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五十三章

材料报告整理好，天都暗下来了。

罗石看看手机，高琳还没动静，于是收拾东西准备过去找她。

现在手头还缺乏强有力的物证。这是能够拿到逮捕令把周美玲带回来的重要关键。

他迫切希望高琳能有所发现。

“我下班了，你人呢？”高琳打电话来，罗石正好到市局门口。

“刚到，说说你的发现？”罗石心急。

“别失望啊，没发现。旗袍上有皮屑，但是应该是男人的。”高琳说，“这件衣服是洗过的，洗得很干净。”

“那烟头呢？唇印上有什么吗？”

“微量的DNA能检测出来，但是你别抱希望。”

“为什么？”

“因为从常理推断，这应该是一个导向，不是证据。凶手处心积虑杀人之后掩藏尸体，又怎么会留下明显证据让我们找到她？估计是知情人故意留下来的。”

知情人？

罗石脑海中出现赵建国的模样。

他有钥匙。周美玲说过，留了把钥匙给他。

“高琳，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不陪你吃饭了。改天补上！”罗石对着电话满怀歉意说着，一手又重新发动了车子，“重要情况，刻不容缓！”

赵建国看见罗石开车进来，便从老花镜里低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

罗石把车停好，走过来打招呼：“赵师傅，你好！”

“嗯，有事吗？”赵建国好像不太想跟他说话似的。

罗石看了看周围，小区还和平时一样安静，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家做晚饭。

“赵师傅，17号的房子听说你有钥匙？”

“嗯，怎么了？房东给我的，让我平时没事过去看看。”

“这个情况很重要，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们？”罗石严肃看着他，“案发到现在你没有主动和我们联系。”

“我没什么可说的，再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赵建国慢条斯理。

“是吗。你不知道？那你进去过没有？有没有在里面留下什么东西？”罗石问他，“赵师傅，地下室里死了个人，无论死的是谁，那个人都有资格得到一个说法。如果她罪有应得，那么杀人者私自实施刑罚的做法是法律决不允许的；如果那个人是枉死，那么她更需要有人站出来，替她伸张正义！”

赵建国拿着报纸的手哆嗦了一下，慢慢把报纸放下。

“说吧，您都知道些什么？放心大胆地说。”罗石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些。

“你们警察说死的人是美玉对吧？我觉得不是。”赵建国说，“当时说美玉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怀疑过。因为从头到尾谁也没见过周美玉拖着行李从这里离开，而在那之后，17号的魏老太变得很奇怪。”

“请您说详细点。”罗石拿出了小本子开始记录。

“魏老太的脾气，是和美玲一模一样的，她们母女二人对美玉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其实郑保良这个人喜欢美玉都看得出，但是我又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没那个胆量！魏老太多厉害啊，动不动就在家里砸东西，打人，还有女儿帮忙。他们就住隔壁，我看每次美玉犯了错，郑保良那小子都会偷偷跑去窗户底下给她送东西吃。但是后来美玉走了，魏老太平静了很多。”

“那不是很正常吗？”罗石听得莫名其妙，“她们都不喜欢周美玉，对吗？”

“不，美玉走了之后表面上她们家不吵架了，也不骂人了，可是魏老太的脾气却变得很奇怪。有一次我遇见她出门，随口问了一句，‘美玉走了你不找啊’，她竟然连回答都没有，瞥了我一眼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样子很害怕。当时我就知道，不对劲。”

“赵师傅，我们警方需要确定尸体的身份。您能说说重点吗？很简单，您认为死的是谁，为什么？”罗石心急如焚。

“这姐妹俩说话声音一样，长得一样，走路样子一样，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赵建国说，“别看周美玉喜欢唱歌跳舞好像不检点，周美玲看起来稳重大方，但是她们对待别人的方式却截然相反。美玲见了我总是叫声赵师傅，而美玉，都是笑笑就走。这一点，只有我知道，从不例外。”赵建国肯定地说，“三年前有一天，周美玲回来检查房子，我跟平时一样叫了她一声，她第一反应是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警察同志，我敢保证，这个人，绝对不是周美玲！因为她笑的样子，我记得太清楚了！”

“仅凭个人印象无法确定身份，这不能作为证据，只能使我们更有理由怀疑死的人不是周美玉。”

罗石有点泄气：“您进去过吗，那房子？”

赵建国说：“那天之后我就觉得有问题，所以我就偷偷把她抽过的烟头给捡起来，放在了房子的烟缸里。做这件事我很忐忑，因为有可能是我自己凭空猜测的，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又觉得必须这么做，后来后悔了，进去找，结果发现烟头不见了！”

罗石急急地问：“还有吗？您所说的怀疑，具体的依据？”

赵建国叹了口气：“没了。就这些。反正我是觉得美玲死了，活着的是美玉。她想冒充美玲活着，不再受苦了，反正魏老太也死了，现在我还怀疑魏老太的死肯定也和她有关。警官，烟头有用吗？”

“有用，也没用。”

高琳很明确地回答罗石。

“我们只能确定烟头是现在的房东留下来的，和她的遗传信息一致，但依然证明不了她究竟是姐妹中的哪一个。”

“真的就卡在这个环节，没别的办法了吗？”罗石感觉自己要裂开。

“按我说的来吧，这种情况太特殊了，没有更好的办法。”高琳鼓励他，“别泄气，会出现转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