，夫人明白在外居住不易，就带女儿转回竹川老家来。

这严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礼，不只姿容娇好，更善于周旋应酬。

与人交往，出手大方，待人热情，回到县里三年多，地方官僚缙绅无不巴结奉承。

因府中原来的管家年迈请辞，夫人才贴告示重招管家。

她不惜钱财，只想招一个年轻力壮有学识能支门顶户的男子。

新管家进府，严夫人表面看好内心却不大放心。他不只要考校秋阳的品德，还要考量他的能力。

这天，她叫上秋阳说：“走，随我到中街定丰斋去看看！”

“定丰斋？夫人是要买糕点吗？”秋阳不明白，买糕点让丫环去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要主母亲自去呢？

“不是买糕点。”夫人温和地笑笑说：“定丰斋是我开的一个铺子，原本生意很好，可近两个月收入连连下降，你陪我去查查是什么原因。”

秋阳驾车随夫人到定丰斋糕点店中，夫人在前台向掌柜询问营业情况，秋阳装做要寻茅厕，到后边作坊去仔细查看。

他将做糕点用的原料一一尝过，发现糖味发酸，油味发苦，面粉的颜色也不正。

他问糕点师傅：“这些材料都是新进的吗？”师傅点头不答。他又问：“为什么会购进这些不新鲜的东西？”

师傅说：“掌柜的进什么材料我就做什么糕点。”

秋阳一切都明白了。回府的路上，他对夫人说：

“生意做不好的原因找到了。掌柜的为了省成本，购进的都是些过期的或劣质的食材，做出的糕点变了味儿，当然卖不出去！……”

第二天，夫人就将定丰斋的掌柜辞退，又重新招了个掌柜，生意就慢慢又好起来了。

又过几日，夫人对秋阳说：“三年前我回到竹川后，在县城东乡常庄附近买了一百多亩地，雇几户长工种着。

“头两年租子交得很顺畅，今年却迟迟收不上来，不知何故？秋阳你可否去常庄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阳骑马到常庄并不先见庄头，而是直接找几户农家询问。

有农户说：“麦子打苞时风大，都被刮瞎了，减了产，东家却不减租。都交上去，我们全家都要挨饿了。”

有农户说：“庄头用的秤有玄虚，往年交三百斤的租子，今年多交二十多斤还不够，这样坑我们庄稼人，我们不如干脆退了租……”

秋阳心里有数了，他去见庄头。

庄头满嘴胡话的糊弄他，他将农户的苦楚说明，将庄头臭骂一顿。

吩咐他根据实际情况，将农户的租子该减的减，该免的免，克扣的租子统统退还给农户。

并警告：以后如果再犯，轻则罢免他庄头的资格，重则送到官府治罪。

庄头对这个新来的管家又敬又怕，想用钱财和猎得的野物贿赂他，被他断然拒绝。

两天后，庄头只好老老实实地带着清单将应交的租子送到了郑城伯府。

通过这两件事，严夫人对秋阳正直的品格和超强的办事能力更加看好和器重。

她将府中一切事都交由他办，不分白天黑夜，秋阳都能自由出入郑城伯府。

晴天出门骑马，雨天出门乘车，这大大方便了秋阳的行动。

他为雪儿四处打听名医，隔三差五就能回家看望母亲和雪儿，为她们带回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东西，千方百计哄雪儿高兴。

雪儿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病也日渐沉重，秋阳暗暗着急。

终于有一天，他从一名游方郎中那里打听到古夏县紫云镇有位姓孟的老先生，说孟老先生不但医术高超，还最擅长治异难杂症。

秋阳向严夫人告了一天假，借府中的车拉上雪儿到紫云镇找孟老先生看病。

孟先生把了雪儿的脉，又看了眼睛和舌苔，看了看舌下的青筋，还对着雪儿的脸庞凝视许久，才开口说：

“姑娘的病有些奇怪，头胪里像长了点东西，又像是有了瘀血。

“头里的东西压迫了神经，神经牵动了眼睛，也减少了血液的供应，所以才会头晕目眩，两眼昏蒙或视物重影。”

