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81章 啊，我要不行了

“热忱”号舰尾簇拥的人群中，多数人呆看着急速迫近的烈火，只有少数几个反应快的转身向船头方向逃去。

也就是篮球从出手到入网的时间，“轰”的一声，整个船屁股、连同艉楼甲板在内，变成了一片火海！

天上落下来的也不再是散落的油滴，而是火雨！

那种落到哪里哪里烧，万物皆可烧的火雨！

“热忱”号的艉楼甲板，连同胡德在内的所有军官、士兵、水手、炮手，都在燃烧，整个艉楼甲板刹那间变成了炼人炉。

要知道这些石油可不是普通的原油，而是轻质石油外加硫磺、沥青、松香、树脂等的混合物。说的直白些，就是山寨版的希腊火。

这种粘稠的易燃物一旦粘在人的皮肤和衣物上，就算跳到海里都洗不掉，现在一时间又哪里处理得掉。加上漫天掉落的火雨，艉楼甲板上根本就无处可逃。

在极短时间内被烈火包围的人群狼奔豕突，乱跑乱撞，痛苦哀嚎，然而火在他们身上却越烧越旺。大部分人绝望的奔到船舷，跳入海中；也有一部分被烧昏头的直接跳下艉楼甲板的木梯，掉落在下面的后甲板上。

后甲板上的舰员连忙过来帮助灭火，但无论怎样拍打，火却越烧越猛。有人提水泼过去，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顺着水流烧到其它地方，这样一来，后甲板上也四处蹿起了火头。

着火的人哀嚎、奔跑，乱冲乱撞，直到最后跪倒在甲板上没了声音，不再动弹。他们的身体也变成一团又一团的烈火。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烤肉味儿，后甲板的火势越发猛烈起来。

跳海的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热忱”号附近的海面都在燃烧，虽然人体入水，身上的火焰因为接触不到空气而熄灭，可以暂时逃过一劫，但总要钻出来呼吸吧？可海面上都是火，又到哪里去探头出来呼吸？

结果除了水性极高的个别人，能憋气游到船头无火的地方侥幸脱险外，绝大多数人不是被憋死就是被烧死，各个死的无比凄惨。

但那几个暂时脱险的，也都是严重烧伤，虽然这时候不死，等待他们的却将是更残酷的伤痛折磨。

“热忱”号船艏甲板上，所有人都呆看着眼前的惨状。

战舰的整个艉楼甲板、包括后桅杆、船帆、索具在内都在猛烈燃烧，并不时的传出“砰砰”的响声，那是海军陆战队员身上的弹药在爆燃。

右舷的一门9磅炮突然开火，打出一发炮弹。原来是因为温度过高，提前装填好的火炮自行点火发射了。

后甲板的火势也越来越猛，并开始向前面的上甲板蔓延。

没人知道舰长胡德去了哪里，是跳海了还是变成了甲板上的某团火焰。

烈火燃烧时产生的黑烟顺风飘来，呛得这些活着的人根本喘不过气来，一些人被呛得晕倒。

这些烟有毒！

反应快的连忙用衣物、手帕等遮住口鼻。

之前被胡德扔到后甲板上的那个水手，侥幸逃过一劫，这时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斧子，奋力砍向锚缆。

几斧下去，锚缆终于断了，半截舰身都在燃烧的“热忱”号，开始缓缓向西南移动。

然而，火烧的太快了，这片海面都在燃烧，现在“热忱”号不止是露天甲板，其海面上的船壳部位也由下至上被点着了。

整个“热忱”号的船体都浓烟滚滚，“热忱”号正式升级为“烈火”号，变身为名副其实的火船。

随着火势的蔓延，附近不远处，早已人去船空的“格里尔”号也被引燃了。

那两条放火的舢板，这时已经将罐子中的油料喷完，并远远逃开，向阿布基尔岛返航。他们成功了，任务完成了。

“只能弃舰了，长官！”逃到船艏甲板的水手长拽着一个年轻的军官大喊。

上尉六神无主、嘴唇哆嗦的看着水手长，说不出话来。

“长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下命令，长官！”不知什么时候从下层炮甲板爬出来的炮长也在一旁大喊。

炮长说的没错，着火的海水正在向船头蔓延，速度超过了战舰移动的速度，再不当机立断，到时就连跳海都没得跳。

厨师、裁缝、箍桶匠等人也凑了过来，隶属于军械局的一级海军准尉——军舰枪炮长也挤在里面。几个人围在上尉身边，眼巴巴的等他开口。

上尉却依然茫然四顾，犹豫着不说话。

那“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窝囊样，让人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

“弃舰！弃舰！”水手长再不迟疑，转头向周围大喊，接着他和炮长默契的左右架起上尉，一起冲到船头，跳入海中。

剩下的人步其后尘，接二连三的跳海逃生。

“热忱”号周围，船头方向现在是仅存的逃生通道。

这时，“热忱”号的中桅也在燃烧，火势蔓延到了上甲板，船艏甲板起火只是时间问题。

……

熊熊燃烧的“热忱”号，对东方舰队的前部战场，起到了震撼性效应。

法2号舰“蒂莫莱翁”号抗击来自左右两舷的攻击，已经超过一个半小时。此时三个桅杆全被打断，全舰官兵伤亡惨重，舰长和大副战死，现在是第二副官，年轻的吉勒中尉在指挥作战。

