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战火 第71章 舰在囧途

“歌利亚”号甲板上的枪声刚刚响过，一直寂静无声的“格里尔”号左舷边上忽然站起成群的水手，甲板上几处堆成U型的土筐阵地内，也站起蓝衣海军步兵，向着“歌利亚”号猛烈开火。

尽管甲板上的白烟无法让法国人确认战果，但“歌利亚”号艉楼甲板上的弗雷却十分清楚，自己的部下伤亡不小。仅在他周围，就至少有三个人倒了下去。但这时的他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些，因为他的战舰还在高速行进。

担心搁浅的紧张，还有激烈的战斗，让这个老水手不但忘记了下锚，还忘记了收帆，“歌利亚”号继续沿着法国舰队战列线向南行驶，迎接她的，是2号舰“蒂莫莱翁”号。

“下锚！收帆！看在上帝份上，狗娘养的快停船！”弗雷破口大骂。

由不得他不急，他的左舷刚刚射击完毕，炮手正在装填弹药，处在射击空档，而那边法舰队的2号舰却在严阵以待。

水手们顾不得伤亡的同伴和一片狼藉的甲板，手忙脚乱的紧急下锚、收帆，但却改变不了“歌利亚”号继续冲向下一艘法舰左舷的势头。

“轰、轰、轰！”2号舰“蒂莫莱翁”号的侧舷炮火无情的倾斜到“歌利亚”号上。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法国人没有重点去打船帆和索具，而是一反常态的瞄着船壳下手。

一边倒的挨揍让“歌利亚”号遭了秧。轰射过来的弹丸几乎弹无虚发，从水线下的最下甲板到最上面的露天甲板，全部经历了一遍炮火的洗礼。

“蒂莫莱翁”号左舷底层炮甲板的14门36磅重型舰炮威力惊人，橡木船壳在这个距离内被这些炮弹砸中的地方，都像纸糊的一样破了一个大洞，就连水线下的船壳也不例外。

“歌利亚”号炮甲板外的船壳被直接穿透，除了个别的炮弹打了个对穿外，大部分都造成了极其可怕的破坏效果。炽热的铁球打坏炮架、砸飞炮身，几吨重的大炮横飞起来，压碎、砸烂炮手、水手的腰腿手臂，更有的倒霉蛋被直接砸死、挤死。

翻滚的舰炮、破烂的炮架，鲜血淋漓的死尸、人体碎肉、断肢残臂，让两层炮甲板内顿时变成了血肉磨坊、人间炼狱。

不能不说，在这种场合，比起那些伤者，被炮弹一下就打成两截的人，或许是幸运的。

打中水线下船壳的炮弹则导致大量海水涌入舰体，船壳内最下甲板上的木匠连忙带着助手紧急补漏。

“蒂莫莱翁”号上层炮甲板的15门18磅炮威力虽然逊色不少，但炮手们给每门炮的炮管内都塞了2个甚至3个铁球，这样打出去的弹丸数量就多了一倍还不止。

这就是以逸待劳的优势。

这些炮弹虽然因为数量的增加而导致飞行速度变慢，但砸在船壳背面产生的大量木料破片，却给“歌利亚”号船员带来了严重杀伤，更有部分炮弹直接飞进炮门，在炮甲板内肆虐横飞。

于此同时，“蒂莫莱翁”号露天甲板上的舰炮也一齐开火。艏、艉楼甲板上的8门8磅炮尽管威力不大，但还是有几发炮弹命中了“歌利亚”号的前桅和主桅，这两根桅杆被打的摇摇晃晃，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艉楼露天平台上的2门短管榴弹炮则收效颇丰，发射的霰弹成片的扫倒了忙于收帆、下锚的水手和列队整齐的海军陆战队官兵。

另外“蒂莫莱翁”号上的水手、海军步兵也趁火打劫，进行排枪齐射，更增加了“歌利亚”号上的混乱和伤亡。

弗雷舰长在“蒂莫莱翁”号开火的瞬间被身边的一名副官扑倒，侥幸逃过一劫。

“谢谢你，罗伯特……”弗雷推开身上的副官，翻身爬起，却突然发现舍命救他的罗伯特已经没了声息。小伙子的额头被打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连脑浆也流了出来。

没时间伤感，浑身是血的威尔士人站直身体，扶着破烂的艉楼栏杆大吼：“下锚停船！”

但是惨重的伤亡和狼藉的甲板严重影响了“歌利亚”号的工作效率，战舰继续沿着法舰队战列线向前驶去。

历史上的战斗中，英军这支进入东方舰队左舷的分舰队，之所以能轻易取得重大战果，是建立在法战舰左舷没有做战斗准备的基础之上的：炮门没有打开不说，还堆积了很多杂物。等法国人拼死打开炮门还击时，他们的左舷已经被摧残的差不多了。

特别是“格里尔”号和“征服者”号，根本没用英国人两面夹击，就很快失去了战斗力，“征服者”号更是全舰队中最早升起了白旗投降的。

即便如此，当时“歌利亚”号还是忘记了下锚停船，这是因为担心搁浅和短时间内打了两个齐射造成的。等弗雷回过神来匆忙下令停船后，战舰最终停止在法军2号舰和3号舰之间的位置。

