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四十一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一番变生不测，诸人都觉无味已极，饶定远更是羞惭难当，避入内堂。

江入云一行俱想出言辞行，奈何已是午时时分，殊难开口。

饶奎命人排了筵席，诸人草草用了酒饭，径回江府。

到得江府，诸人自回房间歇息。

吕慧中待诸人散去，对郭行云道：“云哥，自公公身体抱恙，凡是门中大小事宜俱与你商议决断，无一例外。”

“如此看来，公公定是想将掌门之位传授于你。此次你为了吕家之事离家时日渐宽，公公心中定是盼你早上归途。”

“现下此间并无紧要事情处置，我在此便可打理妥当，要不你明日便启程回川。你是本门未来掌门，莫要耽搁了你处置本门事宜！”

郭行云点头道：“慧妹，若非你提起，我今日也要与你商议回川事宜。既然你这般安排，我明日便启程归川。”

吕慧中道：“嗯，蓉儿、琦儿盼咱们盼得脖子都长了，我却总是不能陪在这两个孩儿身边。哎，我这个做娘亲的，可真是对不住你父子三人。”

郭行云心中一暖，伸手将吕慧中抱在怀中，柔声道：“蓉儿、琦儿向来乖巧，慧妹无须百般牵挂，专心处置岳丈大人交代的事宜便可！”

吕慧中被他抱在怀中，浑身酥软，突地想起一事，心中一凛，道：“云哥，现下离你接任本门掌门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心中却越是不安！”推开郭行云，面色凝重。

郭行云一怔，道：“父亲身体抱恙，意欲将掌门之位传授于我，此事本门弟子无人不知，却不知慧妹忧从何来？”

吕慧中道：“自从圣草门邀请你调解与唐门争端，二弟颂阳与圣草门门主之女马霞相识，情愫暗生，定下婚约。”

“只是自二弟成婚以后，我总是觉得二弟对我夫妇二人与以前大不相同，却又说不出什么缘故。我始终担忧二弟背地里做出什么事来！”

郭行云微微一笑，道：“二弟与我感情自幼极是要好，长大之后更是敬重我这个大哥，却又怎地与我争夺这掌门之位？”

吕慧中道：“这一节我自是知晓，只是二弟自成亲以后对你的态度大是不同，你难道一点也未察觉么？”

郭行云笑道：“我倒不觉得，说起来二弟夫妇能结秦晋之好，还得多谢我这个大哥。”

“当日我出面调停圣草门与唐门争端，弟妹钟情于我，只是其时我与你孩儿都有了，这便将弟妹介绍给二弟。”

“颂阳夫妇二人只会对我心存感激，却怎会对我有怨恨之情？”

吕慧中道：“这中间原委你尽数如实相告，我自然知晓。”

“只是自弟妹过门之后，二弟与你说话的时候可少得多了，以前你兄弟二人可是无话不谈，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么？”

“还有马门主每次前来郭府拜会，似极是畏惧自己的女儿，我在旁查看总是觉得他父女关系与常人不同，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郭行云沉吟不语，心中暗想：“二弟成亲次年元宵佳节当晚，府中诸人都去观赏花灯，我因为有些酒醉未去游玩，在府中歇息。”

“不想弟妹也身在府中，对我投怀送抱，意欲翻云覆雨。我虽是酒醉神智不失，又怎会行此禽兽不如之事？”

“难道弟妹便是为了此事怀恨在心，故而挑拨我与二弟，使我兄弟二人反目？”

缓缓说道：“二弟为人忠厚，行事循规蹈矩，更是心地良善，自不会在暗中算计我这个大哥！”

吕慧中道：“二弟的为人我自然知晓，就怕他受了他人的教唆也未可知！”

郭行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郭行云怕他何来？”

吕慧中见他说得豪迈，心中大喜，转念想起五妹吕存秀，心中不觉一酸，叹了一口气，道：“云哥，我知道你英雄侠义，定能荣任太乙门掌门之位，倒是我多虑了。”

郭行云道：“慧妹全是为了我，我又怎会不知？我定会处置好一切事宜，不会让慧妹为我担忧！”

暗想：“我为了一己私欲与秀妹纠缠不清，当真对不住慧中。我自当尽快与秀妹决断，再无瓜葛，方是为人之道！”

转念想起在“状元坊”萧翊的一番言语，道：“慧妹，我与朱兄弟一见如故，意气相投，这便修书一封请他去参加我的继任掌门的典礼！”

***

正值午时，信阳城南“福寿楼”，萧翊临窗而坐，自斟自饮。

突听酒楼外有人笑道：“余妈，你干什么了？便是这样对待你家小姐么？”

语声清脆悦耳，极是熟悉，正是袁羽裳。

萧翊心中一动，暗想：“这小女孩儿在江宁府牡丹山庄，怎地到了信阳？难道林姑娘也来到此间？”

