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一百零六章 保卫州城

两人一听，哆哆嗦嗦地挪着步走了。

“两位大人要尽心办差。不可马虎。此刻是战时，若有差驰或是贻误战机。本官可是不讲情面的！”卜逢时在二人身后叮嘱：“切莫要逼着本官拿两位大人树标立样，用二位的血衅了战鼓啊！”

二人走后，卜逢时将府衙上下所有人等全部召集起来。让伙夫开火做饭，把做好的饭食送上城去，慰劳守城军士。其他人等人手一把长矛，跟在自己身后到城里去巡查。

卜逢时首先来到城墙上，绕着城墙巡视一圈儿。见守城的一百军士个个精神饱满，信心十足。感到很满意。那几个新被授予爵位的百户和把总，都是多次经历过战阵的，有经验，有胆识。又刚刚得到朝廷的嘉奖，正怀着一腔热血时刻准备报效朝廷。士气很高。

“这里要多备垒石滚木，那里要多备柴油火把。”卜逢时一路巡视，一路指点。一一做了安排。

巡视完城墙，来到军营。这里集中着一些没有来得及出城的部落骑手。曹勇怕他们趁机作乱，暂时将他们集中在军营里面。这些骑手有的来自瀚海部落，有的来自大漠深处的其他部落。都是来瀚州城里置办家常日用品的。有的来买食盐，有的来买铁锅，有的来买茶叶。还有的来给马钉马掌。

“各位漠北的勇士，草原的雄鹰。”卜逢时开口对部落骑手训话：“瀚海部的哈勒尔杀了他的父亲——漠北狼主哈达。篡夺了漠北狼主之位。正在四处杀人到处抢掠。可能马上就要来攻打本城。本官知道你们都是些忠勇之士，绝不会看着哈勒尔弑君篡权，为非作歹。更不可能为虎作伥，与他同流合污。为了漠北的将来，为了草原的安宁。本官希望你们能够明辨是非，认清敌我。曹勇校尉暂时将你们请到这里，就是想要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是支持哈勒尔杀父篡权祸害草原呢还是站在朝廷一边，与本官一起平定这场暴乱？”

“俺们当然希望草原安宁。不希望打仗。”那些部落骑士纷纷议论起来：“俺们不会支持哈勒尔，他能杀他父亲就说明心肠狠毒，做了狼主将来也不会对其他部落好的。”

“那你们愿意随本官一同守城吗？”卜逢时问众位骑士。

“守城可以。俺们也不喜欢哈勒尔，不愿他当这个狼主。不愿让他打进城来——部落的日子刚刚好过，有盐吃，有铁锅用。”有瀚海部骑士说：“可俺们毕竟是部落的人。让俺们杀自己的人，我们可下不去手。”

“这点可以理解。”卜逢时说：“只要你们愿意一起守城，本官不强你们杀自己同胞。你们只要用你们的弓箭射他们的马就行。本官承诺：参与守城的，叛乱平定以后。不，此战结束以后，本官将奖励每人粮食五石，茶叶一担，食盐百斤，铁锅两口。”

“啊？！”部落的骑士们一听有这么丰厚的奖品，个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百斤盐？这辈子都吃不完啊！大人说话算数？”

卜逢时抽出腰间佩剑顺手一挥，将辕门口竖着的一根幡柱斩为两段：“本官若说话不算，有如此杆！”

部落人最重誓言。骑士们一看，全都表示相信。

“既然射马就可以，那我们愿意守城。”骑士们纷纷表态。

“好！”卜逢时说：“既然这样，本官已经起誓，也请勇士们起个誓吧！”

骑士们拿起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把血抹在嘴上。以表誓言。

起誓完毕，卜逢时让人将他们带上城墙。这些人足有两百，远远超过了曹勇的士兵人数。曹勇在漠北待了大半生，对草原人的习性十分了解。骑士们只要起了誓就不会违背。

“大人悬赏的也太重了。”曹勇说：“其实有没有他们对守城来说关系不大。”

卜逢时笑笑说：“胡骑校尉说的对，有没有这些人都是一样。哈勒尔不来则已，若来，人马肯定超过五万。三百对五万，结果都一样。但是，你让本官怎么做？杀了这些人？既然不能杀了他们，又不能放任不管。与其担心他们成为后患，不如把他们推上前线。损失点儿东西算什么？人命什么时候也比东西贵重。”

“大人想的太周到啦！”曹勇说：“末将目光短浅，没有想到这一层。佩服！佩服！”

“有这些人帮助守城，不添斤也添两。射倒几匹哈拉尔的战马也是有用的。”卜逢时说。

“大人刚才说，哈勒尔会带五万人马来？他怎么会带那么多人马？”曹勇问：“难不成他把瀚海部落的全部人马带了来攻打瀚州城？”

“一定是这样的。”卜逢时说：“哈勒尔手下有两万人，却没有先来攻城。而是去了十二大户。一定是他在等待其他部落的人马。等人马聚齐了就会前来。校尉要做好苦战准备。”

“是。”曹勇说：“末将遵命。”

卜逢时带着人来到城里，挨家挨户进行查看。严忠丁和尤知趣两位大人也在满头大汗的动员住家商户。

“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有人一边哭一边喊。

卜逢时一看，有一个人正从一家店里抱着一捆东西跑出来。主家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

卜逢时让跟随他的人将那人抓住，扭到跟前来。

“大人，请给小人做主。这个人蛮不讲理，到我家店里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走。”主家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对着卜逢时哭诉。

