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四十章：凤舞九天任我行

次日一早，吕慧中夫妇与吕家姐妹并江入云父子一行径往龟山灵兽门饶府而来。

约莫盏茶时分，到得饶府，但见朱门高墙，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

吕胜男见此情形，心中暗暗纳罕，寻思：“大姐言道今日我姐妹陪同姑妈拜访一位至亲，眼前光景难道是这位至亲的生辰？”

正思忖间，只见府中抢出两个人来，当先一人年约五旬，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正是灵兽门掌门饶奎。

后面一位青年公子，身材瘦削，眉清目秀，神情颇为倨傲，正是饶奎之子饶定远。

饶奎将诸人迎进厅内，分宾主坐定，自有仆妇奉上热茶点心。

众人正自喝茶闲谈，突听门外有人大声喝道：“干什么了？灵兽门便是你想来就来的么？滚出去罢！”

饶奎识得语声正是自己得意弟子胡德中的声音，心道：“今日是我饶奎接见紫鹤山庄、八卦门贵客的大好日子，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擅创我灵兽门了？”

只听“砰砰”两声大响，有二人跌入厅中，口中惨呼连连，正是胡德中、刘正祥师兄弟二人。

紧接着有人哈哈大笑进得厅内，高声道：“饶大掌门，多年未见，这便是阁下待客之道么？”

众人见来人年约六旬，高大魁梧，手长足长，满面煞气，令人生畏。

饶奎心中一凛，暗道：“百花山庄庄主凤九天与龙泉山庄庄主杜崇、富贵山庄庄主祝荣、奔雷山庄庄主甘万伤四人俱是神爪门下弟子，乃是神爪门掌门英无涯的师叔，江湖人称川南四煞，在江湖上恶名素著，怎地今日到了这里？”

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凤兄大驾光临，饶某未曾远迎，请凤兄恕罪！”

凤九天冷哼一声，道：“饶大掌门，你心中一定在想凤九天这恶棍怎地突然来访，只怕是来找晦气罢！”大剌剌地坐在椅中。

饶定远见凤九天将二位师兄摔倒厅中，狼狈不堪，不觉心中有气。

他在家中自来受人尊宠，一向目中无人，站起身来，抱拳行礼：“前辈远来是客，却如何以大欺小，出手伤人？我灵兽门素来结交天下英雄，前辈此来却是为了甚么？”

凤九天圆睁双眼，冷冷地道：“你便是灵兽门掌门公子？吕七今日便是与你相亲来着？”

饶定远眼见到吕胜男美若天仙，端庄优雅，不禁心中爱慕，现下凤九天如此无礼未将灵兽门放在眼里，心中恚怒，高声道：“正是！晚辈饶定远，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说话时偷眼去看吕胜男面有不快之色，心中暗道：”吕姑娘名门弟子，却也有些害羞！”

凤九天冷笑道：“数日前，小徒尤强胜在洛阳为吕七所杀，老夫今日前来便是为小徒讨个说法！”

饶定远一怔，随即昂然说道：“前辈爱徒已然身故，殊难挽回。前辈有什么道儿便划下来罢！我灵兽门开宗立派数百年，却也兴旺至今！”

吕胜男心知凤九天在此现身便是得知自己今日在灵兽门相亲，故意前来搅局，心中又羞又恼，道：“神爪门门规废驰，门下不乏鸡鸣狗盗，丧尽天良的恶徒，本姑娘见一个杀一个！凤老怪，你要为徒儿报仇，本姑娘倒不怕你！”

凤九天得知爱徒尤强胜被吕胜男所杀，恼怒之极，只是他为人凶狠，却最是欺善怕恶，向来心中忌惮紫鹤山庄，并不敢出手替爱徒报仇。

此次南下信阳得知吕胜男在灵兽门相亲便即跟到饶府，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此。

凤九天不去理睬吕胜男，对饶定远道：“小子，你定是将老夫这梁子扛上身了，是不是？”

饶定远看一眼吕胜男，朗声道：“不错！前辈有什么招儿冲着我来便是！”

他此时眼中只吕胜男一人，却不见饶奎在旁冲他连使眼色。

凤九天哈哈大笑：“好！很好！老夫最喜欢的便是有骨气的小子！”

说话声中，纵身而上，右手疾抓饶定远胸口，不容他半点抗拒，将他抓起扔在地上，右足踏在他胸口。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饶定远已被凤九天踏在足底，无不变色。