秋阳着急地问：“这病严重吗？奶治好吗？”

先生想了想才决定：“这样吧，我先开几幅活血化瘀的药让姑娘服用一段试试，如见好，照此方多服用几幅，如不见起色，你们再来调调方子。”

开了方抓了药，秋阳将雪儿送回家中，嘱咐阿娘每日按时给雪儿煎服。

一连三幅药喝下去，雪儿觉得眼睛明亮了些，头晕头痛的毛病也有所减轻。

于是在秋阳下回回来之时，让他又在城中药铺照方抓了六幅药，雪儿坚持每日吃下去，盼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恢复健康，顺利产下腹中宝宝。

其实雪儿是不想要肚里这个英若琳的孩子的，多次要求秋阳和婆婆弄些堕胎药把这个孩子打掉。

可婆婆不许，秋阳更是反对。

一是说孩子是无辜的，二是说雪儿身体太穰，怕堕胎药下去，没把孩子打下来，倒把孩子的娘折腾死了。

中秋节要到了。夫人吩咐秋阳说：“过节那天要来重要客人，秋阳你购买些山珍海味的食材，到那天亮亮你的手艺，多做几个稀罕菜！”

秋阳不知家中要来什么重要客人，也不便多问，只好依照东家的意思，采购了许多珍贵的食材。

他还到书局买了两本菜谱，细心钻研了好几个晚上，又学着做了几道色泽鲜亮、味道醇美的菜，让严小姐品尝一番。

这严家小姑娘名叫冰芙，从小娇生惯养，嘴最是刁，平时吃饭，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一点不合胃口，就摔筷子走人，极难伺候。

秋阳懂得，只要能过了她这一关，别的人就不在话下。

中秋节这天，时近午时。郑城伯府门口停下一轿一马，来了两位贵客。一个是县令英光泰，一个是他的儿子英若琳。

轿后有仆从抬着礼物。

父子俩昂首阔步走进严府，被严夫人和冰芙小姐迎接着，四人亲热寒喧一番，在欢声笑语中走向客厅。

香茗用过两道，闲话说了几句，偏厅中酒席已摆好，宾主入座就餐。

餐桌上摆了八个冷盘，盘盘拼出花样，个个素净艳丽。一壶陈年老酒，开坛生香。

夫人请着让着，酒过三巡，菜尝五味，该上热菜了。

头道菜上的是金汤鱼翅，汤色金黄，汤浓味醇，英县令只尝了一口就连连夸赞不已：

“好喝！平生喝过不少鱼翅羹汤，从不曾有这种美味！浓香自不必说，还滑润中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

他说着又喝了两口，仔细品过后才说：“通窍！醒神！舒服！”

冰芙小姐望着若琳笑着说：“若琳哥哥，你也喝呀！”说着给若琳?了一勺布到碟子里：“快尝尝，可好喝了！”

严夫人也伸手让道：“喝吧，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喝了。”

若琳不喝严小姐布上的汤，却用汤匙从海碗里舀汤喝了，也赞了一声“好”。

接下来丫环又送上几道菜，是葱爆海参、糖醋小排、酱焖栗子鸡、藕粉团子、油焖大虾、青椒炒鳝段……最后上了两道汤是米酒醪糟蛋花汤和海鱼片羹。

英县令吃得满口流油，满意得不得了。

他问道：“你们从哪里请来的厨师？手艺着实不错。在家里能吃到这般美味可口的饭菜，真是口福不浅！”

冰芙小姐抢着说：“哪里有什么厨师，是我们家的管家、师爷、兼车夫！”

“真的吗？哪里有这般多才多艺的人！请出来，我要见识见识！”

严夫人但笑不语，冰芙小姐说：“这有何难！”回头吩咐丫环：“灵儿，唤咱家的‘厨师’来，让县长老爷子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