“你为何要抢人家的东西？”卜逢时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个人，问。

“蛮胡马上就要打进城了，他们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那人强辩说：“反正要死了，还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卜逢时一看，那人抢的是一捆干肉。让手下人将东西交还主家。命令随从军士：“将这个贼人就地斩杀。”

那人还想强辩。随从军士手起刀落。已将他斩杀在尘埃之中。

“乱我军心，扰乱秩序。制造恐慌。当此非常之时，无论罪行轻重，一律斩首。”卜逢时对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高声训话。

严忠丁和尤知趣也在场，见此情景惊得魂不附体。

至晚，城中点起了灯笼火把。在籍军士带着预备人员在城上巡逻。那些部落骑手就在城墙根下和衣而卧。

卜逢时带人走上城墙。两位府官：府丞和府尉也跟随着一同上了城墙。

瀚州城虽然是一座土城，经过一年多来的加固和加高，已经有些规模了。城外还挖掘了一丈多深的护城沟，沟边上设置了鹿砦。虽然不是固若金汤，但是想要顺畅地冲到城墙边来，也没那么容易。若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想要登上城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大人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曹勇对卜逢时说：“当时挖掘护城沟的时候，还有许多人想不开。直到今天才知道大人先见之明。”

“是啊！”卜逢时叹口气说：“这里毕竟是漠北，形势复杂多变。多做一些防范，就会少受一些损失。”

“那些新招募的兵勇，也是为了防止这一手？”曹勇说着，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新来的长官。

“招募新兵，可以算是未雨绸缪吧！”卜逢时意犹未尽地说：“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是几百新兵所能防备住的呢？哈勒尔几万人马，区区几百府兵哪里是他的对手？”

“大人白天说，哈勒尔杀了哈达？”曹勇问：“大人从何得知？消息确实吗？”

卜逢时若有所思地说：“消息虽未证实。但是，本官所料绝无差错。——哈达对他那个宝贝儿子管的太严。使用的手段过于简单粗暴啦！本官从哈勒尔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对他的父亲愤恨至极。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只是没想到——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本官前几天还让王守成去了趟瀚海部落，了解了一下那里的情况。王大哥回来说，一切如常。竟没想到，王大哥前脚走，那里后脚就出事儿啦。但愿哈勒尔能够再缓一日攻打瀚州城。那样的话，云中的呼延大帅就能及时赶来救援。”

“大人说什么？将有几万人马前来攻打？那怎么办？咱们可只有一百军丁呀！怎么挡的住哇？”严忠丁听见卜逢时这样说，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

府丞严忠丁说：“大人说那个蛮胡哈楞儿有好几万大军，咱们只有一百军丁，就是加上那些后备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五百人。怎么能够打得过人家呢？以本官看，咱们还是撤走吧！”

“撤走？”卜逢时看了他一眼，问：“撤到哪里去？”

“撤到关内，撤到云中去呀！”严忠丁说。

“那将置城中百姓于何地？撇下百姓逃走吗？”卜逢时问。

“可以——可以将百姓一起带走啊！”尤知趣说。

“把瀚州城拱手让给敌人？”卜逢时问。

“可是不撤走，终归是守不住的。”严忠丁说：“与其玉石俱焚，不如保存自身。”

“带着百姓逃跑，哈勒尔很快就会追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们消灭。”卜逢时说：“守城，还有一线希望。逃走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呀！”严忠丁说。

“大人是想要自己逃走吗？”卜逢时问。

“我是说，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撤走啊！”严忠丁说：“带着百姓不行，恐怕是行动不便。但是府衙有快马，咱们可以带着士兵先行撤走。等到了云中与朝廷大军汇合，再杀回来也可以啊！”

卜逢时看了一眼尤知趣，问道：“府尉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吗？”

“嗯——唔——喔——”尤知趣犹豫着没有说话。

“等我们再杀回来，城里就会是一片血海。”卜逢时说：“哈勒尔凶残无比，对他自己的人都不会手下留情。他一旦进入瀚州城，这里将会鸡犬无遗，杀个干净。两位大人若是心下还抱着逃跑的念头，本官劝你们趁早打消。”

“可是，可是——”严忠丁还想说点什么。

卜逢时沉声说道：“幸好二位是在无人处说的这种话。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本官就会定你们蛊惑人心，临阵脱逃之罪。本官白天已经下令：当此非常之时须用非常手段，无论罪行大小一律斩首示众！二位可听清楚啦？以后再说这种话，先要摸摸自己的脑袋。”

严忠丁和尤知趣两人一听，吓得头皮发麻，脖跟发直。

卜逢时继续对他二人说：“二位是朝廷命官，切不可失了朝廷的尊严。宁可阵前死，不可阵后活。尤其不能被当做逃兵斩杀。那样就太不划算啦——二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想想你们家人，他们的脸上可有光彩？府尉大人是朝廷专门派来掌管兵马的，更应身先士卒，冲在前面。”

“我二人——大人知道。我二人是户部官员，一生从未带过兵上过阵。实在有些，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啊！”尤知趣说。

“本官不要求你们别的。你们也不必上阵杀敌。”卜逢时说：“只要求你们摆正心胆，给守城的军士和满城的百姓做出榜样。不要让他们认为朝廷官员首先怯了阵。无论何时都不可动逃跑的念头。从此刻起，本官将在城上督战。两位大人就在城里安抚百姓。带领城中男女老少往城上运送守城物料。这一点，二位应该能够做到。必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