众人虽久闻凤九天大名，却不料他武功如此之高，电光火石之间便制住饶定远。

饶奎心中惊慌，抱拳道：“凤兄，犬子年幼胡乱说话得罪前辈，凤兄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他深知凤九天心狠手辣，怕他一怒之下踏死了爱子。

凤九天冷笑道：“饶掌门，方才令郎说什么来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天理，他要英雄救美，老夫便一脚踏死了他！”口中说话，足下用力。

饶定远只觉胸口剧痛，五脏六腑便如倒转过来，心下惊惶之极，一口鲜血喷出。

众人欲待上前救人，却怕凤九天恼怒之下踏死了饶定远，俱都呆立当地，作声不得。

江入云抱拳道：“凤兄前辈高人，何苦与小辈纠缠不清，若是传将出去，岂不是令神爪门面上无光？凤兄便放了饶公子，有什么指教咱们坐下喝杯热茶再说不迟！”

凤九天道：“江掌门这番话当真有趣，我若是放了这小子，你们人多势众，一拥而上，老夫岂是你们的对手？”

郭行云抱拳道：“凤师兄，在下郭行云，恳请师兄高抬贵手放了饶公子。七妹伤了师兄爱徒性命，这桩梁子郭某接下便是！师兄有什么招儿便冲着郭某来便是！”

凤九天一摆手，道：“神爪门源出紫鹤山庄，这话确实不假。只是神爪门开宗立派百余年，这师兄二字老夫却不敢当！”

“玉面飞龙郭行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老夫若是有你这般俊俏潇洒，对心仪的女子便不用出手相强了！”

凤九天身为“川南四煞”之一，颇有恶名，便是因为贪花好色，年轻之时强暴川中余家堡大小姐致其自尽，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武林中人人皆知。

此刻他竟然毫不避忌，直言此事，众人见他如此厚颜无耻，无不惊诧。

吕胜男冷笑道：“名师出高徒，师父如此无耻，教出来的徒弟果然无恶不作，这样恶徒本姑娘见一个杀一个！”

凤九天不去理她，对郭行云道：“太乙门名震天下，门下高手宗师多如繁星。阁下是未来的太乙门掌门，老夫若是与你为难岂不是自讨苦吃？”

“武林中都道老夫欺善怕恶，恃强凌弱，这话原是不假！自古以来，弱肉强食，乃是天理，老夫顺天应势正是君子所为！”

“江公子逞英雄好汉，替吕七出头，老夫今日便与江公子交个朋友，说道说道！吕七取我徒儿性命，老夫便一脚踹死了他！”

他侃侃而谈，丝毫不避忌自己欺软怕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诸人见他如此惫赖，无不变色。

吕胜男跃跃欲试，却怕他一怒之下踩死了江未名，虽是气忿已极，却也无法可想。

饶定远被凤九天踩在脚下，胸口痛入心扉，又听他口口声声取自己性命，再看诸人无法可施，不禁心胆俱裂，大声叫道：“前辈，晚辈与吕姑娘素昧平生，毫无瓜葛。今日吕姑娘来此实是家父操持，与晚辈绝无关系！”

“晚辈与表妹婵儿已有夫妻之实，又岂能与吕姑娘相亲？再说婵儿容貌胜吕姑娘百倍，更是温柔体贴，不似吕姑娘这般凶狠泼辣，我又怎能喜欢上这吕姑娘？”

生死攸关之际，再也顾不得吕胜男在旁，只想与她撇清关系，让凤九天放了自己。

饶定远说完之后只觉凤九天足底轻了许多，赶紧道：“婵儿一心一意嫁入江家，晚辈绝不会有负于她！”

凤九天道：“婵儿既然想做饶府少奶奶，却为何到此时你还未娶她过门？”语气缓和了许多。

饶定远见他口气松动，赶紧道：“前辈，家父嫌弃舅父只是一介镖师，与灵兽门并非门当户对，故而我与表妹未曾成婚。”

凤九天道：“你既然未曾想过娶婵儿过门，却如何与她先做了夫妻？”

饶定远一怔，这句话可是不易回答。他见诸人对凤九天极为忌惮，知道此人极不寻常，只怕答得不好立时性命不保。稍迟疑片刻，只觉凤九天足下发力，胸口疼痛，赶紧道：“晚辈见表妹投怀送抱，便想送到嘴边的肥肉若是忍住不吃，太也对不住自己。至于娶她过门，可是全然没想过！”

