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儿女 第四章 爰历府第（续一）

夏三郎当即手持一把割舌刀走向秦山。这割舌刀，也是赵高发明的，象剪刀的形状，端部是可以上下咬合的锯齿状的刀片，把割舌刀插进人的嘴里，把刀的下片刀片抵在舌头的根部，稍用力向里推进一下，舌头就伸在刀片上，然后握着剪刀柄的手用力夹合刀柄，刀前端的两个刀片就上下咬合，就把人的舌头给剪断了。夏三郎左手捏住秦山的咽喉部，秦山不由张开了嘴，夏三郎右手即把割舌刀伸进秦山嘴里，用刀头套住秦山的舌头，猛一捏刀柄，秦山的舌头便被割了下来。秦山当即口吐鲜血，又疼昏死过去。

???这边胡亥和赵坤见状，又吃了一番惊吓。赵坤双手抱紧“平平”，紧闭眼睛，不敢向秦山观望。

???赵高转身对胡亥和赵坤说：“你们不要惊骇，要锻炼自己的胆量，要有铁石般的心肠，日后才能干大事。”

???纵是赵高抚慰，二人还是惊魂不定，胡亥稍胆大一些，也只把手捂住眼睛，透过指头缝隙向秦山看一眼，赵坤把头埋在“平平”身上，根本不敢开眼看一下。

???赵高看到秦山被折磨的已经是半死不活了，担心突然死去了就无法进行下面的审判程序，于是高声说：“罪犯秦山，杀人越狱，罪不容诛，按秦律判处五马分尸之刑罚，着即行刑。”

???这五马分尸之刑罚是非常残酷的死刑执行方式，当年商鞅辅佐秦孝公，变法革新，触犯了秦国一些贵族的利益，秦孝公死后，商鞅因谋反罪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夏三郎指挥五个士兵牵来五匹马，把奄奄一息的秦山从擂台上抬下来放在地上，用五根粗绳子分别绑住秦山的头、两只手、两只脚，绳子的另一端套在马身上，五匹马站在五个方位，五个士兵站在马头旁，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执马鞭，等待行刑官命令。

???夏三郎见一切就绪，就向赵高请示：“令主，可否开始行刑？”赵高官职是郎中令兼中车府令，系九卿之秩，部下有时尊称他“令主”。

???赵高把手一挥，“行刑！”

???五名士兵扬起马鞭抽打在马身上，“啪啪啪啪啪”，五匹马一阵嘶鸣，分别向五个方向冲去。这五匹马都是经过挑选的健马，每匹马都有千斤之力，秦山的血肉之躯怎经得住它们的撕拉，只听得“客客嚓嚓”几声骨折声响，秦山的身首被五匹马分成了六块儿，头、两条胳膊、两条腿、上半身肉体被分离，鲜血喷涌而出，一片红光。

???赵坤见此情景，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赵高赶忙伸手急救。

???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现场的士兵人等反应不一，有的叫好，有的惊呆了，有的吓得浑身颤抖。

???这时，演武场北边的宫墙上，突然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墙体上飞身来到法场中心，一把扯断套住秦山头颅的绳子，把秦山的头抱在怀里，扑倒在地，嚎啕大哭：“秦山师弟，我来晚了啊师弟，师弟你死的好惨啊！”

???赵高刚掐住赵坤的人中把她救醒，扭头一看场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心中颇感惊诧，望夷宫防卫甚严，院墙很高，此人是怎么来的？他是谁？

???身在秦山尸体旁边的夏三郎也被突然来到的这个人弄懵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来人是不是刺客？是要行刺赵高、胡亥吗？他迅速拔出宝剑，挡在来人和胡亥、赵高之间，用剑指着抱住秦山的头伏地痛哭的那个人，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大白天擅闯皇宫！”

???那人痛哭一阵后，把秦山的头颅轻轻放在地上，缓缓地站起身。只见来人内穿一套玄色的劲装，上衣下裤，外披一件深青色披风，足穿一双虎皮快靴，头戴一顶深青色头巾，面容清瘦，三缕长髯飘于胸前，身高七尺有余，左手拿一把宝剑，一看就是一个剑侠。

???赵高和夏三郎对来人定睛一看，不约而同地叫道：“啊，高渐离！”

???高渐离用手捋一捋颏下的长髯，对赵高和胡亥平静地说：“对，我是高渐离。”

