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二十七章 和谈基调

“如果两位丞相也一味求战呢？”公主不放心的追问。“那样的话，朝廷也许真的错失议和良机。”

卜逢时不禁笑了起来。“殿下真是心细如发。为国家操碎了心啊!殿下放心，卜某别的眼力没有，看这两位丞相还是很准的。用不着任何人去提醒，他二位此刻绝对已经想好了议和的对策。弄不好啊，此刻求和的使者已经走在了路上。”

“哼。先生是说求和吗？”公主愤愤地说：“不是议和？”

卜逢时知道伤了公主的自尊心。连忙改口道：“是议和，是议和。”

云乐公主说：“那么先生呢？先生是真心议和，还是别有所图？”

“卜某之心，天地可鉴。”卜逢时说：“卜某确实真心主张议和。”

云乐公主说：“云乐相信先生君子之诺。那么就请先生促成此事。云乐告辞了。”说罢，起身辞别而去。

云乐公主前脚走出大门，后脚盛朝的使者就来到馆驿。来者是礼部的一位右侍郎，正是上回云乐公主踹他轿子的那位。他的身后还随着一大队衣着华丽的官员。卜逢时命人在他的房间里搭了几条板凳，请盛朝使团的官员就座。一番寒暄之后，使团说明来意。

卜逢时表示：“议和没有问题。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甘王殿下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具体该有哪些条件？还得请示大殷朝廷。卜某说了不算。”

盛朝使者一听，急忙催促道：“那就请大人赶快派人去请示啊！”

卜逢时说，“路途遥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请盛朝使团耐心等待。大约一月半载能有回话。”

盛朝使者一听，心凉了半截。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催促卜逢时尽心去办。

第二天，卜逢时叫来副使，把盛朝求和的国书交给他。让他带了几个人返回南朝，向皇帝陛下去请示。北朝这边安排了一大堆人马前呼后拥，把卜逢时和他的使团接到了朝廷的传舍之中。以接待大国使者的规格宴请了他们。

城外，通州一线。甘王的部队果然止步不前。栾士英被紧急召回南朝。但是，一些攻城的器械和粮草，源源不断的在运往前线的途中。盛朝朝野上下，得知信息，人心惶惶。云乐公主二次来访。

公主忧心忡忡地对卜逢时说：“先生前番所言今日看来有些不准。南朝军队正在做攻城大战的准备。我朝朝堂之上吵闹不休。都把挑起战端的罪责加到了镇国公头上。镇国公此时已经称病在家。我父皇也忧郁成疾，难理朝政。先生答应的议和却迟迟不见动静。云乐此番前来就是想要问一问先生，眼前这种局面，先生还有什么可以教导云乐的？”

卜逢时默然以对。云乐公主气愤的走了。

议和的事一时之间没有下文。但是，前线的战事却也稳定了下来。南北两朝的军队在通州一线隔着一条窄窄的运河对峙起来。盛京城里渐渐恢复了平静，人们不再惊慌失措。除了一些精壮的男人留在城墙之上，其他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者都回到了家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百姓的日子也正常的过了起来。

过了一个月，去南朝请示的人回来了。北朝的官员如获至宝，走马灯似的一天来使团驻地好几回。卜逢时应接不暇，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北朝前来和谈的做不了主，能做主的却又不来。就这样来来回回，踢球扯皮。盛帝很是着急。一再催促众臣赶快和谈成功。

左右丞相位高权重，说了能算。可是这两个老滑头却推诿扯皮，谁也不肯担当。都知道这是一件出力不讨好两头受气的差事。即使谈得再好，朝野上下也会有非议。主战的人永远会骂他们是卖国贼。主和的人又会觉得他们妥协退让过多。退一万步说，即使现在能让南朝军队退回南朝去，只要拿不回三州失地，永远都不会有人满意。即使拿回了三州失地，总还是会有人得寸进尺，节外生枝。所以，北朝那些手握大权的人个个躲在后面。把一个礼部的右侍郎推在前面充当受气包。

只要和谈一日不出结果，南朝的军队就一日不会离开通州。北朝的朝廷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最后，经过反复争论，决定由礼部牵头，从尚书到侍郎一应官员伙同鸿胪寺正卿副卿一同前去。大家都到谈判桌上去打车轮战。就是熬也得要把何谈的事熬下来。

……

却说南朝副使回到殷都，把他们在北朝所经历的一切报告了朝廷。殷皇听说了卜逢时的所作所为，心里很高兴——作为他的使节能够不卑不亢，谈笑自如，喜笑怒骂，皆成传奇。将北朝的一干大臣玩于股掌之间，实在是给人长脸。

殷皇在夏目和羊旦等大臣的劝说下，同意重开和谈之局。栾士英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在各方的压力之下也只好同意。他心里也十分清楚：目前是和谈的最佳时机。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南朝期望。——在局部的战役之中，计谋、战术等等都能发挥一些作用。但是就整个战局来看，最终拼的还是实力。南朝不可能通过一两次战役的获胜就能灭掉北朝。如今的栾士英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了。等到北朝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全民皆兵之时，两国都会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到那时南朝的国力也将会受到很大的损伤。这样的险他是不会冒的。

故而，在殷皇定下了和谈的基调之后，栾士英又给卜逢时写了一封内容详尽的信。

殷皇颁布了议和诏书。在诏书的结尾，写着由卜逢时“代朕议和，相机而断”的字样。卜逢时有了底，在谈判桌上，故意狮子大张口。只要是战胜国能够强加在战败国身上的屈辱条件和无理要求，他几乎都提了出来。北朝的和谈大臣气得嘴歪眼斜，口吐白沫。什么割地、赔款，请罪，称臣，抚恤士卒，甚至连披麻戴孝举哀三月的话也在这里如法炮制提了出来。北朝的一帮大臣被他耍的团团转。

云乐公主听说以后气火冒三丈。她再一次来到卜逢时下榻之处。这一回，卜逢时在一间宽敞明亮十分豪华的厅堂里接见了她。

公主开口问道：“先生口口声声说为了黎明百姓，为了两国和平，诚心议和。难道这就是先生的诚意吗？”

卜逢时说：“公主可还记得卜某初来之时的情景？那时，卜某一片赤诚送公主北归。一心只求完成议和使命。北朝的权贵们是怎样对待卜某的？他们可有一点尊重卜某的意思？可有一点想要和谈的意思？卜某作为大国使节，北朝派了一个九品小吏来迎接，还把使团安排在了一个车马店中。这样的屈辱卜某也都接受了。如今在谈判桌上，北朝的大臣们连这点委屈也受不了吗？何况卜某所提的也都是朝廷授权的。有哪一点出格？”

云乐公主板着脸说：“今日坐在云乐面前的，可还是当初那位义薄云天心怀天下高风亮节的使者大人？依云乐所知，先生不是那种气量狭小格调低下的人。先生耿耿介怀的乃是个人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天下何辜？百姓何辜？却要遭此池鱼之殃？先生说您所提议的都是朝廷授权的。难道披麻戴孝举哀三月这样的话也是朝廷授权的？两国交战，互有死伤。从来也没有什么人提出过这样过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