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八十一章 讨伐悍部

卜逢时把所有的事情详细对他说了一遍。

“那么现在——大人有何打算？”呼延勇问道。

“卜某要上书朝廷，讨伐那颜部落——灭了它。”卜逢时说：“不能由着他们为患北境。卜某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胡患问题。到时候，恐怕还要劳顿大人。请大人相助卜某。”

“哦？”呼延勇吃惊地问道：“大人是说一劳永逸？”

“是的。”卜逢时说：“卜某要打的漠北部落几十年之内抬不起头来。”

“大人要如何打得他们几十年抬不起头来？”呼延勇说：“大人只管上书好了。本官以为朝廷不会同意发兵。”

“卜某自有办法。”卜逢时说：“大人只管做好战斗准备，免得到时候仓促应对，措手不及。”

“大人需要多少兵马讨伐那颜部落？”呼延勇问：“要本官这么早做准备？”

卜逢时说：“大人准备五万人马即可。”

“五万人马？”呼延勇吓了一跳，说：“大人是气糊涂了吧？五万人马？征讨一个小小的那颜部落需要五万人马？那颜部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总共也没有五万。需要用五万人马去讨伐？”

“大人只管准备就好。”卜逢时说：“卜某现在无法对大人说清楚。卜某说过，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不只是讨伐一个那颜部落的问题。”

呼延勇没有再说什么。卜逢时连夜向朝廷上书，将漠北部落无视朝廷法度，藐视天家威严，滥杀无辜，危害北境的情况做了详细说明。请求朝廷发兵征讨。同时写了一封给云乐公主的信，请求公主动员一切力量促成此事。

给朝廷的上书发出去以后，卜逢时在云中城里忙起别的事儿来。

云中城虽然是一座边城，却不算小。人口有六七万。境内境外到这里进行商贸活动的人有不少。加上驻守北部边境的边军好几万。因此，每天的流动人口也在十万左右。街面上，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各行各业，生意火爆。

卜逢时在云州城里转来转去，寻找着他所要找的人。王守成和曹勇一步也不离地跟随在他的身后。曹勇经过几天的休养，精神好了许多，神智也清晰了。

战友被杀，家人被掳对他的打击很大。尤其是他的那些战友，直到今天还曝尸于野，无法安葬。让他心里十分难过。他向卜逢时请求过好几回，想要带人回去给战友收尸，卜逢时没有同意。

“死者已已也，生者如斯夫。”卜逢时说：“本官不允许你去冒险。你把命留着，有更大的用处！等到咱们灭了那颜部以后再去安葬他们吧！”

卜逢时在云州城里的大街小巷中转悠了好几天。最后，在一条叫“骆驼脖子”的小巷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家。那是一户低矮的泥坯房，门窗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窗棂上用红布条挂着一个木质的菜刀图形。

卜逢时走进屋去，屋里光线很暗。有男女两人，一看就是夫妻。夫妻二人带着四五个孩子，挤在狭小的土房中，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屋里。

王守成与曹勇想要跟进屋里去，屋里狭小的连身也转不过来。二人只好在屋里查看了一圈儿，又出来守在门外。

“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儿吗？”男主人问。

“有事儿。”卜逢时回答那人：“本人姓卜，人称鬼脸卜。你听说过吧？”

“啊？”男主人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过了半晌才说：“是宗主啊！宗主因何到了此地？找小人有什么事儿？”

“你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出去说吧！”卜逢时说。

于是，卜逢时带着那家男主人走出屋门，来到小巷里面。这个巷子三道弯儿，活像个骆驼脖子。王守成和曹勇守在巷子两头。

“你现在还到漠北去赊刀吗？”卜逢时开门见山问。

“早就不去啦！”男人回答：“朝廷把铁器控制的很严，根本就出不了关。再说——”

“本官让你出关一趟，带着菜刀和其他东西，你能去吗？”卜逢时问。

“当然能去。”那个男人来了精神：“只要有东西，就能去。只是——只是出关——”

“这个不劳你操心。”卜逢时说：“你知道那颜部落吗？”

“知道。”那个男人回答：“前些年去过好几趟。那里的情况小人熟悉的很。”

“好！”卜逢时说：“你这就回去安顿好家里。其他所需要的东西本官会给你准备好的。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去安家吧！”

那个男人接过两大锭银子，高兴的把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半天说不出话来。

卜逢时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赶快去安置家人吧！安置好了，就到云中府来找本官。”

那个男人拿着银子回了家。卜逢时带着王守成和曹勇二人回了云州府衙。

第二天，赊刀人来到衙门口通报了一声，王守成出来把他接了进去。

“你需要什么，列个清单。本官这就让人给你准备。”卜逢时说。

“大人要小人去那颜部落干什么？”赊刀人问。

“我要你去把那颜部落周围的所有情况，地形、草场，包括在哪儿放羊，在哪儿放马以及人马分布，有多少人马，那颜部落的头人和哪些人来往，等等。能了解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回来向本官报告。”卜逢时说。

“这样的话，需要的时间要长一些。”赊刀人说：“需要的东西也要稍微多一点。”

“两个月够吗？”卜逢时问。

“够，够。”赊刀人回答。

“需要多少东西？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话。”卜逢时说。

“这个季节，除了菜刀，马蹄铁、马蹄钉之外。最好，能带点儿茶和盐去。这个时候，青黄不接，牧民们最缺这个。”

“茶叶就算啦，太占地方。你就再带上百十斤盐去吧！”卜逢时说：“本官给你准备两头毛驴，你看行不行？”

“行，行。”赊刀人高兴得跳起来。

“一切小心！”卜逢时说：“连夜出关。规矩你都懂，不用本官再强调。”

“大人放心！”赊刀人拍着胸脯说：“干这个，小人也不是第一回了。一切都懂。”

