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飞升 第二章 拿来吧你

“道观顶天了也只容得百人，每一批弟子并非都留在这里，丘华山无名观就屁大点地方，容不下这么多人况且观里香火一年比一年少。以往你们的俗家师兄在学了本事后就要下山去别处，他们中有传道的，打家劫舍的，总之有了本事你想干啥干啥。”

正元一路上讲解他们未来的道路，至于自己的路他在心中也有了比划，大抵是下山大吃大喝几顿然后做做法事每日混吃等死。

众人是疑惑的，他们有一部分真是追求真正的道法而来，“小师叔说的本事是指江湖上飞檐走壁之类的武功吗？还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咻咻咻。”他们还像样地比划着。

正元心中不禁吐糟，自己上山十几年也没见会飞的人，他们这些小道消息都是谁乱讲的。

“观主师叔说他们教授的东西只是些强筋健骨的本事，我见过好些出去混的俗家师侄，虽然不得道法真谛，却也能活的舒畅，延年益寿的功效还是有的。”

众人随着正空的解惑声远去，炊烟在西边的小灶房上升腾。翠绿的竹林遮住了将出地朝阳，红光斑斑点点地落在他们白蓝交杂地麻布衣上，谈笑声缓缓传入幽静的林中。

小灶不歇，饭食不绝，这是规矩。清水挂面加些青菜，野菜跟麻油，这便是上午的饭食因为午餐并非一天一顿所以有时早饭的量是不够果腹的。新来的俗家弟子很多无法忍受饥饿昏倒或在值殿的时候眼冒金星，一个月下来瘦了不知几斤。

至于有些佃户出身的农家人就显得适应多了，如蒋捷那种富家公子则另有办法。

正空早已对这清汤寡水免疫。从兜子里掏出一点盐巴在加点味道，酸菜则从坛子里多拿一两片，反正正财师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或者从别人碗里扒拉一点做“辛苦酬劳”。

“拿来吧你！”

“哎，小师叔多了，这都两成了，别扒了。”这些人看着正空满当当的碗，胸中不乏怨气与不甘。都在想跟着这位不着调的小师叔混有啥出息，奈何自己年岁刚好与他撞上，同一年弟子中也唯独他‘空空子’如此嚣张了。

早饭吃过便是一天中最无聊的“各做各的”。山上五十多位俗家弟子先是做挑水挑粪修墙补漏的脏累活儿，等到辰时中则下至山腰接待香客，值殿，买菜···

今天的香客不多，下山买菜的刘老三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满意而归，他将扁担轻轻放在庙门前，趁着歇息的功夫与看门的正空接头。

“小师叔，香料带来了，还好我机智，趁着师叔们挑菜选面时假装上茅房，绕了个远，嘿嘿，八角啥的都抓了一点。花了你十文，剩下两文在筐里。”刘老三此时已经累的不行，道帽都被他拽下扇风用。

“不孬啊，十里路，回来多给你个腿儿，哟，师兄们来了！”正空顾不得与刘老三多聊，对刘老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寻另几位兄弟接头，自己转头去支开那几位下山采购的正字辈师兄。刘老三会意，亦是顾不得疲累扛着扁担欣喜地奔向山上灶房。

忙碌总是不可比免的，遇见不讲礼的极少，况且道庙占地不大光临的大都是山下梅河乡的乡民都是老朋友了。正空皆是熟络，尤其是当地豪绅与文人他有所‘巴结’，观中正字辈中数他身子最小，人脉却最大。

“小师叔，那秀才又来了，他招呼我一定让你去见他。”

“知道了”，他转头作揖，推辞道：“正德正名师兄，你们先去吧，晚些聊，那倒霉秀才又来找我了。”二人悻悻离开，嘴中还论着这位师弟一肚子坏水这秀才又要遭殃了。

出了道庙的拱门往北三百步。山腰间的小溪汇聚到清池中，那秀才一如往常盘坐在青石上布衣打着补丁嘴里念念有词，他将手伸入清池似在挑逗池中鲤鱼。

“卢秀才，小道久等多时了。”正空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悄悄走近。

“小道长，你说—这女人—额—是什么？”卢秀才一身酒气，脸上泛起熏熏红色，一旁的葫芦早已被踢翻，秉持着‘拿来吧你’的原则，正空先将酒葫芦扶正，后自己也抿了几口。

“味儿不对，淡了”他惊呼，心想着秀才如今算是真落寞了，接着坐下背靠背也论了起来。

“小道常年在山上哪里知道女人是啥，倒是临镇的尼姑师叔常来论道峰，可我都分不清她们有啥不一样，倒是脸俏些，可这道袍一穿什么也遮住了。”这年他正好十六，对于女人的印象也就如上所说，并无隐瞒。

“哈哈，色道士。”卢秀才放声笑道，眼角有泪流出，太阳照到他袒露的胸膛，热意又增了一倍。他今年二十三，十六中的秀才，算得上天才，却败给了女人。

“秀才，笑什么，三年前你我相遇时我还记得你那死样，怎么今天就颓了？”正空回想着自己偷酒的伟大事迹——

那是冬天，这位心高气傲的秀才来庙中拜灵宝时，自己好奇他葫芦里是否有跟师兄一般的奇奇怪怪的丹药，便偷来观察。禁不住酒香尝了一口，结果自己被观主罚在雪夜赤身站两个时辰差点升天，还是正财师兄说情救了自己一命。自此就与这倒霉书生结下因果，隔几个月便讨一次酒吃，细数下至今已有一十二次了。

“女人是毒，是毒呜呜——”卢秀才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正空内心五味杂陈，毕竟世事难控，如今能为这位兄弟做的也就是静静地听着。

许久，就连正空也有些疲乏，卢秀终于止住了泪，期间正空不知说了多少好话。

“好了，今晚亥时初熄灯后我会在这里等你，到时候你在说你那肉麻的故事吧，带好酒今夜我也有大行动，先回去干活了，回见喽！”他起身要走，却还被卢秀才耍酒疯拉住裤带傍着吐了一通。

待到秀才清醒便是半晌了，他并没有忘记约定，呆坐了一会儿后含着笑，一步一颠走下山去。

他笑什么呢？

子午觉时，正空窝进被子。抱着葫芦，掀开盖子左闻右闻确认这酒的味儿确实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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