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魂：卷土重来 第二章 梦回初三

闹钟急促响起，可床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闹钟响够三遍，门被重重地推开，一个莫约四十来岁、有点胖乎乎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戴着做饭的花围裙，叉着腰，扯起大嗓门，用四川女子特有的泼辣口音怒吼道：“球娃子，你啷个还不起床，不想上学了嗦？”

被窝动了动，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满脸惺忪地回道：“什么上学？”

“你硬是睡糊涂了嗦，星期一你不上学你想爪子嘛，你信不信老娘把你的铺盖都给你掀了！”

“你是谁啊，我在哪里？”

“你说啥子安？你该不是又昏迷失忆了哟？”中年妇女失声一叫，眼眶顿时红润起来，“你看嘛，都是你那个杀千刀的爷爷干的好事，我可怜的球娃子，你啷个这么命苦哦……”

从她泣不成声的絮絮叨叨、以及自己零散的记忆碎片之中，他渐渐想起来了，自己叫余毅，小名球娃子，十四岁，是个初三的学生，眼前的这位妇女，正是他的妈妈，王明兰。

“妈，我、我给你开玩笑呢，我没事。”余毅赶紧从被窝中一跃而起。

“真的啊？”

“嗯。”余毅心中一暖，他点点头，试图用手指拭去母亲眼角的泪水。

“那要得嘛，快去洗脸刷牙，准备吃饭上学哈！”妈妈止住哭泣，离开了房间，但口中仍是念念有词，似乎对爷爷怨念颇深。

余毅洗漱完毕，来到客厅。餐桌旁，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壮实、面相看上去有点凶的中年男子正在吃早餐，可他却是戴着一副儒雅的金丝眼镜，手中拿着一份财经早报，看上去显得格格不入。这人是余毅的爸爸，一名证券师，他对着余毅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来吃早餐。

余毅拿起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四处打量。这是一个还过得去的中产家庭，家具陈设应有尽有，品味一般，没什么高档货，但也算还不赖！

“你又惹你妈妈生气了？”爸爸开口询问，却是一口标准的北方普通话。

“没有吧，她以为我昏迷了。”

“别怪你妈妈，她只是太关心你了。”

“我知道。”余毅答道。他的眼光继续四处游弋，他知道这是他的家，可他却感到有点陌生，就好像是仅仅第一次造访的客人。他的眼光停在了客厅尽头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大书柜，装满了书，最上层的边缘，放置着一个相框，是一张四人的合照，一个婴孩，一对年轻的夫妻，居中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但他的面容却被胶布粘住了。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一岁时，我们的全家福，你不记得了？”爸爸愣了一下，回答道。

“那个大个子老人是谁，脸怎么被胶布粘起来了？”

“那是我爸爸，也就是你的爷爷……”

“余建川，老余，我求求你，不要再提这个人了要得不？”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将热好的牛奶重重地放在桌上，板着脸说道，“要不是他，球娃子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年纪还小，记忆力都这么差，年纪大点还不变成个瓜娃子了哟，你不心痛，我还心痛得嘛。”

“我记忆力很差吗？”

“你看、你看嘛，硬是瓜得可以了……”妈妈叹息一声，眼眶似乎又有点湿润，她默默地擦拭了一下眼睛，回到了厨房。

爸爸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别问了，吃饭吧。不管你今后会忘记多少，但有一点你要牢牢记住，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你的爷爷、爷爷他……他也是爱你的……”

时至二月下旬，寒冬已过，但大地尚未回春，清晨仍旧是雾茫茫的一片，露珠均匀沾满了每一片触手可及的叶子，顺着叶脉静默地滴淌，没入黑土。

五中离家不过两公里路程，余毅步行，不到十五分钟便看到了校门。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喂，余毅，等等我。”余毅回头一看，一个矮胖的男同学叫住了他，不停朝他招手，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了马路，笑盈盈地向他跑来。

余毅努力回忆了一下，记起来了，这是他的死党同桌，杨溪，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杨溪冲过来，对着余毅的胸口来了一下，笑着说道：“怎么样，周末玩的开心吧？”

“哦，还行吧。”余毅楞了一下，敷衍道。其实他一点都记不起他的周末是怎么过的，仿佛他的人生是从一个小时前起床时才开始的，至于那些过往的记忆，静静地躺在大脑的最深处，都距离他好远，远得像是别人主演的一场电影，而他，仅仅是个旁观者。

“昨天的NBA全明星赛你看了吗？实在太精彩了，勒布朗·詹姆斯独得35分，最后时刻一个劈扣，帮率领东部队一分险胜。”杨溪眉飞色舞地说着，末了，还不忘跳起来模仿一下扣篮动作，重重地打在余毅的脑门上。

