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82章 我没事？

杰弗逊脖子上挂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皮围裙，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屠夫。

这货进了司令大舱后，不由分说，简单粗暴的赶开包括舰长阁下在内的、纳尔逊身边的所有人，其态度之暴虐、做法之粗鲁，就是后世那个把老太太从车上丢下来的城管见了，也要自愧不如。

那副撒旦附体的样子，不要说柏利舰长跑的远远的，就连乔治牧师都不敢靠前。

收到纳尔逊受重伤的消息时，杰弗逊正破马张飞的为一个炮手做截肢手术。但舰队司令的噩耗，让他断然把刚锯了一半的腿丢给一个助手，自己不管不顾的跑了。

哪怕是血如泉涌、疼的死去活来的伤员在手术台上绝望的破口大骂，这倔老头就是连头都不回一下。

开玩笑，何来众生平等？哪有什么伤员一视同仁？在这老头心中，你炮手死就死了，换个人开炮就是。可舰队司令的伤情关系到整个舰队的命运，中间的差距用屁股想都明白。

不过急归急、骂归骂，此时的倔老头却是整个司令大舱中最镇定的一个。

至少在众人眼中是这样的。

只不过老头身边的助手却注意到，这个从来都是镇定自若、天不怕地不怕的杰弗逊医生，在检查舰队司令伤势时，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外面打翻了天，舱内却一片寂静。围观者无论站的远近，不要说大声喧哗，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乔治牧师则不时的在胸前划着十字，嘴唇一张一合的默念个不停。

一发重型炮弹突然击破船壁，砸进舱内，又在靠左舷的舰艉玻璃窗上砸出一个大洞，飞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碎木屑雨呼啸肆虐，将半个船舱打的噼啪乱响，好在舰队司令大舱够大，人又是集中站在靠门的一侧，所以没造成伤亡。

也根本没人在意这颗铁球，大多数人也就是抬了下眼皮，仅此而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船医和司令官身上

几分钟后，杰弗逊长出一口气，一贯板起的臭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将军，您受的是皮外伤，把伤口缝合一下就没事了。”

纳尔逊仿佛诈尸般“呼”的坐起，把肉皮盖眼、血流不止、足能吓死人的一张大脸，对着倔老头大声问：“您说的是真的？我没事？”受伤后软弱无力的声音又变得中气十足。

“感谢上帝。”人群大声欢呼起来。

至少站在5码开外的柏利舰长和乔治牧师，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抢了过来。

“肃静！”杰弗逊嗷的一嗓子，让众人立时不敢动弹，也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助手麻利的打开药箱，杰弗逊立刻动手为纳尔逊处理伤口。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在倔老头娴熟的操作下，纳尔逊额头被掀开的面皮就复原缝合完毕，上面还缠了好几圈白布条。

“我向您保证，将军，”杰弗逊擦干净纳尔逊脸上的血迹，满脸堆笑发自肺腑，“过几天您就可以去揍那个科西嘉怪物的屁股了，哈哈。”

“谢谢您，杰弗逊医生，”纳尔逊翻身站起，满血复活，生龙活虎的舒展独臂，又踢踢腿。

最让他开心的，还是视力又重新恢复了。

不过这大难不死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头上伤口的剧痛和外面的枪炮声马上将他又拉回到现实世界。

他独眼一扫，却看到军官实习生小威廉正在低声对柏利报告着什么。

也就在这时，柏利抬眼向纳尔逊看过来，两人三目相对。

“发生了什么？”纳尔逊开口发问。

在再次向倔老头询问了几句纳尔逊的伤势后，柏利摆摆手，对其他人说：“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岗位去，”接着他几步走到纳尔逊身边，小声低语，“阁下，‘热忱’号起火搁浅，燃烧猛烈。部分舰员被‘大胆’号救助，另一部分人员游向了法国人控制的浅水区。”

“吗的！怎么会这样？”

“瞭望手报告说，法国佬使用了希腊火，火遇水不灭。”

纳尔逊独眼中精光闪过，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柏利却继续说出了下面的坏消息：“‘卡洛登’号搁浅在海湾入口，暂时无法参战。另外，‘柏勒罗丰’号的火势有失控的趋势，‘利安德’号正在救援……”

柏利停顿一下，环顾四周，只见这时的司令大舱内，除了纳尔逊和他本人外，只剩下纳尔逊的秘书，约翰·坎贝尔。

“阁下，我不得不说，目前的战局，对我们不利。”他一字一顿的说。

……

阿布基尔岛上，几乎所有人都眉飞色舞，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没理由不高兴，到目前为止，英舰2艘在燃烧，1艘搁浅，而己方的损失仅仅是从开始就准备放弃的“格里尔”号而已。

