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别久不成悲 三 赴宴

那么，今晚的寿宴不去是不行了。清君的心里重重的压了一块石头，雁白与郑玉嶂是同岁吧，不过生日是在秋天。到那时，谁又陪着他过一个像样的生辰呢？努力抑制着自己不去想他，清君这才缓过这口气，顺从的点点头，努力做出一个欣然接受的样子：“谢谢老夫人。”

她们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为她绾了发髻，配了首饰，才尽兴而归。清君坐在铜镜前，颓然看着镜子里被装扮一新的人，那般陌生。雁白、雁白，你已然两个多月没有音讯，这囚笼，快要住不下去了。

香草本就在哭着，看着她这样一副懵懂无助的样子，更加悲恸，上前就来脱她新换上的鹅黄衫子，抽抽搭搭的说：“小姐，咱们不去，他们乐他们的，眼不见心不烦……”

清君不哭反笑，那笑在香草看来，却苦的发涩，她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雁白在京城，举步维艰，我们不能再叫他分心挂念。我本来就什么都帮不上，反而是他的累赘，如今，我们只要安分守己，慢慢的熬到他回来，就这样还做不到么？”

这话，三分是说给香草听，七分却是在安慰自己。

香草还在气忿：“在苏府，阖府上下拿着您当凤凰蛋一般宠着，院子里丫鬟婆子十几个，苏老夫人跟您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们算是什么？一个婆子，一个姨娘就敢来您面前口口声声的教训……”

“你也说了，香草，那是在苏府，现在我们是在郑府……”清君整理好衣裳，透过窗户，仰头看着天，长叹一口气：“苏府，已经没有了……”

鹅黄的衫子，配着一条浅鸦青裙子，着实是春天的颜色，只是太过单薄，一阵风打着旋吹进屋子，清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香草这才擦了把眼泪，关上房门。

“老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衣裳呢？怕不是那位死了的郑家少夫人留下来的吧。”

“行了，不管那些了。想一想吧，晚上送一份什么贺礼，终归是生辰宴，总不能空手去。”清君环顾着屋子，看看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现出去采买定然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她们都送些什么。”

香草顾不上哭了，一本正经的帮着清君拿主意：“我记得听黄婆子说，去年夏天老夫人过寿，二爷送了她一柄玉如意，几百两银子呢。”

上哪里去弄百两银子？清君翻看着妆奁，虽说有几件珠宝首饰，可二爷毕竟是个男人，哪里有送这些东西的道理。转睛看见了香草刚绣完的香囊，握在手里端详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一个了。”

香草总觉得这香囊太过平凡，拿不出手，提醒她：“这是给您绣的，丁香色，绣的也是丁香花，男人哪有戴这个的？”

“你还指望他戴么？就是这么个心意。”清君把香囊揣在袖子里，心里踏实多了。

走在路上，清君越想越不对，怎么上午郑玉嶂亲自跑来自己这偏僻小院来邀请自己赴宴，晌午头红萸又带了徐嫂子来下死命、送衣裳？全家人都一心让自己今晚到场，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罢了罢了，如今已然是这般境地，还能有什么更糟心的事？不去想它了。

只是脚下的路实在是远了一些，七拐八拐，穿过大半个花园才到角门，老夫人给的这身衣裳宽大，亏得香草是个针线刺绣上的翘楚，给她缝进去一些，大体上合身，不至于拖拽，不然这一路走来，定然又是满身尘土。

宴席设在东花厅，穿过角门便是，待得清君到时，已经人头攒动，满堂灯彩，照耀辉煌，婆子丫头、小厮仆役，穿梭来往，两人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竟然一时呆住了。

徐嫂子眼尖，远远的看见两人，上前来招呼，清君一脸的清冷，随她入厅。花厅中央摆了一张大桌，郑玉嶂和老夫人、红萸以及两位公子已经入座，正是一家人亲亲热热、父慈子孝，清君也不管别人脸色如何，屈身福了一褔，道：“给老夫人、二爷、姐姐请安。”就从袖子里掏出那只香囊，递向玉嶂，道：“小小心意，请二爷不要嫌弃。”玉嶂慌忙起身，袖子拂倒面前的茶碗，一碗茶泼脏了月白的衣裳，他这里双手接过香囊，口里说着“谢谢”，老夫人已经亲手拿了帕子给他擦拭，红萸赶过来问他：“可烫到了？”一面忍不住丢给清君一个白眼。怀远、怀仁两位公子也乖巧的立在一旁。只有清君手足无措的看着，插不上手也插不上嘴，显见得这又是自己的过错了。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