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六十二章 询问病因

于是，段兴阳就把卜逢时与他制定的“钓狼”计划，详细地说给公主听。

原来，这一切都是卜逢时的计谋，为的是钓出潜藏在盛京城里的南朝间谍。卜逢时知道，当他把那番为北朝谋划的话说出以后，尤其是把水淹殷都那一段话说出以后，南朝间谍肯定会将这一情况原原本本汇报到南朝。而南朝朝廷得知这一情报以后，也必将采取行动阻止这一计划的顺利实施。而阻止这一计划的最有效办法便是刺杀卜逢时。因此，卜逢时才让段兴阳为他借来了金丝软甲，穿在身上以防不测。也就是说，卜逢时是拿自己做诱饵，引南朝间谍出动。为了破获南朝间谍案，他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他事先找了一个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死囚，让人照自己的装束将那死囚精心修整了一番。还在那死囚的耳后用香头烧了一个血泡。等那人死后那个血泡将会萎缩成一个疣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指顶大的黑痣一样。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迷惑王翠翘。同时，为了不被熟人识破，让段兴阳在出事以后拘捕了那些平日里跟自己交往甚密的人。包括王守成和他的江湖朋友，肖氏父子，以及房东和酒店掌柜。这些人平时跟卜逢时来往较多，比较熟悉。很有可能识破那个死囚不是卜逢时本人。当然，卜逢时还有另一层用意，那就是如果王守成和他的江湖朋友是南朝间谍的话，这样做也能够防止他们逃脱。不过这一层意思，卜逢时没有对段兴阳明说。

“先生现在何处？有没有大碍？快带本宫去见他。”云乐公主急切地问。

段兴阳回答：“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有伤在身，此刻不便见人。殿下还是略等几日再去吧。”

“不行！本宫现在就要见。”云乐公主说。

段兴阳一见公主这个样子，连案情也顾不上问，就要去见卜逢时。明白了她对他的关心已经超乎常理。知道再扭下去也无济于事。无奈，只好带着云乐公主到了卜逢时养伤的地方。

卜逢时养伤的地方选在京城郊外。出了北门儿往西走不到五里路就到了。此处离桃花源不远。是一处十分幽静的院落。约摸有三四间茅屋。四周碧树环合，落英缤纷。院内有翠竹数杆，夭桃两株。天井里是用竹片儿扎成的栅栏。栅栏围着两片青青的菜畦。中间是一条用碎石铺成的甬道。菜畦里种着的不知道是些什么菜蔬，酥酥的土垄上已经有绿绿的嫩芽冒出。看着十分养眼。靠西边墙根儿下有一口水井，井床上放着打水的木桶。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孩儿正在那边儿踢毽子玩儿。

段兴阳跟在公主和几个侍女后面，进到院里。那孩子看见了一伙衣着鲜亮的人拥进了院子。连忙迎上去。

“几位客官是要找人吗？”那孩子问。

“先生可在屋里？”云乐公主开口问那孩子：“他好些了吗？这会儿是睡着还是醒着？”

“先生刚刚服过药。睡了。此刻不便打扰。”那孩子伸出两臂，做出一个阻拦的动作。

云乐公主本来要急着进屋，听到孩子这样一说，便停下脚步。段兴阳赶紧走过来，对那孩子低声呵斥：“大胆！还不赶紧让开！这是公主殿下。怎敢在殿下面前如此无礼？殿下是来探望卜大人的。还不赶紧让开。”

小童看见段兴阳，连忙让在一旁。

“不必啦！”云乐公主轻声地说：“既然先生已经睡了，咱们还是在外面等一等吧！——这处院落环境不错，十分清雅。是谁挑选的？”

“是臣挑选的。”段兴阳连忙回答：“这是臣的一所下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到这里看看书，种种菜。侍弄侍弄花草。”

“你倒是一个挺有雅趣的人。”公主轻声细语地说：“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倒是低看了！”

“外面是什么人？童儿，请客人进来吧！”屋里面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唤。

公主一听，正是卜逢时的声音。

······

公主一行人进入了房间。只见卜逢时仰面躺在一张竹榻上，面无血色。一张黑脸，越发显得瘦小。

公主回过头来责骂段兴阳：“怎么可以如此行事？先生伤势如何？都安排了什么人进行诊治？怎么连个太医的影子也没见？如此草率？”

段兴阳回答：“当日便安排了太医对卜大人进行了救治。这几日太医院的太医每天会来诊视一次。开好了药，由药童服侍卜大人服下。卜大人的伤势算稳定。”

“竟然拿先生做诱饵？你这个府尹就是这么当的？你们京兆尹府都是这么办案的？——先生若有不测，你百死莫赎！”公主继续责怪段兴阳。

卜逢时躺在竹榻上，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对公主轻声说道：“殿下错怪段大人啦！都是卜某的主意。与段大人无关。”

云乐公主回过头来面带微笑看着卜逢时。侍女连忙搬过一张竹凳，让公主落座。卜逢时说：“恕卜某无礼，有伤在身不能全礼。不能这样躺着跟殿下说话。童儿，扶我起来。”

“先生快快躺好，不必劳顿！”云乐公主说：“病体要紧，不必拘泥虚礼。本宫略坐一坐，和先生说几句话便走。先生此刻重伤未愈。不便过多打搅。”说着，回头又问了一句段兴阳：“先生伤势到底如何？伤在哪里？”

“卜大人伤在左胸，皮下两分。”段兴阳回答：“幸亏穿了金丝软甲。不然的话，可就凶险啦！太医说，刀尖离心脏只有毫厘之差。卜大人真是福大命大！上苍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也还是多亏了那件金丝软甲。”

“什么金丝软甲？”云乐公主问。

“是为臣从军中给卜大人借来的。”段兴阳说。

“先生穿金丝软甲干什么？”云乐公主问：“莫非这事你一开始就知道？”

段兴阳不再吭声。公主关切地问：“先生感觉怎么样？疼不疼？疼的厉害吗？你真不该出此下策。案子虽重要，先生的命才更为重要！不能这样不珍惜自己。把自己当诱饵，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卜逢时对公主笑笑。问段兴阳：“王翠翘抓住了吗？”

段兴阳吃惊地问道：“大人何以说起王翠翘其人？莫非——你早就知道——”

“大人只告诉卑职，这个人抓住了没有。详细的话以后再说。”卜逢时说。

“没有。”段兴阳说：“没有抓住这个人。”

“难道是我料错啦？”卜逢时自言自语的说：“她不是——”

“我们从抓获的人口供中得知确实有王翠翘这么个人。”段兴阳说：“也证实了她就是南朝间谍的头儿。可惜，没能抓住。被她侥幸逃脱了。”

“怎么逃脱了呢？”卜逢时问。

“衙役和捕快们前去抓捕那伙人的时候，倒是见着有两个女人。”段兴阳继续说：“她们谎称说她们是被抓了去烧火做饭的民妇，衙役们见她俩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烂衫。也就没在意。结果让她们溜走啦！不过，这次也算收获颇丰——应该是将南朝的间谍暗庄连根拔除了”。

云乐公主插话问道：“你们说了半天。那个王翠翘到底是什么人？”

段兴阳回答：“她原来是翠云楼的头牌清倌儿。真实身份竟然是南朝谍报网的首领。”

“翠云楼？”云乐公主不解地问：“什么是头牌？什么是清倌儿？”

“翠云楼是盛京城里有名的青楼。”段兴阳回答：“清倌儿——就是，就是那里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