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州之战

“静听大帅安排。”江白石说。

驻守中军的北境边军将领提议：“大帅，目前叛军分兵两路，正是我们发起进攻的好时机。末将们愿意率领本部人马对江州发起进攻。活捉郭长风，救回呼延帅。”

“你们的心情本帅能理解。”卜逢时说：“但是江州城里有十数万叛军，正面进攻讨不到什么好。”

“大帅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北境边将们愤愤不平：“十数万叛军人数看起来多，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有什么怕的？我等定将他们一举击溃。请大帅下令。”

卜逢时没有吭声。他看得出边将们认为他怯战。但是作为三军主帅，必须有自己的定盘。不可让属下的情绪左右了自己的主意。

“叛军主帅目前在滕晋两地，江州方向或可一击？”江白石进言。

“大帅，就让我们去试一试。”北境边将纷纷请战：“我等愿立军令状，若战不利，拿我等是问。任凭大帅处置！”

“不是处置不处置的问题，”卜逢时说：“那边刚刚失了两州之地，这边若再进攻失利。不仅会严重挫伤我军士气，更会助长叛军气焰。你们总说对面的敌人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他们为何每战必胜？本帅曾经多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这些人就像一群发疯的黄蜂，如果不将他们分散开，是很危险的。你们也许认为郭长风没有头脑，不懂打仗。可是你们不了解民情。暴民就像一群没有头脑的黄蜂，为了保护他们的蜂王连命也不顾。既疯狂又危险。郭长风本人也许并没有什么危险，可是他的这些追随者受人蛊惑只有一个心眼儿。前段时间，郭长风来到江州，暴民们的疯狂劲儿你们也听说了。他越是这样奢靡，越是纨绔越是深居简出。那帮追随他的愚昧氓众越觉得他神秘。越觉得他了不起，高深莫测。越觉得他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越发会誓死效忠他、保卫他！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

“我等愿意死战！请大帅允许我们一战。”边将们一个个豪情万丈。

“那好吧！你们既然这么想打，本帅就允你们一战。”卜逢时说：“不过，不能贸然从事，必须细细策划一番。各营之间必须默契配合，不能各干各的。那样只能坏事。现在，请你们把你们的计划说一说吧。”

“我们北境边军五万人马愿意充当前锋，从正面打击叛军。”北境将领首先发言。

“那我们就从左翼策应，”江白石说：“我和刘正涵的人马加起来也有四五万。我们两路夹击，定能取胜！”

“君侯那边必须留够守城的人马，滕晋方向的叛军十分危险，不可不防。”卜逢时说：“你们总希望多带些人马，手下的兵马越多越好。其实，这也正是本帅所担心的。——江州城外地域并不宽广，双方加起来有二三十万人。这么多的人挤在狭小的地域里根本施展不开。加上积雪渐消，地上泥泞不堪。空手行动尚且困难，又是辎重车辆又是马匹，打起仗来挤作一团。只怕有劲儿使不上。”

“大帅不必担心。”北境将领拍着胸脯说：“我等都是在大雪中摸爬惯了的。这点儿积雪算不了什么。”

“从兖州到江州方向地势比较平坦。我们是本地人，对地形和气候也是十分了解的。我们也没有问题。”江白石说。

“那好吧！”卜逢时说：“到时候，我让王守成的漠北骑兵作为机动，随时救援诸位。”

“只怕王部帅到时候只能坐干板凳了！”北境将领说：“没有让他救援的机会。”

“诸位切不可轻敌！”卜逢时谆谆告诫：“无论何时都不可冒进。不可陷入敌围。一定要保持队列整齐。叛军人多，一旦被他们冲散，那将混乱不堪。”

“大帅放心！”北境将领们笑着说：“大帅时刻不放心，总是不相信末将们能打胜仗！”

卜逢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这边，卜逢时留下三万怀西归来的官军固守大营。让北境的五万人马全部出动。兖州那边，江白石留下一万五千人坚守城池，自己和刘正涵亲自带领两部人马赶往江州。卜逢时把王守成的骑兵调来，让他在北境边军的右翼游击策应。

“大哥出马，本帅是放心的。”卜逢时对于王守成说：“其他众将不信本帅对敌情的判断，只怕到时候要吃大亏。大哥要时刻警惕，不可让他们陷入重围。一旦哪边的战事不利，大哥要及时将他们救出。切切！”

“大帅放心，王某会谨慎行事。”王守成说。

“好吧！那就这样了。”卜逢时叹口气说：“就让他们去碰碰运气吧！”

······

江州城里。郭长风闹着要去赏江梅，小芸无法劝阻。只好让申通子派出五千人马随着自己保护郭长风前往梅林。申通子又调集两百亲信护卫在齐王和娘娘身边。

“娘娘放心，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一定能够保护齐王和娘娘周全。”申通子说：“师傅和大元帅在东边旗开得胜，打的正欢。想必这边的敌人正在忙着救援那边呢，顾不上这头儿。”

“师兄一定要小心！”小芸说：“那个鬼脸家伙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我知道他的厉害。说不定他就会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儿。师兄要做好防备，一旦他们来进攻，千万别让他们占了便宜。一旦梅林这边有动静，师兄可要及时带人前来救驾。千万不可让王上陷于危机之中。”

“娘娘放心，属下一定时刻留意。绝不会让娘娘陷入危机之中。”申通子说：“其实我们早就盼着他们来打啦！不瞒娘娘说，我们已经在江州城外五里地方挖满了陷坑，上面都铺着柴草和积雪。敌人若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就请师兄多费心了。”小芸说：“我只负责保护好王上也就行啦！”

