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降龙复生 10蒙冤

只听慕容博继续说道：“师父去大相国寺宣讲已有两月，是否请他回来？”

另一个老僧的声音回答道：“他是被皇室邀请弘法，开封府的佛门子弟普遍受益，不要轻易惊动。这起案子，还是我们自己先查清楚吧，首先就是你说的那人。”

听到这里，段逍实在按捺不住：什么案子？难道自己内心的可怖猜想是真的，是父亲遭遇了不幸？就算再怎么努力逃离这一最深的恐惧，自己的心思依然如同被其牢牢吸引，挣脱不开。

慕容博又道：“那人身形瘦小，似乎是个女子，但武功定是极为了得，追踪下山的弟子们未必发现得了。”

“那我们也马上动身追击，不可使之走脱。你们几位留下继续验伤，我们走！”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极具威严，段逍想起来了，这人就是玄寂方丈。随即竹屋里走出了几个老僧，朝着段逍的方向就奔来了。

……

段逍一惊之下，意识到自己靠得太近，根本无法避免暴露了。而且父亲生死未卜，自己又怎么能脱身而走呢？可是自己身处嫌疑之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说清楚——经历过被冤枉弑师一事，段逍对此再明白不过了。若是洗不清自身嫌疑，岂不是要落入人手、不得自由了？段逍早有教训，对这些僧人查清案情的能力可是没有半点信心。

就这么稍一犹豫，一声“阿弥陀佛”就传入了段逍耳中，随之就是迅捷猛烈的掌风扑面而至——玄寂、玄生、慕容博三个老僧自然是出竹屋的瞬间就察觉到这里蹲着一人，而且此人还凝神屏气，显然是武功高强、不怀好意之徒。少林寺三高僧合击，当真非同小可，尤其是那绝顶高手慕容博，更是来势凌厉。

好在段逍当面看得真切，对方向前攻击虽快，自己纵身后跃却更快，犹如豹子一般跳起于空中，双脚轻轻一蹬两株粗壮的青竹，已是远离了数丈。而三僧的掌力不过是先后砸到了竹子上，把段逍刚蹬过的两株青竹击得喀喇喇折断倒伏，只撞得周边一大片的枯黄竹叶纷纷而落。

段逍未发一言，此时已经如同雄鹰一般飞起于林间，又蹬着另两株青竹而再度后跃数丈，就这样脚步不曾落地，比之在地上奔跑更是快上数倍。随着一株株青竹摇曳不定，段逍人影都不见了，只剩下山坡上的竹林冠层泛着皎洁的月光，像水波一般自近及远地潋滟而动。三僧追之不及，只得停步，眼睁睁看着那蒙面女子扬长而去，玄生惊得连连叹道：“段氏轻功，段氏轻功！”

玄寂身形一滞，眼光从竹林深处收回，落到玄生脸上，问道：“果真是那个女访客吗？”

慕容博接话道：“我也看清了，就是此人，这女子真是嚣张至极。”原来是慕容博首先发现了萧远山倒在屋内地上，并且在进屋之前，一瞥眼刚见到一个瘦小的背影离开此地、往山下方向而去。谁曾想她居然敢折返回来，当着几位少林高僧的面来一场飞天大戏？简直就是在挑衅！

……

远离险地之后，段逍就又伤心又气愤地停下了，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在少林寺内遭遇谜案了，而且又是身背嫌疑而逃——不逃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又不愿也不能与高僧们相斗。归根结底自己也有错，看来未经主人同意真不能随便入寺。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被人袭击了吗？结果是重伤昏迷，还是已经去世？

段逍虽然逃离了竹林，但根本没走远，依然整晚徘徊在少室山上，忧心忡忡地等待着亲自探查父亲状况的机会。而少林僧们亲眼见到了段逍的身法，以为她早就跑了，根本不指望能在山上抓到她，也就没有大举搜山。

在天色将明之前，段逍终于逮到机会，返回竹林抓住了一个中年僧人，拷问出实情：慕容博进屋时，萧远山倒在地上，表情惊骇，似乎是见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手向上方伸着，口中还在喃喃低语“峰儿还活着”，旋即死去。验伤的僧人并未在他身上找到伤口，判断他可能是中了无色无味的剧毒，所以死前出现了幻觉——比如他可能知道了萧峰之死，一直埋在心底不敢问人，直到死前幻想看见了萧峰。

