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83章 该死的暴发户

岛南面的“蒂莫莱翁”号已经危在旦夕，该舰与两艘英舰苦战一个半小时以上，伤亡惨重自不必说，现在再被英国佬登舰，又得不到增援的话，就算上帝来了都要举白旗。

一旦失去2号舰“蒂莫莱翁”号，英国佬就可以腾出两艘战舰来，去对付3号舰“斯巴达”号，那时“斯巴达”号将遭到4艘敌舰的围殴……

这样下去的话，不但后面的4号舰“劲风”号和5号舰“威廉提尔”号危险了，东方舰队的整个战列线都有崩溃的危险。

虽然到目前为止，英舰队中2艘起火，1艘搁浅，损失大于法军，但还算不上致命伤。对英国人来说，只要能打掉“蒂莫莱翁”号，就好比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要马上支援“蒂莫莱翁”号，刻不容缓！

必须当机立断！

可是，这也意味着毁约……

唉！冈多姆心中长叹。

他知道“毁约”这事一旦做了，“不守信用的人”这一评语，就将伴随他一生。

但事关重大，现在整个舰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与之相比，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万能的主啊，求您宽恕我的罪过吧。”冈多姆在胸前划个十字，咬牙转过身来……

却发现贝特洛上尉这个祸害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恰恰就是现在他很怕，或者说是很尴尬见到的那位。

不管你说什么，也不能按约定执行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冈多姆彻底破罐子破摔，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只见巍·吴敬了一个标准的法式军礼，语气坚定的说：“将军，‘蒂莫莱翁’号是战局的关键，不容有失，必须马上救援。我愿意率领麾下人船，即刻投入战斗，支援‘蒂莫莱翁’号。”

“噢？”冈多姆愕然，机械的举手还礼。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谓瞌睡了递来枕头，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按照我们的约定……”虽然内心狂喜，但嘴上的矜持还是必要的。

“事急从权，将军，”吴巍打断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况且那艘搁浅的英舰，想要脱困也没那么容易，先让他们在那里折腾吧。”

……

阿布基尔岛南岸。

两条帆桨船停泊在岸边。其左右两边各有十数条型号各异的小艇一字排开，法军预备队正在上船。

李东面前，是两条帆桨船上的全部120个划桨手。

这些人按照语言习惯，分成法语、阿拉伯语还有希腊语三队站立。

两个船长单独站在一边。

达斯坦、萨诺斯和突曼带着一队共22人，全副武装，站在李东的身后。

老仲马将军站在十米外，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

哈尔西站在李东的身边，左手握着一支火把。火光映照下，李东的脸庞棱角分明，坚毅果敢，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和玩世不恭。

“大家知道这是什么？”李东扬了一下右手的一串钥匙，用法语大声问。

“这是你们脚上镣铐的钥匙，”不等回答，李东就接着说，“把你们锁在底舱，让你们只能当奴隶的钥匙！”

除了能直接听懂法语的队伍外，他的话被其他两个队伍中的懂法语的人迅速翻译成阿拉伯语和希腊语。

这几个翻译的水平明显比哈尔西那个二把刀要高得多，翻译的准确不说，还流畅、快速，不卡壳。

懂法语的队伍中，一个身材高瘦、四十岁左右的白人（注1）眼中精光一闪。

“该说的，昨天下午已经说过了，现在大家能站在这里，那么……”李东右臂一甩，手中的钥匙消失在夜空中，接着海面传来“咚”的一声。

老仲马诧异的看过来。

那个高瘦白人吃惊的微张了嘴。

“那么现在，让这些钥匙见鬼去吧，”李东挥了一下拳头，继续大声说，“从现在起，你们就不再是奴隶，而是我们两兄弟的战友！就和他们一样。”

他的手向后一比，其身后那一队人以达斯坦为首，各个挺胸凸肚，高昂着头，优越感十足。

“还是昨天那句话，等今晚的仗打完，你们想去哪都可以。”

划桨手们全部紧绷着脸，一语不发。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热切和期盼。

与那些雇佣来的船长、水手等人不同，这些划桨手，是实打实的奴隶，他们除了睡觉外，就只有一件事做——划桨。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被铐在船上，有时候被连续铐个几天都不稀奇。

他们中间，除了运气特别好的个别人外，绝大多数人的结局，是相当悲惨的——不是死在划桨位置，就是准备死在划桨位置。

这些人，对“自由”两个字，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无与伦比的渴望。

所以当昨天下午，李东他们提出，需要他们参战，并且熬过今晚的战斗就会获得自由后，这些划桨手全部心甘情愿的加入，无一人退缩。

“你们的任务，非常非常简单，”李东环视全场，“就是把船靠上英国人的战列舰，”他的语气冰冷，“任务虽然简单，但也非常艰巨，可能你们中间会有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一船的人都会死，也包括我。”