郭长风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江州北边的梅林。这片梅林占地足有两千亩，窝在一个山坳里。就像一片风景画镶嵌在水晶边框里一样。前面是一条小溪。小溪里有清浅的水。积雪填满沟槽。溪水从积雪中冲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湿印。梅林里面有青舍五间，茅草搭起的凉亭十数间。还有几百步长的一道走廊，廊顶上也搭着茅草。走廊的尽头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在白雪和红梅之间更显得清雅优美。

“真是一片人间仙境啊！”郭长风叹息道：“爱妃真有眼光！孤家到江州来是来对啦！孤家也曾赏过江梅，到过不少林园，哪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小芸时刻担心着仓兖方向的敌军，担心着自己心爱的郭郎的安危。哪里有心思赏梅。但见郭长风如此高的兴致不便扫了他的兴。笑着说：“那就请王上好好赏一番吧！赏完了咱们就回去。”

“怎么就着急回去？”郭长风不情愿。说：“孤家就在这里住下了，不回江州了。”

小芸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当天晚上，郭长风就在梅林青舍中住下。这可愁坏了小芸。

半夜里小芸起身到青舍外面。只见月光明媚，梅影婆娑，清香幽幽，白雪皎洁。她脑子里思索着怎样才能让郭长风回到江州。

她在梅林的雪地上慢慢散着步。走过来走过去。忽然看到自己的足迹。心下立刻有了主意。她连忙让随从的亲兵把护卫叫醒。吩咐他们全部到梅林里面去，尽情践踏，尽情攀折。只要不发出声响就行。还告诉他们：“明天王上如果问起，就说夜间有贼人出没。大家在梅林里追了一夜。王上如果问起贼人，就说贼人狡猾，趁夜逃跑了。”

第二天一早郭长风醒来，一看梅林成了一副乱糟糟的样子。简单问了问，便也没再说什么。既然梅林已被糟蹋，继续待下去也是索然无味。不如就移驾回宫。

小芸连忙打点人马，启程往回走。

中午时分，一行人来到江州城外。眼见前面黑压压、乌糟糟、乱纷纷、闹哄哄全是人。人喊马嘶，鬼哭狼嚎。乌烟瘴气，火光冲天。

“糟啦！”小芸惊叫一声：“敌人果然进攻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王上还在城外。前面全是敌人。可怎么办？怎么办？申通子在哪？师兄你在哪？快来救驾！”

“娘娘，咱们不如退回梅林，”有人说：“这里太危险了。”

“退？”小芸头发根都竖起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一匹疯马。她厉声喝道：“往哪儿退？只有拼死保护王上了。没有什么退路可言。王上若有闪失，尔等全部斩首！有敢后退的一律活埋。”

她突然想到军中活吃人口的事儿。立即改口，大声呼喊：“后退一步的，充作军粮！活活煮杀！”

······

江州城外乌烟瘴气，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朝廷平叛大军两路夹击，从江州城东面和北面发起进攻。这两个方向也正是叛军主要防守的地方。南面通向湖州，西面通向彭州、霍州等地。是叛军后方。

北境边军主营从正北发起攻击，江白石和刘正涵的人马从正东发起攻击。两股人马就像一把有力的铁钳，要把江州城像夹核桃一样捏成碎片。两路大军在江州城外被密密麻麻的陷坑阻挠，耽搁了半天。将士们用柴草和土石将陷坑填满，才向叛军发起攻击。在这段时间，申通子跑遍了叛军各个营地，把他的督战队安置妥当。督战队个个手持砍刀利斧凶神恶煞般堵在叛军阵后。叛军有五个营，东西南各一个营，北面两个营。每个人三到四万人马。目前受敌的只有三个营。南边和西边两个营没有受到攻击。申通子安排好三个大营以后，便立马跑到南边和西边招呼那两个营去了。

朝廷平叛大军遵照卜逢时的指示，始终保持队列整齐。北境边军大营以步兵为主。列成方阵，就像一块铁板一样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江白石和刘正涵各有两千骑兵。他俩把骑兵安排在阵前，打算用骑兵进行冲锋，然后再由步兵发起进攻。中午时分，两军终于完成了作战准备。双方约定以号炮为信，同时发起进攻。

江白石和刘正涵的骑兵发起第一轮进攻就将叛军营地击破。步兵迅速跟进。北境边军大营推进到射程以内，发射了三轮箭雨。叛军营内死伤无数。叛军两个营地阵脚大乱。双方将近二十万人马接上了火。叛军死了一茬又一茬，就是打不退。正在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之时，申通子带领西南两个大营从两侧绕过来，攻击平叛大军的侧翼。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北境步兵大阵始终保持严整，损失不大。江白石和刘正涵的骑兵陷入人海之中，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来。叛军阵营里有人高声呼喊：专门杀马，杀了马就有肉吃！

一群饿疯了的人听到这话，个个死命往前冲。反正不能后退，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即使不被督战队当场斩杀，过后我也会被抓回来杀掉、吃掉。

就这样，两人的几千骑兵人虽然没有全部被杀，马却没有几匹能站起来的。两人的步兵阵营被回撤的骑兵冲击，队形不稳，阵脚大乱。加上叛军南大营从侧翼包抄，顿时招架不住了。东路大军首先溃退。江白石和刘正涵带着人马首先脱离战斗往东边跑了。兵败如山倒。这一跑不要紧，几万人马争先恐后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只恨爹娘少给生了几条腿。叛军并没有追击，而是在战场上疯狂抢夺战利品。

北边还打的如火如荼。北境边军承受着来自两个方向的三个叛军大营近十万人马的攻击。好在各个将领富有作战经验，始终保持队列整齐，没有被冲散。加上辎重车里带有足够的箭枝，一阵一阵的箭雨向叛军袭来。边军将领组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叛军渐渐支撑不住，有些已经不顾命的往回跑。申通子的督战队刀刃都砍卷了，眼瞅着防线就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