段逍将这僧人点了穴扔在竹林里，又去抓了另一个青年僧人，得到的回答也是大同小异。但段逍根本不信慕容博之言，因为自己走之前萧远山还好好的，而且非常平静。就算是中毒，也只会发生在自己走了之后，说不定就是慕容博见萧远山精神恍惚，或者见他已经睡下，于是趁机下毒。

慕容博这人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三十多年前，他曾欺骗整个大宋的武林同道说契丹武士要来少林寺盗窃汉人武学典籍，于是众多侠士北上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当时萧远山带着妻子和不足一岁的儿子正经过雁门关外，结果双方大战一场，萧远山的妻子被杀，他伤心之下跳崖自尽，幸而未死。而他的儿子，也就是萧峰，则被乔姓汉人农户收养，一生命运就此改变。

当年慕容博能欺骗武林同道去与契丹人搏命，现在自然也能暗算师兄萧远山！段逍越想越切齿，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就这么去暗杀慕容博，未必杀得掉是一方面，就算杀了他也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好在自己一直蒙面，身份未曾暴露，现在只能从长计议了。段逍决定先等候几天，看看少林僧人自己是否能查清楚萧远山的死因，到底是突然发病，还是中毒，抑或是遇袭。

……

天明之后，段逍已经下山，先是回客店去拿了东西、牵上马，而后找了一处无人的山坳，呆呆地独自消化丧父之痛。但没过多久，段逍就听到大路方向传来鼎沸的人马声音，当即明白：少林寺已经报官，或者是派出本寺大批人手，这是势必要捉拿自己啊。他们肯定从店家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行踪，于是就在附近追查，一路找到这里来了。

段逍顾不上哀痛，只得纵马而走，先摆脱追兵再说。好在他们还没看到自己，还是容易走掉的。西行十几里之后，段逍在另一个山坳里换了身装束，脱下了原本的棕色粗布衣服，穿上了精致的青色丝质裙杉，面巾也换成了近乎透明的白色遮阳面纱，看上去就像个富家小姐了。

只不过一个独行骑白马的女子依然乍眼，段逍只好继续西行，回洛阳去与邓百川三人会合——正好这三人是慕容博的旧部，三年来说不定与他通信联系颇多。段逍打算从这三人身上问清楚慕容博三年来的行径，才更容易对其是否杀人做出判断。

天还没到正午，段逍就赶回了洛阳西郊马场，看到风波恶正拿着马鞭跟一个马夫斗鞭，甩出一声声爆响——这人不跟人打架，原来也闲不住，这大概是在跟马夫比谁甩得更响吧。段逍还骑在马上，就远远地大声道：“风四哥，我回来了。”

风波恶甩了最后一鞭子，抬头看过来，表情夸张地叫道：“哇，段姑娘你好打扮啊。”

段逍看似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四哥夸奖。我这身是在太原买的，还是第一次穿。”

“不错不错，就该这么穿，让大哥二哥他们开开眼。”

“他们已经到了？住哪里了？”丧父却不能戴孝，反而要强忍悲痛换装，实际上段逍根本无心应话，只想快快休息。

“昨晚就到了，跟我来吧。”

段逍被风波恶领到附近镇上的客店，见过邓百川和公冶乾，随即就上楼进了房间，关门后躺下，泪水立刻如同泉涌……不知不觉间，累了一天一夜的段逍就睡着了……

……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风波恶叫段逍去聚餐。四个人包了一个雅间，围坐在酒桌旁，那三人觥筹交错，段逍只安静地吃菜——父丧期间，实在无心饮酒。

公冶乾聊起了少林寺发生命案之事，说凶手入寺杀人却未被抓到，真是奇了，上次发生这种事还是萧峰受冤之时，只是不知这次是少林哪位僧人被杀。邓百川也说少林寺此次搜捕的阵仗极大，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段逍知道少林寺只是发布海捕文书抓人，并未说受害者是谁。萧远山身份特殊，若是被天下人知道萧大侠之父遇害，少林寺未能保得住他，真不知要遭受何等的非议！

风波恶则把目光转到段逍身上，问道：“段姑娘，你这次是去了趟少林吧，听说过这起案子吗？”

段逍缓缓放下筷子，抿嘴道：“少林寺在找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