???赵高惊呆了一会儿，回忆起那一年他带兵追捕高渐离等人，亲眼看到高渐离从燕北峰悬崖上摔下去，次日他又派兵搜山，发现悬崖底下几十具尸体，好多已经血肉模糊，辨别不出来身份了，他以为高渐离也摔死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当年，你从燕北峰的悬崖上掉下去，没有摔死啊？”

??“上天保佑我不死，好来找你们讨还血债。”高渐离平静而又威严地说，“今天，你们又用这种及其残忍的手法杀死我的师弟，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

?高渐离为什么突然在望夷宫现身？

时间回溯到八年前的燕北峰。

那一天，高渐离怀抱荆轲的孩子，逃到燕北峰，赵高尾随追至。高渐离把荆轲的孩子交给老师秦合，迎战赵高手下的大将包卞，拳毙包卞的同时，却因有捆将锁连住被包卞掉落悬崖的尸体带落悬崖。那燕嘴石旁边的悬崖是燕北峰最险要之处，刀削般的绝壁，有千尺之高。高渐离在下坠的过程中，身体、头部数次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很快，他就昏死过去。

第三天，燕北峰下了一场秋雨。冰凉的雨水漂打着高渐离结满血痂的脸庞，他渐渐地醒来，其实已经昏迷了三天，发现自己头下脚上卡在岩石缝隙中，他向上一望，是悬崖峭壁，云锁雾绕，看不到山顶，向下一望，也是悬崖绝壁，也是云锁雾绕，看不到谷底，他料想，自己肯定是在坠崖的过程中被树木挡了一下，然后却巧被卡在了岩石缝隙里，这才逃过一死，如若径直下跌，必会粉身碎骨。感谢上苍！但是，虽然没有摔死，现在身处的位置，仍然是非常危险。卡住他的石头缝，非常狭小，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周边是光滑的悬崖，雨水落上去好像是浇上了一层油，连一根草也没有，没有任何抓手，没有着力点，他就是从石头缝里探出身来，恐怕还是会滑落下去。他动了动身体，发现右大腿骨折，左小腿骨折，左肋骨也有骨折，他运了运气，感到真气提不上来，内力几乎尽失，这主要是因为胸部中了赵高一掌受了内伤，又兼左胸骨折，伤了元气。怎么办？他觉得必须离开这悬崖，否则卡在这石头缝里只有等死。但自己身受重伤，在这无路可走的悬崖上，怎样逃生？

他费力地，仔细地观察周边，看看能否找到借力的地方。在云雾缥缈之间，他发现在下方约二三十尺的地方，有一棵手指头大小的紫荆树长在岩缝里，也许在它下面会有更大的树木，他决定先移动到这小树边，抓住这棵小树再说。

于是，他忍住腿上、胸部的剧痛，慢慢地把身体从石头缝里挪出来，然后提一口气，双手猛拍石壁，身体便脱离石头缝，向下面滑落，瞬间便滑到那棵小紫荆树旁，他伸手抓住紫荆树，使整个身体紧贴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喘气，谁知，这棵小紫荆树难以承受他的重量，抖动了几下便“咔嚓”一声齐根断掉，高渐离没有了抓手，整个身体急速向下滑落。“吾命休矣！”

也是高渐离命不该绝，在急速滑落的过程中，石壁上一棵碗口大的松树挡住了他，而且以下不远便有一棵比较结实的树和石头缝，他慢慢地抓住、抠住、爬着，下到了谷底。

燕北峰的山谷幽深，生长着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地面非常潮湿，高渐离爬上了一个有巨大树冠的葛花树，树冠由盘根错节的葛条缠绕在一起，象弹簧床一样，他选择在此树冠上安身。找了几根树枝，用葛条和树枝把两腿骨折的地方固定好，躺在树上休养生息，渴了，就喝树叶上的雨水露水，或者爬下树去喝山泉水，饿了就摘野果充饥，偶尔也能拿小树枝当飞镖射中一只小鸟，拔去羽毛生吃几口鸟肉。就这样休养了半个月，肋骨骨折处不怎么痛了，左小腿骨折处也有好转，左脚可以着地了，他就拄了一根树杖，一瘸一拐，连滚带爬上了燕北峰燕嘴石，他要去寻找秦合老师和师弟们。

高渐离费尽千辛万苦来到燕嘴石，发现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原来的房舍全被烧毁，一个人也没有，有几只乌鸦落在坍塌的墙壁上“嘎嘎”地叫着，显得荒凉瘆人。在燕嘴石旁边，有一座新坟，坟头上立一块墓碑，上书“燕将军秦开之墓”，显然，老师已经不在人世了。高渐离趴在秦开的坟头上，痛哭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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