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七十五章：桃花枝头春意闹

蔡涵跪倒在地，哽咽着道：“无论如何先让伯父伯母入土为安，再查探凶手，替他们报仇！”

萧翊点了点头，将桑槐与洪霞的尸身抱到山坡，在朝阳的地方挖了坑穴，将二人埋了进去。

看着亲手堆砌的新坟，萧翊心如刀绞，坐在坟前怔怔落泪，蔡涵与他并肩而坐，伤心不已。

突地脚步声响，有人疾步而来，到得萧翊近前，躬身行礼，道：“属下常州分舵雷鸣参见帮主！”

萧翊抬眼看时，见雷鸣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道：“雷兄弟，你可知朱姑娘身在何处？”

雷鸣道：“回帮主：属下奉命追寻朱姑娘行踪，今日清晨发现朱姑娘上了少室山，准备拜见令尊大人。孰料属下尾随朱姑娘身后，却听到两声惨呼，朱姑娘便即飞奔去远，属下恐失去朱姑娘行踪，循着她踪迹追去。现下想来，定是朱姑娘看到凶手闯入令府行凶，惊骇之下，夺路而走。”

萧翊心中酸楚，道：“如此说来，朱姑娘已离开嵩岳了？”

雷鸣道：“回帮主：属下已命二弟雷亮偕同数名兄弟追寻朱姑娘行踪，倒不致于失却朱姑娘的消息。”

萧翊点头道：“如此有劳，我在此守孝三日，三日之后你再告诉我朱姑娘的行踪。”

雷鸣躬身答道：“是！谨遵帮主之命！”行了礼退到远处。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萧翊与蔡涵在坟前磕了头，与雷鸣一同循着雷亮留下的记号星夜攒程，这一日晚间到了无锡城外。

萧翊见已是二更，道：“权且歇息，明日再行未迟。”

三人便即在道旁松林中觅一背风所在，靠着松树，席地而坐。

萧翊闭目养神，突听一声惨呼自西首传来，心中一凛，一跃而起，道：“二弟、雷公子，且去瞧一瞧！”

蔡涵、雷鸣一惊而醒，见萧翊身在十余丈处，心中都是钦佩不已，跟着萧翊向西首疾行。

行得里许，只见迎面一个五旬女子跌跌撞撞疾奔而来，身后二十余丈处一条蒙面大汉紧追不舍。

到得近前，萧翊看那女子面色苍白，嘴角渗血，显是身受重伤，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伸手搀扶，那女子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

片刻之间，那蒙面大汉已到身前，冷笑道：“朋友，此事与你无涉，又何必趟这滩浑水？”

说话声中，右掌疾拍，掌力雄浑，径取萧翊胸口。

萧翊道：“阁下隐藏行藏，恃强凌弱，岂是男儿汉的行径？”左手搂住那女子，右掌迎上。

二人双掌相交，蒙面大汉轻轻“咦”了一声，道：“乔帮主威名赫赫，果然名下无虚！”停掌不发，转身大踏步径自去远。

萧翊目送他渐行渐远，看怀中女子已然昏厥，再检视她伤势，只觉她身中内家掌力，五脏俱碎，全然仗着内功精湛方可撑到此际，伸出右掌抵住她后背，一股真气透入她体内。

过不多时，那女子幽幽醒转，萧翊道：“前辈有何心事未了，尽可道来，晚辈可效犬马之劳。”

那女子双目无神，怔怔落泪，道：“你我萍水相逢，尚自仗义援手。我救峰儿性命，将他抚养成人，为何他一定要取我性命？”

萧翊见她说得悲伤，知她命在须臾，道：“前辈家住何处？”

那女子道：“我唤作桑三娘，乃是大辽人氏，奉命前来……”语声渐低，终不可闻。

蔡涵与雷鸣早已赶到萧翊一旁，见桑三娘身故，转身在林间挖了坑穴将桑三娘埋了进去。

萧翊瞧着桑三娘坟墓，思如潮涌：“义母曾言当日将乔峰带走的便是九龙堂桑三娘，难道便是此人？”

又想：“桑三娘方才说道，她不仅救峰儿性命，还将峰儿抚养成人，她所说的峰儿难道是大辽九龙堂的乔峰？”

蔡涵道：“大哥，夜深露重，且先歇息，明日再议。”

萧翊点头答允，三人觅地坐倒，闭目养神。

次日清晨，三人到了无锡城东郊，见道旁有两名丐帮弟子等候，心下都是一喜。

那两名丐帮弟子见到萧翊，赶紧前来行礼，领先而行。

三人跟着两名丐帮弟子，到了东郊天宁寺，西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地走上了乡下的田径。