一念至此，心中竟是大为欢喜，转念又想：“袁姑娘古灵精怪，极是蹊跷，既然我与她在此相遇，便去瞧瞧她的路数。”

起身付了酒钱，出了酒楼循声寻了过去。

萧翊隐身墙后，却见四个中年仆妇围在袁羽裳四周，不让她走开。

余妈站在袁羽裳对面，道：“小姐，不是余妈对你不敬，实是大家伙儿都吃过小姐的苦头，夫人更是为了大伙儿看不住小姐没少责罚余妈。小姐，你乖乖的和余妈去见夫人，要打要骂全由小姐！”

袁羽裳眼珠乱转，笑嘻嘻地道：“余妈，你好大的阵势，却不过是让我去见妈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便前面带路！”

余妈摇头道：“小姐，你跟在刘妈身后，我在后面瞧着你这才放心。”

袁羽裳撅起嘴来，道：“余妈，你便这般小心！”

知道再也溜不出去，转过身来跟着身后仆妇迈步而行，余妈跟在她身后。

四人围着袁羽裳缓缓走开，萧翊远远跟在五人身后。

过不多时，袁羽裳随着余妈到得客栈入得客房，却见客房中只有婢女翠兰，其余人不见踪影。

余妈道：“翠兰，怎地你一个人在此？夫人与嫣红去了哪里？我好不容易寻着小姐过来拜见夫人，夫人却又不知去了何处？”

翠兰道：“余妈，方才夫人接到故人一封书信，邀请夫人去城南郊的绿水湖相见，也不知是敌是友。夫人看了书信便带着嫣红去了绿水湖，吩咐我在客栈中等候讯息。”

余妈沉吟半晌，说道：“夫人多年不曾涉足江湖，此番有人邀约却不知是何人？小姐，咱们要不去瞧瞧？”

袁羽裳倒也不敢任性胡闹，道：“咱们便去瞧一瞧，若是有人对妈妈不利，咱们也可助一臂之力！”

说话声中，六人出了客栈。袁羽裳深怕母亲涉险倒也不愿溜开，跟着余妈疾行。

萧翊远远跟着六人，余妈虽是久历江湖却也丝毫不觉。

约莫行得盏茶时分，诸人便到得绿水湖畔。

但见碧波荡漾，湖中铺满荷叶，荷叶之见耸立着一朵朵火红莲花，一阵凉风吹过，清香沁人心脾。

萧翊藏身湖畔树后，却见前方有二人纵高伏低正在狠斗。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手长足长，形貌威武。

萧翊心中一动，寻思：“此人乃是川南四煞的龙泉山庄的庄主杜崇，怎地到了信阳？”

再看与杜崇相斗那人，五短身材，头大如斗，一张阔嘴，一对眼睛又圆又小，相貌甚是凶恶丑陋，武功却极是精强，与杜崇一时斗得势均力敌。

心中暗道：“昔日杜崇与闽南双枭的史固都钟情于悯月仙子袁依依，素来便是生死之仇，看此人相貌武功便是史固。”

“江湖传闻史隽、史固孪生兄弟二人向来形影不离，想必史隽便在左近。”

游目四顾，却见湖畔树旁倚着一人，与史固生得一模一样，抱着双手，笑吟吟地瞧着杜崇与史固相斗。

暗道：“史隽果然便在此处！近年来闽南双枭一向不涉足中原，怎地也到了信阳？”

心中纳罕，纵目四顾，只见湖畔远处立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美妇，披一件蓝色斗篷正凝神观看杜崇与史固相斗，面上神色紧张。

萧翊心中一动，暗道：“这位夫人想来便是袁依依了，只怕袁羽裳便是袁夫人的女儿。”

只听袁羽裳道：“余妈，这二人干么斗得这般厉害？难道是为了妈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总不会有一个是我爹爹吧？这个矮子难看死了，绝不会生下我这么美貌的女儿！”

余妈道：“小姐，这些人余妈可是全不认识！”

袁羽裳道：“我便知道妈妈什么事也不会告诉你！余妈，咱们先不忙现身，只在此瞧瞧热闹。”

余妈道：“是，咱们就按小姐吩咐的办！”

萧翊心想：“原来袁姑娘并未见过自己的爹爹！”

却听恶斗中杜崇笑道：“史老二，你我二十年未见，一见面便要拼个你死我活么？”

史固恨声道：“杜老儿，我要杀了你，娶依依为妻！”

他心中恨极杜崇，出招绝不容情，招招全是杀着。

萧翊见史固双臂动若灵蛇，圆转如意，柔若无骨，却又拳力刚猛，心中一动，暗道：“我久闻闽南双枭之名，却想不到史氏兄弟原来是西域白驼山庄掌门欧阳恭的弟子。”

“恩师曾与我言极欧阳恭出身来历，想来西域白驼山庄与恩师大有渊源！更不料今日在信阳见到欧阳恭弟子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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