虽然现在还不敢说是“胜利在望”，但起码也是“胜利的天平在向法国这边倾斜”了。

唯独冈多姆面无表情，呆看着远处烧成两个火球的“热忱”号和“格里尔”号发愣。

就在几分钟前，他得到了“英舰向‘蒂莫莱翁’号移动，看样子要打接舷战”的报告。

虽然天已全黑，但纳尔逊开战前命令在每艘战舰后桅上加装的四盏船灯，照亮了悬挂的白船旗。这个举措固然会避免自己人闹乌龙互相打，但同样也方便了法国人识别敌我。

所以当“米诺陶”号船体刚一移动，就被阿布基尔岛的法军瞭望哨发现了。

这个瞭望哨布置在全岛最高点，使用的是高倍、下面有三角支架的大号望远镜。

其实“英舰为了解决战斗，极有可能打接舷战”这个情况在当初拟定作战计划时，也是预料到了的，而且是那个兰芳共和国的吴最先提出来的。

实话说，自打见到这个吴开始，冈多姆就一直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诡异。

什么“懂韬略，会打仗，枪法准，剑用得好，格斗能力强，讨女人喜欢”等等这些屁嗑就不提了。真正惊人的，是巍·吴此人对整场海战的走向，都有上帝般的精准预判，包括那艘最后抵达战场的，却偏偏在“指定位置”搁浅的英舰。

另外这人还提出很多办法，目前看来，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其中最亮眼的，莫过于火烧英舰使用的希腊火。哦，不，用那个东·李的话来讲，是“山里面的寨子版本的希腊火”，至于为啥模仿的东西就是“山里面的寨子”，简称“山寨”，据说是他们兰芳那边的流行语。

山寨希腊火的材料单子，也是吴写出来的，他还断言这些东西在下埃及都能找到。

果然，没费什么事原材料就配齐了，并在罗塞塔的法国科学家们的全力协助下，很快就研究出了最佳配比。当然，眼下这些科学家哪都不能去，让这帮和驴子一起行军的家伙没事鼓捣这些东西，再适合不过。

美中不足的是喷射装置太少，只搞到两套。而且装燃料的罐子不够大不说，还不好仿制，这东西对材质和做工都要求很高。否则，多搞出几套来，把整个英国舰队都烧了也不是没可能。

那两套喷射装置，还是在罗塞塔的一栋豪宅里找到的，听当地人讲，那豪宅是穆拉德贝伊的别墅。

这两套东西据说还是几十年前巴巴里海盗打家劫舍时用过的，是当年拜占庭海军喷火装置的仿制品，嗯，用他们兰芳国的话讲，也是山寨版的。

嘿嘿，这个兰芳共和国，有意思，将来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去好好拜访一下。

但……现在的问题是……

就在这时，一个英气勃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报告将军，队伍集合完毕，是否按预定计划出击？”

冈多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多么令人讨厌的声音，如果不是这小子吃饱饭没事干，非要搞什么赌局，老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输掉一万多法郎？

这个该死的夏尔·贝特洛上尉！现在又跑来搞事情！

是的，来报告的正是那个特别注重仪表军姿的贝特洛上尉。

上尉左手举着火把，即将参战的亢奋让他满脸通红。

可冈多姆却犯了难。

阿布基尔岛上，的确有一支近六百人的预备队。

这些人中，一多半来自战前从“格里尔”号撤下来的水手和海军步兵，另有一部分是老仲马将军执行运炮任务时，从亚历山大港带来的陆军，当然，是不晕船的陆军。

此外还有吴巍他们在战前动员了的，包括达斯坦、萨诺斯等几个马穆鲁克在内的20余人。

“勒芒”号炮舰上的幸存者中，也有18人参战，加西亚中士是他们的指挥官。

战前，按照冈多姆和吴巍之间的赌约，一旦英舰在海湾入口附近搁浅，这支预备队就将在一艘巡航舰和几艘双桅炮帆船的掩护下，乘坐2艘帆桨船和大量小艇，对搁浅英舰展开登船战。

至少表面上，这支预备队组建的目的，是针对那艘赌约中搁浅的敌舰的。

可是，在冈多姆心里，早对这支预备队的使用另有安排了。因为自始至终，参谋长阁下都认为那个姓吴的年轻人在信口雌黄，哗众取宠。

“怎么可能有船会偏偏跑到那个地方去搁浅？简直是活见鬼了。”这一直是冈多姆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会输。

退一步讲，英舰不熟悉水道，搁浅再正常不过，但只要不在吴巍说的那个位置搁浅，就还是自己赌赢了。

准备了预备队不假，但这支预备队要用来支援舰队决战的，可不是为了陪两个兰芳大兵玩的。

但现在，情况的发展却和巍·吴预料的分毫不差。

那么，要按照赌约去东面发动攻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