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妖传 卷十二 金鱼精（1）

春去夏来，夏去秋至。九月份的一天，天气晴好，天空万里无云，空气清新而微凉。唐三藏师傅俩正沿着一条道路西行。他俩即将出离车迟国。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宽河，河水缓缓南流，间或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又扎进水里。在西坠太阳的照耀下，河水发红，本来行人稀少的岸边，更显得凄凉。师徒俩来到渡口，看到旁边耸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通天河”三个大字。两人站在渡口的木板上左右眺望，河面上不见半个船只。

唐三藏埋怨道：“悟空，这都怪你，午饭在客栈里耽搁的太久了，早来一个时辰的话，我们就过了河。”孙悟空辩解说：“师傅，也不能全怪我，客栈里的厨子烧的菜蔬太咸了，我又不能浪费，就全吃了，吃完饭菜后，喉咙干涩，我就多喝了两杯茶水。茶水又烫嘴，只得冷凉再喝。最多也就耽搁半个时辰。还是你耽搁的时间更长，为一个即将死去的老婆婆念超度经文，差不多浪费了一个时辰。”唐三藏说：“为师也是看她无儿无女送终，发发善心。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孙悟空说：“师傅，天色晚了。我们先解决食宿，明天一早再走。”唐三藏叹了口气说：“只能这样了。”

孙悟空跳上石碑，脚跟站稳，手搭凉棚，四下遥望。过了一会，他跳到了地上，对唐三藏说：“师傅，我看到离大路不远的正南方有座村庄。我们去那里投宿吧。”于是，师傅俩又往回走，走了约莫二里路，向南拐去，又走了一里多路，才来到了那个村庄。第一家院门紧闭，师徒俩就来到了第二家门口，这家院门虚掩着，里面肯定有人。唐三藏整了整衣服，在门上敲了两下。旋即，从院子里传来个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随后，院门半开，一个眼睛红红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院子门口，他上下打量着唐三藏，并向他身后牵马的孙悟空（已经变成年轻和尚）望了望。唐三藏施了礼开口说：“贫僧是东土大唐来的，去西方拜佛求经，天色已晚，特来借宿一宿，不知施主，能不能行个方便？”中年男子说：“两位请进。”说完，他把另扇门也打开了，师徒俩跟着走进院门，走到院子中央，他向堂屋喊了声：“拙妻，两位师傅来借宿。”他转过身指了指院子右角的草棚说：“小师傅，可以把马儿拴在那里。”孙悟空把白马拴在了草棚后，又回到了院子中央。这时，一个满面泪痕的中年妇女从堂屋走了出来，走到师徒俩跟前，道了万福。中年妇女带着哭腔说：“两位师傅，晚饭还没吃吧!稍等一会，我去厨房煮饭。”唐三藏双手合掌说：“施主，有劳了。”中年妇女去了厨房，中年男子把师徒俩让进了堂屋。屋子里摆设很简单，一个紫色条几，一个紫色木桌，四张紫色椅子。条几上有一尊观音菩萨泥像，泥像前放着一个粗瓷大碗，碗里装半碗柴灰，里面插着半根未燃尽的细香。师傅俩先向观音像拜了拜。刚坐下，从里间的门洞里走出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睁着好奇地眼睛看着他们，中年男子说：“两位师傅，这是我的两个孩子。”然后走到孩子跟前，以命令的口气说：“你们两个快去睡觉。”小女孩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齿说：“爹爹，弟弟又尿裤子了。”小男孩知道自己错了，垂下了额头。中年男子转向师徒俩说：“两位师傅，请稍坐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他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去了里间。

不一会，男子又回到了堂屋，他坐下询问师徒俩的法号，并向师徒俩介绍了自己和家眷。唐三藏看了看陈清（中年男子）红红的眼睛说道：“施主，你的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听听。”陈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回答：“师傅，没……没什么心事。”孙悟空插嘴说：“大哥，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陈清颇为踌躇，看着桌面上两个小孩划的痕迹，沉默良久才开口说：“两位师傅，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得先和拙妻商量一下。”唐三藏说：“施主，请便。”陈清就去了厨房，没过多久，他回来了，端来了饭菜：两碗米饭，一盘炒竹笋，一盘炒山药。陈清说：“拙妻同意告诉两位，等两位吃完饭，我再讲述。”

饭后，田氏（陈清之妻）撤走了碗盘，擦抹干净桌子，然后进到里间照看孩子。陈清就双肘支在桌子上，讲了起来，他说：“我们村庄叫做陈家庄，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属于车迟国元会县管辖，前面一条河是通天河，过了通天河就是西梁女国。五年前，春季大旱，连续两个月没下一滴雨。后来，来了一位头发金黄的男人，他说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要求是，先建一座寺庙，然后要敬献一对童男童女享用。此话一出，立刻遭到全村民的反对。又过了两个月，天空还是没下一滴雨。好多村民逃走了，只剩下不多一些人。这时，金发男人又出现了，他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这次没有遭到大家的反对，经过全村人的商议，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个月的功夫，寺庙竣工了，起名灵感大王庙。他接着要求敬献童男童女，村民看到村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无计可施，于是大家抓阄敬献。敬献后的第二天，天空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第二年，又出现了大旱，村民只得再次敬献童男童女。自此，每年敬献一次，就成了例规。今年，恰巧我抓到了。”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紧拧双手，仿佛这是一双害人的手。孙悟空问：“什么时候敬献？”陈清回答：“明日巳时。辰时左右，村长会带着抬桌村民到敬献孩子的家门口，然后把孩子抬走。”孙悟空又问：“灵感大王庙在什么地方？”陈清回答：“沿村庄向西南五里路。”孙悟空又问：“想不想，救你儿女？”陈清回答：“当然想，只是难救。”说完，他哽咽了一声。唐三藏善心大发，对孙悟空说：“悟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还是两条性命。你就帮帮他。”一听孙悟空可以帮助他，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孙悟空面前，说：“如果师傅能搭救我儿女，我愿意拿出所有的钱粮孝敬两位。”田氏在里间听到，也疾步走来跪下。唐三藏匆忙扶起田氏，说：“请起，出家人不要钱。”孙悟空扶起陈清说：“我尽力而为。你去找块大石头搬来。”陈清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立刻走了出去。

不一会，他搬来了一块三十斤左右的石头放在了地上。孙悟空说：“你们瞧。”他手指石块，吹了口仙气，石块立刻变成了小女孩陈燕的模样，只是眼神有些呆滞。他自己走到旁边，一转身，变成了男孩陈保的样子。夫妻俩顿时喜笑颜开，相搂相抱，反复说：“我们的孩子有救了，我们得孩子有救了。”

没过多久，夫妻俩的脸色又变得忧郁了。陈清说：“即使孙长老救了我们的儿女，我们这里又要遭到干旱了。”孙悟空已经变回年轻和尚的样子，他说：“这个好办，我和东海龙王有多年交情，到时，让他给你们按时下雨就行了。”夫妻俩这才由衷的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