只见到处都是肥沃良田，河港交叉，与北方平原大为不同。

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桃林、杏林，蔡涵一眼望去，但见桃花、杏花开得灿烂，云蒸霞蔚，心想：“人道‘杏花春雨江南’，果真不虚。”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桃花丛中传了出来：“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办些许小事居然丢人现眼，却如何让我许州分舵扬名立万？”

萧翊一听到这声音，心中大为纳罕：“凌师兄怎地到了无锡？”快步进了桃林，蔡涵、雷鸣跟在身后。

只见凌霜木挺立当地，面前躬身站着几个丐帮弟子，见到萧翊、蔡涵、雷鸣三人，都是一怔，凌霜木道：“帮主如何到了无锡？”

萧翊道：“我追寻朱姑娘踪迹到了此地，师兄怎地未返许州？”

凌霜木道：“钟长老传下青竹令，命丐帮首脑齐聚无锡有要事相决，我便连夜赶到此处。”

萧翊正要答话，忽听得西方和南方同时有脚步杂沓之声。却是四面八方都来了武林同道。

便在此时，东方杏子树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均是丐帮中帮众。

紧接着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帮弟子走了出来，各人神色凝重，见了萧翊也不行礼，反隐隐含有敌意。

萧翊心中纳罕，这些人都是本帮得力弟子，平素对自己极为敬重，只要远远望见，早就奔了过来行礼，何以今日连“帮主”也不叫一声？

他正大感疑惑，只见西首和南首也赶到了数十名帮众，不多时之间，便将杏林丛中的空地挤满了，然而帮中的首脑人物，除了先到的凌霜木之外，余人均不在内。

萧翊越来越惊，掌心中冷汗暗生，他就算遇到最强最恶的敌人，也从来不似此刻这般骇异，只想：“难道丐帮兄弟已知晓我是契丹人，奉辽帝耶律宗真之命前来中原？”

正自寻思，只听脚步声响，一行数人鱼贯而入，为首的便是丐帮传功长老钟珲，后面俱是丐帮首脑。

丐帮群雄来到萧翊面前，也不行礼，一个个面无表情，席地而坐。

萧翊面色凝重，沉声道：“钟长老，你传下青竹令，命本帮上下齐聚无锡桃花林，所为何事？”

钟珲目光不愿与萧翊相接，转过头去，并不答话。

萧翊目光如电，自丐帮群雄面上扫过，群雄俱都低头不语，一时之间，桃花林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正在此时，龚剑威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丐帮开帮数百年，在江湖上受人尊崇，并非恃了人多势众、武功高强，乃是由于行侠仗义、主持公道之故。乔帮主，属下这话不知说的对不对？”

萧翊道：“不错，龚舵主所言极是！”

龚剑威道：“既然如此，属下有一言相询，望帮主不吝见告！”

萧翊道：“我但有所知，绝无隐瞒！”

龚剑威道：“请问帮主：若是有个契丹人做了中原第一大帮的帮主，企图倾覆大宋抵御夷胡的一大重镇，此事该如何处置？”

萧翊心中一凛，缓缓说道：“龚舵主所言未免匪夷所思，但若有此事，契丹人自应辞去帮主一职。”

龚剑威道：“数日前，乔帮主在信阳洪副帮主丧礼上所擒之人声称自己是大辽九龙堂左宇初，属下尚不信此人之言。孰料有一大辽武士，自称九龙堂司空宇，前来营救左宇初。”

萧翊道：“那便如何？”

龚剑威道：“司空宇声称乔帮主乃是契丹人氏萧翊，奉辽帝耶律宗真之命潜入中原，偷天换日，假冒乔峰，便是为了倾覆大宋抵御夷胡的重镇少林寺。”

此言一出，桃林中一片哗然。丐帮群雄虽心中大都知晓此事，但谁也不愿宣之于口，唯恐九龙堂行使反间计让丐帮内乱，趁机兴兵，孰料龚剑威直言不讳，全无顾忌。

蔡涵心知一阵慌乱，暗想：“大哥若声称九龙堂行使反间计，栽赃诬陷，继任丐帮帮主，但身陷嫌疑之地，人心涣散，亦是徒劳。”眼望萧翊，心知忐忑不安。

萧翊心中苦涩，百感交集，心想：“龚剑威机警敏捷，何以听信司空宇一面之词便即大义凛然，直言此事？”

钟珲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乔帮主，你只要在大家伙儿面前说一句你是大宋人氏，这些言语俱是辽狗行使奸计，意图不轨。今日之事以后本帮上下绝不再提，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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