“哦，对对对，我忘了，你对篮球不感兴趣，”杨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妈妈不准你玩篮球！”

“嗯？”余毅好奇地问道，“我妈妈不准我玩篮球，为啥？”

“好像是说你小时候被篮球砸过……”杨溪又狠狠地锤了锤余毅的肩膀，“你小子，就给我装吧你，你自己的事情还要问我？”

可是，余毅绞尽脑汁也联想不到任何与此事有关的记忆片段，他还想再问时，大门口的钟声霎时响起，已经七点四十五分，快要上早自习了，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撒腿向教室狂奔而去。

余毅刚坐下来，书包还没放下，前桌那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女孩就扭过身来。她叫刘萍，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长相清秀甜美，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不施粉黛便已红粉菲菲的脸蛋，两侧各有一只小酒窝，似乎永远在笑。不过，她今天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是瞪着余毅与杨溪两人。

六目相对，沉默了半晌，刘萍拍了拍桌子，气呼呼地说道：“余毅、杨溪，交!作!业!”

“是是是……”杨溪陪着笑，从书包中掏出作业本交给了刘萍。

“你的呢？”

“啊！作业……”余毅装模作样地在书包中翻了老半天，却什么也拿不出来，他挠了挠头，尴尬地看着刘萍。

“你……你又没写是不是？”刘萍撅起嘴，不满地质问道。

“别别别，刘萍同学，余毅情况特殊，你明白的……”杨溪赶紧打圆场，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抄完了。”

说罢，他将作业本递给余毅：“快抄吧，别惹刘萍，她现在正在气头上。”

“她怎么了？”余毅问道。

“你知道隔壁班的那个钟鸣不？就是高高大大的那个，篮球队的队长。前天我们学校与二中打比赛，争夺全市初中杯的决赛权，结果我们学校输了，钟鸣还受了伤……”杨溪扬起手，附在余毅耳边，低声说道，“据不可靠消息，刘萍好像就在暗恋那个钟鸣……”

“都是二中的那个死胖子耍诈，要不我们学校怎么可能会输，钟鸣比他强多了，”刘萍气鼓鼓地抢白，纤纤玉指顶着杨溪的脑门，“还有你，你、不准你胡说八道，不然我可要生气了，我根本就和钟鸣没半毛钱关系……”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嘛……余毅，快抄作业，抄了快交上去，待会老师来了可就来不及了。”杨溪做了个鬼脸，立刻给余毅使了个眼色。

刘萍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余毅一番，忽然开口问道：“余毅，你有多高？”

“我？应该是1米82吧，几个月前学校体检时量的。”

“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吧？”

“我爷爷是北方人，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怎么了？”

“怪不得呢，看上去也蛮结实的，天赋异禀啊，平时这么熟，我怎么就把你给忘了……”刘萍自言自语，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好像打定了主意，一拍桌子，“好吧，就决定是你了。”

“决定什么？皮卡丘还是憨八龟?”杨溪插嘴道。

“去你的，”刘萍示威地扬了扬小拳头，示意他不要多嘴，“二中今天下午还要到我们学校来一场友谊赛，这不，钟鸣不是受伤了吗，余毅，要不，你顶上去吧。”

“这可不行，余毅的妈妈不让他打篮球的。”杨溪哈哈一笑，“那个，刘萍，你看，我也挺爱打篮球的，要不，你推荐推荐我？”

“你？你快拉倒吧，我可不要去丢这个脸，他们会把你打死的……”刘萍白了他一眼，又对着余毅说道，“你怎么说，余毅，去还是不去？”

“算了吧，我还要读书呢。”

“读书……”杨溪与刘萍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捧腹大笑，尤其是杨溪，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很好笑吗？我们是学生，读书也是应该的吧。再说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

沉默半晌，又是一阵哄笑。杨溪一边笑，一边拍着余毅的肩膀：“老余，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就是你能一本正经的说笑话，关键是你还能忍住不笑……”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余毅一摊手，不解地问道。

“老余啊，你从不读书的，无论是什么内容，你都是过目即忘，你忘了吗？哦，对对对，你还真有可能忘了。”杨溪笑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死杨溪，别打岔……余毅，为校争光的机会到了，你可不要拒绝哦。”刘萍用手捋了捋额头乱掉的秀发，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用乌黑明亮的眸子直视着他，眼神中带有一丝恳求，甚至还有一丝刘萍不经意间流出的期盼，也许、也许还掺杂着一些其它的东西吧，谁知道呢。

“哦、哦，那、那好吧，我考虑考虑。”余毅看着她，心中不由一动，脸红了，赶紧扭过头去，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不准考虑，我不管，必须参加，要不我就不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刘萍余光瞥见了踏入教室门的老师，俊俏的小鼻头轻哼一声，扭过头去，结束了这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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