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儿女 第四章 爰历府第（续一）

“哇！老师的草篆当真是了不起啊！”胡亥对赵高伸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赵坤在座位上，一边用手捋着“平平”的毛，一边歪着头，嘻嘻地问：“父亲，是丞相的铁线篆厉害，还是你的草篆厉害？”

???胡亥瞅了一眼赵坤，说：“赵坤，你小孩子家不懂事理，你问的这个问题，老师不好回答。”

??“我就是不懂，才偏要问。”赵坤噘着嘴说。

???赵高思忖片刻，说：“依现在来看，丞相的铁线篆更胜一筹，因为皇帝钦命他的铁线篆为第一标准的文字，我的草篆为辅助文字。但我自信，总有一天，我的草篆会成为天下第一。”他眼中泛起异样的光。

???胡亥鼓掌赞曰：“我也相信，老师的书法一定会超过丞相。”

???赵高曰：“谢公子鼓励，我会加倍努力。”然后，他拿出来两个精致的小木盒，给胡亥和赵坤一人一个，里面装有一支毛笔，说：“要想写出来好字，没有好毛笔不行。这是大将军蒙恬亲自制作的毛笔，取自北疆上好的鹿毫和羊毫，鹿毫为柱，羊毫为被，翠玉为杆，非常珍贵，前几天蒙恬将军专门从驻军地太原郡派人送呈始皇帝十杆，皇帝给了我三杆，我给你们一人一杆，望你们好好学习。下面，我给你们写几个字示范一下，你们好好看看我是如何用笔的。”

???赵高让仆人抬过来一个木支架，上面绷着一面白色的绢，他拿起蒙恬笔，饱蘸朱砂，用草篆写下了“金城千里，子孙万代”八个大字，果然是气势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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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了快一年即秦始皇27年秋天，胡亥和赵坤都又长大了一岁。在赵高的悉心教育下，两人的知识、书法、武功都有不小进步。

这天，赵高和胡亥、赵坤象往常一样来到望夷宫的学宫，行过君臣师生之礼，赵高说：“今天，咱们学习秦朝的律法制度。我大秦自孝公开始，采用商鞅的法家学说作为治国理政的准则，厉行法治，所以，秦国很快崛起，富国强兵，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严刑峻法是我们的立国之本。经过一百多年的演进，如今我大秦的律法体系已经非常完备，在国家和民众活动的各个方面，都有法可依。严密的法网和严厉的处罚有力地维护了大秦国家政权的稳定。我大秦的稳定靠两把刀，一把刀是我们强大的军队，另一把刀就是大秦律法。谁敢不服从，我们就用这两把刀去处罚他们，摧毁他们，消灭他们。”说到此处，赵高把目光对住胡亥，“公子，你今后如能继承大统，这律法就是你治国的法宝。所以，你现在要认真学**秦律法，不仅要精通它，还要会使用它。”

???胡亥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老师，继承大统是何意？”

???赵高环视了一下室内外，只有他们三人，就压低声音说：“公子，继承大统，就是即皇帝位。”

??“皇帝位不是我父皇坐着的吗？我怎么能继承哪？”胡亥问。

???赵高曰：“人都是要死的。你父皇仙逝以后，你就可以继承皇帝位。”

??“那还有我大哥扶苏，还有其他几个哥哥，他们能不能继承皇帝位？”胡亥又问。

???赵高说：“这个问题很复杂，现在说不清楚。我们现在不说这个事了。但你们要记住，这个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赵高把严峻的目光投给胡亥和赵坤，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

??“我们接着讲大秦的律法。今天重点给你们讲解录囚和刑罚方法。先说录囚，就是上级官员乃至皇帝对某一个案件进行复审的制度。我今天选了一个案件，是原燕国宁城守将秦山越狱脱逃未遂的案子。我今天对此案现场审理，现场处罚，你们用心观看学习。”赵高说完，便带领胡亥和赵坤步出学宫，走向望夷宫的演武场。

???在望夷宫的偏院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演武场，平时供侍卫部队练兵之用。赵高让人简单布置成了一个临时法场。他引导胡亥来到场内，请胡亥和赵坤在观摩席位上入座，然后自己在主审官座位上坐下，对跟在身边的夏三郎说“可以开始了。”

???夏三郎在赵高的举荐和乃父夏无且的运作下，早已升任副中车府令，兼皇宫侍卫副统领，成为赵高得力的副手。当下见赵高吩咐开始，便高声喊道：“带囚犯秦山上堂。”