“蒂莫莱翁”号的两舷火炮被摧毁了70%，长时间残酷、超负荷的战斗，让舰员的精神状态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战前思想准备工作到位，恐怕这时候已经举白旗投降了。

但这时左舷北面英舰烧起的大火，无异于给这些艰苦战斗的官兵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再次爆发出顽强斗志，使用还能开火的火炮，拼命对两舷的英舰还击。

受“热忱”号起火影响最大的，还要数在其南面不远处与“蒂莫莱翁”号左舷作战的“大胆”号。

由于地中海那边友舰“米诺陶”号的加入，两个打一个的优势，使“大胆”号的火力没受到太大损失，人员伤亡也不大。让舰长古尔德欣慰的是，当面法舰虽然顽强抵抗，战斗精神令人钦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击火力越来越弱却是不争的事实。

就在他认为大局已定，想着用什么方法迫使对手投降时，右舷侧后方突然出现的大量火船，着实吓了他一跳。好在“热忱”号的大个子胡德反应迅速，及时侧过舰身将这些火船大部摧毁，剩下的也在自己的右舷火力下灰飞烟灭。

古尔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哪知道刚安心没多久，距离舰尾70码开外的“热忱”号和其附近海面却突然烧起了大火。

古尔德瞠目结舌之余，急忙下令放下全部小艇，划过去拯救那些跳海的舰员。

更让古尔德及其部下担心的是，这要命的火会不会烧过来。还有，法国人既然能放火烧了“热忱”号，就也可能过来烧自己，所以“大胆”号倒是把差不多一半的力量，用在了防备法国佬的阴谋诡计上。

这样一来，“大胆”号的攻势缓和了下来，逼迫敌舰投降的想法也不可避免的暂时搁置。

“蒂莫莱翁”号右舷的“米诺陶”号舰长托马斯·路易斯却是个狠人。“热忱”号的燃烧，让他下定决心快速解决当前的对手。

在他的命令下，水手绞起船锚，战舰右转舵，向“蒂莫莱翁”号的右舷缓缓靠了上去。

他要用接舷战来解决战斗！

……

法3号舰“斯巴达”号的情况和“蒂莫莱翁”号差不多，也是遭到两面夹击，陷于苦战中。

位于其左舷的英舰“提修斯”号火力不减，但在右舷夹击的英旗舰“前卫”号却出了状况。

“热忱”号起火，火光映红了“前卫”号西北方向的天空，正在舰艉楼甲板指挥的纳尔逊和柏利舰长顿时惊疑不定。

就在纳尔逊再次要求桅盘瞭望哨重新观察确认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块铁片擦着他的额头飞过，顿时掀开一大块肉皮。

纳尔逊的头上马上鲜血淋漓不说，这块被掀开的肉皮耷拉下来，遮住了他仅剩的左眼。这让本已右眼失明的英舰队司令立刻看不到任何东西。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纳尔逊腰一软，如果不是他身边的柏利舰长反应快，一把抱住了他，这位蓝旗少将恐怕要直接摔倒在甲板上。

纳尔逊的满脸鲜血让柏利慌了神，他连忙拖着司令官下了艉楼甲板，回到舱内，并紧急呼叫军医。

处于失明状态的纳尔逊这时躺在爱德华·柏利舰长的怀里，虽然不清楚自己伤到了什么程度，但他下意识的认定，自己不行了。

“啊，我要不行了，”纳尔逊有气无力的说，“我被杀了，爱德华，记得向我妻子说起我，告诉她，我是怎样英勇奋战的，还有，我爱她。”

“您自己去告诉她，将军。您一定会好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柏利语无伦次的安慰着自己的司令官，这一瞬间他感觉，天已经塌了。

“医生！”柏利再次声嘶力竭的大吼。

尽管短时间内已经接连叫过军医好几遍了，也明知道军医不可能来的这么快，但这时的柏利哪还有心思去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那个倔老头来得慢，就是在有意怠工。

“请乔治牧师过来，我需要他为我祷告。”纳尔逊伸出手摸索着，柏利连忙伸手与他相握。这个一贯好勇斗狠的独眼猛将，这一刻是那样的软弱无助。

“‘卡洛登’号到了什么位置？”纳尔逊继续问，但不等柏利回答，他就接着说，“让‘卡洛登’号升起司令旗，由特鲁布里接替我指挥，”他用力握紧柏利的手，语气坚定的说，“击破法国人的前卫舰队只在眼前，他们撑不住了，坚持就是胜利。”

柏利表情复杂的连连点头，悲痛之余，却忽略了纳尔逊不可能看到他点头的事实。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倔老头，杰弗逊医生终于赶到。他的后面跟着同样是疲于奔命的乔治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