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换命者，七生七世诗仙而始 5 醉后不知天在水

我思忖半晌，这状倒也告得。背后凶险我也猜出几分，贾清河无非是借我的笔为刀，杀这狗官的人，只是此时自己诉冤不得法门，若是能铲除贪官，便扶他爹上位，保一城百姓平安，我担些风险又有何干？若让我就此忍气吞声，弃青莲于不顾，又怎做得？想必这贾大人主政后，我要回青莲便是易如反掌。

何况，以笔为刀，也算放大了我这文笔的意蕴和分量。

“好，贾兄所言极是。只是在下从扬州赴省府，水陆兼程，路费还需向仁兄借上些。”

他听后打了个哈哈道：“好，这，也是无妨哈，我这里倒也有些零钱。”他摸遍全身口袋，将几十枚钱扔在桌上道：“全在这里，李兄，这是六十钱，给你五十枚，我自己只留五个，剩下的结账，你我有缘，请你！”

一个相当于现代副市长的公子哥，至于这么抠吗？我心中暗想，也罢，看来贾氏父子确实清廉，只要能告倒薛知府，我这些日子奔波劳苦些也是值了。再说，自己借告此状有了声名，又何愁不能在此地立足。如此一看，如今乘着贾清河告状的东风诉自己的冤苦倒是上上之选。

我再度拱手道：“贾兄如此厚意，太白谢过贾兄给的诉冤良机！”

李清河眉宇间喜色难掩，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李兄过谦，何谢之有，我与家父只是想为这百姓解倒悬之苦，事后，在下保举李兄成名！”

当夜，我便在李府侧室将他提供的状子修改誊写一遍。为求这纸墨之锋刃再利上几分，我尽心构思，笔下生花，借纸墨尽情挥动胸中之涌荡才气。

贾家父子最后将我写下诉状一一读来，喜笑颜开道：“李公子不负盛名，果真是才华斐然，文笔之锋胜过刀剑，实为天下文人士子后起之秀！”

我也难掩自得之色：“贾大人过奖，贾公子承让。”

接下来的数十日奔波乏善可提，我一面奔走于李按察使府与贾同知府，一面提心吊胆，生怕薛氏父子找我寻仇，期间种种辛苦操劳担惊受怕，不必细说。

我自知越逼近真相，处境越凶险，为防遭人暗算，晚间我便买来一壶酒躲在租下的渔家船上，摇船驶离岸边才敢安眠片刻，想起不久后便能凭自身才华努力救回青莲，顿觉这泛着鱼腥味儿的小木船上也有番“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美好光景。

一月后，扬州城各城门前悬挂起黑白分明的告示，我听闻后快步走去，心中暗暗得意，只见那告示上书：

“经查，前扬州知府薛贵及其子薛鄂，其前身本系运河水贼，因谋害前任朝廷命官并篡其职位，横行乡里，数罪并罚，将其收押府狱，待秋后问斩。前扬州同知贾道行因举贪有功，擢升为扬州知府，在此昭告全城百姓，须守分知足，勿恐勿惊。”

身为执刀者的我，看得自是十分快意。

一阵寒意忽然爬上脊背。这通篇告示有头有尾，可我的名姓只字未提。

数十天的疲惫潮水般压来，脑海中的喜悦与憧憬次第退潮，我低下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左脚靴头似是一只无目的鱼儿般，嘴开合着，一脸嘲弄。身边不知何人浅唱弄弦，似是叙说一段凄惨。

一月以来，我辗转奔走晓行夜宿，在按察使府与同知府见来来往往，整理罪证时竭尽笔力为罪状妙笔生花，以笔墨尽述薛氏父子罪状，陈毕贾氏父子忠勇，忽略掉被他们父子若有若无的拿捏感，可如今告示上不仅无我李白的名字，更没提青莲的下落。假希望，竟比毫无希望更痛。

有人的地方就有黑幕，这并非有多新鲜，但十八九岁的我，最喜欢的是天空白云杏风微雨，天然站在蝇营狗苟的对立面，因此还是无可忍受。

我自认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但这就如同我换命前第一次为一件有意义的事忙碌，发现只是被上司猪狗般地利用，为他人做了嫁衣。我贸然替贾氏父子冲锋陷阵，担了十成风险，若是告倒了薛氏父子尚能容身，若是消息走漏我安有命在！此时此地，我饥寒交迫，身无分无，无一处栖身落脚，空谈什么“深藏身与名”便是荒诞之极。

更重要的是，我此番奔走本是为救青莲，自己没名分也就罢了，现在唯求这新任扬州知府为民做主。想起自己少年出门时的宏愿，只觉如芒在背：名扬天下，怎么可能？

想到这儿，我即刻转身，踢踏着破烂靴子动身前去贾府。

暮色渐浓，那贾府张灯结彩，看上去是摆了宴席请了宾客，好不热闹。

贾清河站在门口不远处，换了一身绸缎新衣，身后多了四个家奴，满面春风地请来贺喜的宾客一一进屋入座。我在门口刚想往里闯，便被门口两个门人拦住：

“嘿，叫花子，这也是你该来讨饭的地界么？”

“衣衫不整，恕不接待！”

我不管他们，跳着高向贾清河叫嚷道：“贾兄！贾兄！我是李白！”

贾清河闻声回过头来，待我看清他脸色，心中已是凉了半截。他收起对其他官员的逢迎喜色，鼻孔朝上翻，面孔换上夹杂了耐人寻味的傲慢，口中吩咐道：“让他进来。”

我连忙跨过门槛上前行礼：“贾兄，别来无恙。”

“哦。是李兄，你刚叫我什么？”

我微微一楞，赔笑道：“是在下冒昧了，贾公子。”

他打个哈哈：“既是旧相识，有话便请讲罢。”

我压下怒气低声道：“贾公子，如今家父升职，更显荣耀，可否求家父为我寻回当初被抢的那名侍女？”

他抽抽鼻子，似是闻到了恶臭，皱眉训斥道：“区区一罪犯家仆，你有何可留恋？还是好自珍重为要，看你有几分才气，本少给你指上一条明路，速去京师赶考，求一功名罢。”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转身面朝里间：“本公子今夜还要与新任刘同知膝下刘公子、齐御史家的齐公子等贵客饮上几盅。送客。”

“贾公子！”我拂去家丁半推半请的手，大声道：“若不是我，今日怕也没有你们这般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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