说到这，他稍稍停顿，给几个翻译留出时间。

“大家一定已经都知道了，就在那里，吴先生说的那个地方，”李东的手指向北边，“英国佬的战列舰搁浅了！”

包括旁听的老仲马将军和他身边的法军官兵们在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其中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占了主流。

而划桨手的表情却很统一，那就是“狂热”。

精准的预判，不，应该说是“预言”。难道这两个东方人真的是真主安拉（或者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吗？

那个高瘦白人在内的，自称不信神的几个人，也同样脸色热切。

李东的手又指向南边：“但是现在，暂时不能按照原定计划去攻击搁浅的敌舰，我们的法国朋友正在那里苦战，他们需要增援。”

“我们就要上去参战，”李东的手向身后的队伍比划一下，话音铿锵有力，隐隐有铁血的味道，“等这一仗打完，他们活下来的人全部都将获得自由，并得到丰厚的奖金。”

达斯坦、萨诺斯他们的胸挺得更直了。

“当然，也包括你们，两位船长先生。”李东对两位船长说。

“谢谢。”两位船长不约而同的脱帽点头。

李东又看向全体划桨手：“你们也一样。现在我宣布，等打完这一仗，每个人不但可以来去自由，还有500法郎的奖金！”

“轰”的一声，李东抛出的这枚“炸弹”顿时震动全场，在划桨手里引起了轰动。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有的人更是咧开嘴露出或白色或焦黄的牙齿傻笑。更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一边看热闹的老仲马将军也变了脸色，他身边的几个陆军官兵更是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一个下士愤愤不平的想：特么滴，老子一天才赚0.96个法郎，巴蒂斯通那蠢货更少，只有0.62法郎，我们打死打活、缺胳膊少腿也多赚不了1个丹尼尔，凭什么那伙土包子只是划个船就有这么高的奖金？难怪这年头满世界都是雇佣军……要不，我也带着表弟去当雇佣军？

该死的暴发户！

老仲马忽然转头对身边的军官眨了一下左眼，说：“我看我也去他们那边算了，这个‘李’可是大财主。”

众人哄笑。

将军说的不错，500法郎虽然不多，可也算得上一笔小钱了。即便在看外地人都是屌丝的巴黎，月薪能达到100法郎的，也是差不多的工作了。要知道，这笔钱，已经是巴蒂斯通那样大头兵的两年半薪饷了。

在他儿子大仲马写的《基督山伯爵》中，五千法郎就可以买一栋带花园的房子。

另一位大文豪莫泊桑的小说中，主人公可以凭1500法郎的年薪，顿顿饭下馆子，衣服也雇女工洗。

注意，是年薪1500法郎。

现在不但是有命活下来就能自由，连安家费都有了，早已对生活没了指望的奴隶们不开心才见鬼了。

名副其实的“当幸福来敲门”？

“肃静！”哈尔西一声大吼。这个商人出身的小伙子，经过这些天的耳濡目染，身上的铜臭味少了一些，多了一丁点军人气质。

“完成你们的任务，”李东的浑厚的声音压住了嘈杂的议论，他脸色变得冷酷，“畏敌不前，甚至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

没人说话，个别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要的是能够生死与共的战友，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你们吗？”李东目光炯炯的看过去。

“相信我，先生，我用希腊人的荣誉保证，一定送你们到英国人的战列舰上。”那个高瘦白人突然插嘴说。

“希腊人没有逃兵！对吧？弟兄们？”他回头向划桨手们大声询问，立刻得到几乎所有白人的大声回应。

“穆斯林兄弟们，你们呢？会不会逃跑？”他又用阿拉伯语向旁边的阿拉伯人大声问。

“不会输给你们希腊人！”一个壮汉大声回答，他身边的人纷纷出声附和。

匆匆从冈多姆那里赶来的吴巍和贝特洛上尉，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

“米诺陶”号起锚转舵，缓缓靠向“蒂莫莱翁”号。随着两舰之间距离的缩短，战斗也变得白热化起来。至近距离内互相轰击的炮火的破坏力就不说了，露天甲板上的步枪手枪对射、还有架在船舷上的回旋炮都变得威力巨大起来。

反正黑暗中相互之间也看不清楚，总之就是哪里有人影晃动就向哪里开火，哪里冒了火星、喷了白烟，马上就会招来一片弹雨。

“蒂莫莱翁”号毕竟早就伤亡惨重，在露天甲板的对射中很快就落了下风，加上英舰舰炮越来越近的轰击，战斗迅速变成了一边倒。

注1：这个白人在前文提到过，请参阅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