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十一章

王林没有笑，反而表现得很平淡：“我不是变态，也没有编故事。”

“那你说说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罗石收起笑容。从王林的表情看起来，他是认真的。

王林迟疑着，慢慢说：“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有问题，但是第三次梦到她的时候我觉得太真实了。她长得挺好看的，有点年纪了，半长的卷发，皮肤很好，丹凤眼........”

张弛忍不住插了一句：“是不是你白天看剧看多了，把梦和现实混淆在一起？”

“不是。真的没有。我梦见她的时候，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客厅的窗口那里朝外看，脸上的笑容很迷人。她.......穿着一件中式旗袍，浅浅的粉色，身材很好。”王林梦呓般地说着。

张弛转过脸凑过去：“要不要给他做个精神状况鉴定？”

罗石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还有吗？梦里的人和你都有哪些交流？我是说，你觉得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

王林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重重出了口气：“我知道这听上去很疯狂，但这都是真的。我觉得我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有时候会转过头来对我笑笑，然后说，这是我的家，欢迎你。”

张弛听不下去了：“王林，你觉得我们这么好骗？”

“这个女人每次出现的时候，家里都很亮堂，音乐会响起来，她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听着。这时候我觉得很惭愧，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见过她之后，我就想常常见到她。”王林抬起头，“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或许没那么快回来。”

在王林叙述的过程中，罗石一直在沉思。王林描绘的女人的模样似曾相识，但是“穿着中式旗袍”这个细节有点令人费解。那附近的房子的确年代久远，但是否能追溯到解放前，还要查一查才知道。

“现在抛开所有的问题先不谈，邻居一直来投诉是个问题。你不能解释那个哭声是为什么？18号的李卫军一口咬定这个声音很可怕，16号也是相同意见。今天在现场他们没说话，可能是李卫军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意见。王林，这件事再这么下去，我们警方也会被群众质疑，遇到关键问题回避，不作为。”张弛顿了顿，“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这个房子你不能再去了。”

王林沉默地坐在那儿，汗水不停地往下落，看上去心情沉重。

“为什么不说话？”罗石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了。我不去就是了。你们可以去住一次，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什么哭声，怎么可能呢，我在里面生怕被发现。”王林站起来，“我可以走了吗？”

“你有地方去吗？”罗石问。

王林摇了摇头。

回到家门口，罗石打开门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扔在地上：“穿这个吧，新的。”

王林不知所措：“罗警官，这怎么好意思？”

罗石自顾自穿了鞋走进去，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室内瞬间舒爽起来。

“我这儿比较简陋，你客厅里打个地铺睡几晚，找到房子了再搬走，没关系。”罗石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王林，“今天在派出所，还有什么没说的，都说了吧，我相信你。”

王林接过矿泉水，像是百感交集地不行似的：“罗警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罗石坐在沙发上，自己先打开瓶盖仰头喝了半瓶水，然后用手抹了抹嘴角：“你说，梦见的女人是穿着旗袍的，她有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没有。但是我记得她的样子。”王林说，“我会画，要不我画给你看？”

罗石点点头，站起来去房间，不一会儿走出来，放在王林面前一张白纸一支笔。

王林放下矿泉水瓶，双手在短裤裤腿上抹了抹后拿起了笔。

罗石坐在那儿静静地观察。

王林画得很认真，一笔一划，一点点地，仔仔细细地在画着，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内容。

“就是这样，我没学过画画，只是根据梦里见到的样子画出来而已。”王林双手把画放在罗石面前，竟然露出羞涩的表情。

不经意撇过一眼之后罗石相当震惊——没学过？

一个风情万种的身穿旗袍的女人跃然纸上，柳叶眉，丹凤眼，微笑中带着温婉贵气，俨然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没学过画画？”

“没有。我........不爱学习。”王林坦言。

罗石凝视着画上的女人若有所思。

“我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很亲切，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一样，但是，仔细一想，我又确实不认识她。”王林把画拿过去，又拿起笔，想了想之后在女人画像的嘴角，轻轻点了一笔。

骤然间，罗石的脑海出现了一个人，像闪电划过夜空般地照亮了周围，让一切无可遁逃。

周美玲。

难怪这画像如此面善，原来竟然与房主周美玲惊人地相似！

只有一点，嘴角那颗痣——如果那是一颗痣的话。

罗石放下画像站起身：“你可以看电视，或者去洗澡。我有事先忙一会儿。”

卧室里，罗石拨通了所里的电话：“喂？我让你查的东西查了吗？”

电话那头，户籍警陈晓倩正在仔细看着手中的户籍册：“查到了，17号的房主最早登记的名字叫欧阳月，当时这里还是整幢的别墅，要追溯到解放初期。后来房子被推倒重建，把欧阳家的整块地重新规划，就有了这些小平房，算起来，有好几十年了！”

“长话短说，上一个房主的名字叫什么？”罗石有点着急。

“嗯，我看看。”陈晓倩不紧不慢地在找，“找到了！叫.......”

“什么？”

“周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