当时法舰之间的间距可是150米，而不是现在的60米。

现在，接连遭到打击的“歌利亚”号想要停下来，又谈何容易，眼看着就要冲进法军3号舰的火力范围。

看着忙乱、血腥、尸体和人体零件密布的露天甲板、还有被打了好几个窟窿的船帆，弗雷背着手，眉头紧皱。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他还是镇定自若。以这位老水手多年的经验，虽然战舰连续两次遭到了来自50码外的近距离炮击，但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要能及时停船，对等还击的自信他还是有的，因为英国炮手更加训练有素，他们的射速要比法国佬快一倍甚至更多。

“看在上帝份上，停住。”他心中默念。

如果一直这样行驶下去的话，“歌利亚”号将迎来严阵以待的法战列舰的轮番轰击，那将是灾难性的结果。要知道，这可是几十码的致命打击距离啊。

这时，法军1号舰方向传来炮声，威尔士人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是“热忱”号在开火。

“大个子胡德上来了，”弗雷心想，“纳尔逊也该不远了吧？”

他举起望远镜，透过法2、3号舰中间的间隙，向地中海方向望去。进入他视野的，是正在转弯冲向法3号舰的“前卫”号。

“呼……终于来了……”弗雷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胖脸上紧绷的肌肉稍稍松缓下来。

就在这时，船艏甲板方向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长官！正面发现敌舰！”

“正面！？”弗雷急忙转头，只见当面两百多码外法5号舰左舷，一艘巨大的战舰在数艘小艇的牵引下，阴森森的像幽灵一样迎面驶来。

“这是要TM干……”弗雷咽下了后面的话，连忙端起望远镜细看，这次他清楚的看到，牵引那艘战舰的小艇正在拼命划向岸边，连带着战舰也在转向。

“噢我的天哪！法国佬简直是疯了！”身经百战的弗雷瞬间明白过来，连忙开口想说什么……

可也仅限于此，还没等他喊出个子午卯酉，左舷方向再次射来猛烈的弹雨！

“歌利亚”号已经进入了法3号舰“斯巴达”号的射界。

还是50码左右的间隔，“斯巴达”号左舷上的轻重火力全开，无数铁球和铅弹劈头盖脸的打来，尽管“歌利亚”号上少数装填完毕的火炮进行了还击，但效果有限。

这次“歌利亚”号倒了霉，前桅、主桅全被打断，两层炮甲板内的大炮被毁严重，各层甲板的炮手、水手和海军陆战队官兵伤亡巨大，那一队奥地利掷弹兵也损失了一半多。

“长官，舵轮被打坏，转向舵失灵！”一名没了帽子、满脸是血的副官报告。

弗雷面无表情，负手直立，一言不发。事实上，从法3号舰开火到现在，他都是这个姿势。

如此猛烈的打击下，他竟然能毫发无伤，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眼看着只剩下一个后桅的战列舰终于降下了船帆，落海的船锚也开始发挥作用，使战舰减速，弗雷在心中默念：“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冲进法国佬4号舰的火力范围了。”

他知道，他的“歌利亚”号已经被打残了。

全舰官兵都和他们舰长想的一样，就是快快停船，不要再漂进法国佬下一艘战列舰的火力范围。事实上除了停船，就算方向舵和舵轮都完好无损，他们的战舰也无处可去，因为狭窄的航道根本不允许偏航，否则就有搁浅的危险。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巡航舰都能收拾他们。还有就是期盼着司令官率领的夹击舰队能够快点到位，展开攻击，这样“歌利亚”号就得救了。

“斯巴达”号的朱利安舰长目送脱离己方射界的英舰，用单筒镜瞄着舰尾看了看，确认了这艘饱受摧残的英国战列舰的舰名，是“歌利亚”。

朱利安笑了一下，大声说：“弟兄们打得不错，等打完这一仗，我请全舰官兵喝酒，管够！”

阿布基尔岛方向再次传来连续不停的大炮轰鸣声，与几分钟之前的炮声相比，这次更加混杂、紧凑。他知道，这是“格里尔”号在与新上来的英舰对射。

“英国佬后面的战舰上来了。”他想。接着又抬头看向右舷前方，只见一马当先的英舰已经完成转弯，置当面的“蒂莫莱翁”号于不顾，向自己的“斯巴达”号右舷快速冲来。

“准备战斗。”朱利安舰长儒雅的开口，一脸的云淡风轻。但在他心里，却是另一副心情：“真正的战斗开始了，刚才那个‘歌利亚’号不过是开胃菜。”

视角转回到的“歌利亚”号上。

总算完成落锚降帆的战舰虽然在逐渐减速，但还是没有马上停下来的意思。就这样，弗雷和船员们眼看着己方一点点的接近法4号舰，然后超过对方舰首，最后终于在舰身一半的位置停了下来。

弗雷和法4号舰的舰长几乎同时下令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