“如果有人打听这边的情况，你就告诉他们说我已经被吓破了胆，跑回盛京去了。关内的官员一个个吓得闭门不出。各个关口封锁的严严实实。”卜逢时交代赊刀人。

“明白。”赊刀人说：“这个，小人都懂。”

就这样，卜逢时利用赊刀人把那颜部落的所有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就等朝廷的回复了。

卜逢时时不时的催促一下呼延勇，让他整顿兵马。呼延勇将信将疑，借着整备边防，先后分了四次检阅了两万人马。

“这已经尽够啦！”呼延勇心想：“朝廷同不同意征讨还两说呢！反正本帅也要整顿整顿人马，免得时间长了都生惰懒。有这两万人马，即使朝廷决意征讨那颜部落，大概也用不了两万兵马！这个卜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哪里知道朝廷的心思？五万兵马出塞，那得多大的动静啊！哪里有那么轻松？”

等到七月底，皇帝陛下的圣旨果然下到了边关。

朝廷采纳了卜逢时的征伐意见和战略部署：任命云中太守呼延勇兼任征讨大元帅，领四品将军衔。卜逢时为副帅兼前锋大将。朔州刺史为后勤总管，鄯州刺史和幽州刺史为副总管，保证粮秣、装备、运输等等后勤供应。调动五万边军，相机出塞征伐漠北那颜逆贼。另，善后诸般事宜均由瀚州刺史卜逢时负责。战后，由呼延勇协助重建瀚州城。

呼延勇接到圣旨，又惊又喜。惊的是卜逢时真的说动了朝廷。喜的是自己平白高升了一级。

“下一步如何做？大人有什么高见？”呼延勇问卜逢时。

“根据下官了解到的情况，漠北部落以为这一次和以前一样，把朝廷的官员吓跑啦！”卜逢时说：“咱们正好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迅速拿下那颜部落。然后再移兵瀚海部落，震慑哈达！给他点厉害尝尝。让他知道藐视朝廷的后果。——说实在话，为了达到麻痹敌人的目的，下官忍心连自己的部下都没有去安葬。任由他们暴尸荒野，让兀鹫残食。等这一切都结束以后，下官一定要去收拾他们的骸骨进行安葬。好好祭奠祭奠他们！”

······

卜逢时与呼延勇秘密将人马整顿齐备，各路州府也将保障物资运送到了前线。一切准备停当。

“下官是前锋大将，自当先行出塞。”卜逢时说：“请大人给下官五千兵马，下官要带着他们绕道而行。从后面堵住乌头逃跑的路线。五天后，大人即可率领大队人马出关，直击那颜部。我们两路夹击，将乌头包围在斡难河谷。一定要将他的有生力量彻底消灭。”

“好吧！”呼延勇说：“就请大人带领五千兵马先行，本帅随后就到。”

八月的天气，炎热非常。草长莺飞，马壮牛肥。漠北草原换了模样。到处绿茵茵的。在一些低洼地带，草长到半人高。骆驼刺和野蒿草生长得十分茂盛，一墩一墩的，远远看去像一道道绿色的屏障。有的蒿草茎秆长到大拇指那样粗。过去，漠北草原上的猎人就是用这些茎秆来制做箭杆儿的。芨芨草一簇一蔟在风中摇摆。野兔、黄鼠和黄羊整群整群在草原上奔跑、游荡。狐狸和草原狼在这个季节过上了食物充足，自由自在的日子。花鸨在草丛中打架争夺配偶，繁衍生息。牧人的帐篷在天边星星点点散布着。羊群在草原上吃着草，仿佛绿色的地毯上点缀了白色的图案一样。整个草原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卜逢时带着五千人马连夜出城，由赊刀人做向导，出云中向西进发。他们要绕道干沟，再沿着干沟一路向北绕到那颜部落的后方去。在斡难河谷埋伏下来，等待截击北逃的乌头骑兵。

卜逢时估算了一下这段路程，大约需要六七天时间。所以，他让呼延勇五天后出发。呼延勇的大队人马到达那颜部落大约需要三天。这样一来，卜逢时的先头部队可以在斡难河谷休整一到两日。

王守成被临时任命为旗牌官，负责在卜逢时手下调度五千人马。五千人马分成五队，分别由五个千夫长率领。曹勇被卜逢时留在身边，带领一百人保护中军。曹勇再三请求到阵前冲锋杀敌。卜逢时没有同意。

王守成悄悄问卜逢时：“大人为何不让曹勇去冲锋杀敌？我看他武艺高强，有些本领。到阵前杀敌定能立功。”

卜逢时说：“我岂能不知道他有本领？——本官不好杀戮。用兵打仗也是出于无奈。我们只要击溃了乌头的骑兵就行啦！又何必多杀人？曹勇国恨家仇集于一身，他到阵前定会大开杀戒。因此才不让他到阵前去。”

五千人马走了一夜，天亮时来到一个叫乌拉河的地方。乌拉河虽然叫做河，却没有水，只是一条浅浅的黄沙谷地。卜逢时命令各队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就地休息。让士兵们好好睡觉，天黑时再出发。士兵们十分高兴，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白天天气炎热，正好睡觉。夜晚天气凉爽，可以行军。

又走了整整一夜，五千人马来到了干沟跟前。卜逢时查看了一下地形。让部队稍事休息，吃过早饭继续前进。大队人马偃旗息鼓，无声无息进入了干沟。

这条干沟，又深又宽。百折千回。像一条天然屏障将漠西与漠北分割开来。干沟两侧都是褐红色的沙砾，寸草不生。干沟里没有水，连一点湿气也没有。这里常年没有降水，也没有流水。只有碰到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时才会有山洪滚滚而下。这条干沟就是被历次的大洪水冲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