???只见四个秦兵押着秦山来到场内。这时的秦山，已经不是当年在两军阵上纵横驰骋，威风凛凛的将军了，只见他瘦骨嶙峋，须发花白，衣衫褴褛，身戴枷锁，脚系铁镣，被几个秦兵推搡着，跌跌撞撞来到场内，他面对赵高站直了身体，头昂着，脸上显示出不屈的神情。

???夏三郎对秦山厉声喝道：“跪下！”

???秦山瞟了夏三郎一眼，“呸”了一声，复又昂起头，未予理会。

???夏三郎不由大怒，扬手甩出两枚飞蝗石，击中秦山两腿膝盖下面的膝眼穴，秦山吃庝不过，“扑通”跪倒在地，纵是如此，他仍然挺直上身，昂着头，与赵高、夏三郎怒目相向。

???此时演武场的情况是，赵高是主审官坐在正中位置，在他身后坐的是胡亥和赵坤，赵坤怀里抱着她的宠物猫“平平”。赵高的左手一张桌子旁坐的是两名提告官员，按秦律规定，越狱犯罪属于“公室告”案件，由司法官吏代表国家对罪犯提出告诉。在赵高的右手一张桌子旁坐的是一名书吏，负责记录案件审理进程和各人的言语。赵高的对面，有数十名秦兵站列，他们既是旁听者，又负责维护现场秩序。在秦兵和赵高之间，跪着的是受审的秦山。在秦兵身后，是一个擂台。

???赵高深通秦律，有丰富的侦查、审讯、审判、行刑经验，经办过很多重大疑难案件。对于秦山越狱案，他非常了解情况，秦山是他率军俘获的，关押秦山的监狱是他指定的，当时之所以没有杀秦山，是出于政治考量，是想劝降秦山，给六国的皇室贵族、文臣武将做个样子，只要归顺秦国，秦国会优待的，从而减少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中发生的敌对力量。谁知秦山决不降秦，而且多次越狱未遂。而今，秦国早已一统天下，政权固若金汤，再留秦山也无多大意义，选择此案，一是该解决秦山了，二是案情简单，利于胡亥、赵坤观摩学习。此案虽然是重大案件，因为秦山的身份特殊，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并不复杂，今天主要是给胡亥、赵坤演示一下如何用秦律审理案件。

???赵高抬头看了看太阳，约莫巳时半了，朗朗道：“现在开始复审秦山越狱案。请公室告官提出公室告。”

???两个公室告官吏中的一个拿起一束竹简，念上面的告词，大概内容是：人犯秦山，系亡燕宁城守将，被我大军俘获后虽经多方感化，拒不归顺，且多次意图越狱，于某年某月某日杀死看管兵士，脱逃，旋即被我兵士捕获。该犯十恶不赦，应即处死，以儆效尤，以正国法。

???待公室告官讲完，赵高指着秦山问：“罪犯秦山，官告所控尔之罪行，汝认罪否？”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秦山昂昂然说。

??“不动大刑，量汝不招。”赵高对夏三郎说：“上炮烙之刑。”

???夏三郎指挥兵士把秦山吊到擂台上，抬来炮烙之刑的刑具，这是赵高在模仿传说中的殷纣王的炮烙之刑的基础上改进的刑具，结构简单，搬运方便，在一个炭火箱上置放一块青铜板，兵士把炭火生着，不一会，青铜板便烧红了。夏三郎指挥几个兵士把秦山双脚放在烧红的青铜板上，随着秦山一声惨叫，一阵黑烟夹裹着烧焦的肉味冲向空中，秦山当即昏死过去。

???坐在赵高身后的胡亥和赵坤哪见过这种刑罚，又惊又怕，目瞪口呆。赵坤惊怕得双手猛一颤抖，竟把怀里抱着的“平平”抓的也大叫一声。

???赵高回头对胡亥和赵坤说，“你们不要惊怕，这是我们对付敌人的常用办法。对敌人，必须狠。”

???士兵把秦山的双脚按在炮烙之刑上，皮肉在烧红的青铜板上被烫的“吱吱”作响，冒出烤肉味的青烟，有倾，夏三郎见秦山的双脚已经被烤透，便让兵士把炮烙之刑抬走，自己用宝剑对秦山双脚拍打了几下，秦山脚上的被烤熟的肉掉落下来，露出白森森的脚骨。夏三郎用剑尖扎起掉落的肉甩给擂台下的一只军犬，那犬一口便吞吃了下去。夏三郎让兵士取来凉水，把秦山浇醒。

???秦山醒来，看见自己的双脚被烧化，咬牙大骂：“无道暴秦，蛇蝎赵高，我恨不能食汝肉，寝汝皮。”

???赵高被骂的气恼，令夏三郎：“割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