饶奎见饶定远在诸人面前口不择言，心中羞惭，却也知饶定远此际形势实是凶险无比，若是稍有隐瞒，只怕立时丢了性命。

凤九天哈哈大笑：“少年人贪花好色本是真性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子，你若不是灵兽门的公子，老夫今日便收录门墙，传你一身武功，纵横江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了？嗯，不错，根基不坏！”

饶定远只觉他足底轻了许多，心中大喜，虽然奇怪他说什么收自己为弟子，却不敢开口询问。

吕胜男忍不住问道：“凤老怪，为何他不是灵兽门的公子，你便收录门墙，那是什么道理？”

凤九天大笑道：“老夫收录门墙的弟子俱是出身寒微，无依无靠却又贪花好色的男子。”

“这些孩儿若非拜入老夫门下，只怕一生也不会知晓妙龄女子的好处。老夫如此挑选弟子便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江公子贵为灵兽门掌门之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了？自然不用拜在老夫门下！”

大笑声中，一脚将饶定远踢出丈余，道：“你小子脾性与老夫相似，便饶你一条性命！”

吕胜男见饶定远性命无虞，纵身扑上，双爪疾抓凤九天面门。她心中恼怒已极，出手凌厉无匹。

凤九天冷笑道：“干什么了？替相公找场子么？”

侧身避过，右爪照着吕胜男头顶抓下。他手长足长，这一抓之威势不可当。

吕胜男只觉劲风刮面如刀，寒风侵体，心中大骇，百忙中伸臂一格，顿觉胸口气息一窒，手臂酸麻难当，怕他趁势出招，借势向前跃出。

凤九天冷笑道：“强胜这孩子太过沉迷酒色，你方能取他性命。若是世宏徒儿，你只怕已做了他夫人了！”

口中说话，大踏步迈上，左爪径取吕胜男后背，喝道：“他妈的，你杀了强胜徒儿，老夫岂能与你干休？”

“吕奉贤一心一意想养儿子，光大吕氏门户，偏偏生了七个女儿，方才生了个儿子，现下躲在紫鹤山庄守着宝贝儿子，不肯在江湖露面，老子便杀了吕七为强胜徒儿报仇！”

吕慧中在旁眼见凤九天攻势猛恶，恐吕胜男有失，疾跃而出，右拳迎上凤九天左腕。

二人拳腕相交，吕慧中只觉气息窒滞，右臂酸麻，知他内力太过雄浑，吃惊之余，身形右转，左爪径抓凤九天小腹，正是以攻为守。

吕胜男身子前跃，只觉后背风声呼呼，正是凤九天左爪抓到，大骇之下，身形向右闪避，却见吕慧中接了凤九天一招，口中轻喝，猱身扑上，双爪疾取凤九天面门。

凤九天身形流转，避开二人攻势，连出十招逼得吕氏姐妹连连后退，冷笑道：“两个打一个么？紫鹤山庄什么时候依多胜少了？”

吕氏姐妹被凤九天迫得手忙脚乱，闭口不答。

凤九天双爪飞舞，招招进迫，口中道：“吕七，老夫今日杀不了你，也须在你脸上做个记号，以后再不会胡乱出手取人性命！”

吕存秀眼见吕慧中与吕胜男尽处下风，清啸一声，纵身扑上加入战团。

凤九天连连冷笑：“三英战吕布么？吕布也没老夫神勇！”

口中说话，右爪直抓吕胜男，左拳击向吕慧中，脚踢吕存秀，竟是招招抢攻。

诸人见凤九天在吕氏姐妹三人围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心中都想：“凤九天在武林成名已久，果然非同小可！川南四煞一个凤九天已如此了得，其余三人定是不遑多让！难怪神爪门这两年来在武林中威名日盛！”

酣斗之中，凤九天身形闪动，快如闪电，避过吕氏姐妹三人攻势，连出九招逼开吕氏姐妹三人，纵身扑上，右爪直抓吕胜男头顶，口中喝道：“吕七，今天便让你为强胜偿命！”

郭行云眼见凤九天攻势威猛已极，这一招吕胜男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及，纵身而上，伸臂一格，笑道：“凤师兄，何必妄动无名！”

二人双臂相交，凤九天心中一凛：“这厮内力如此醇厚，纯阳神功果然博大精深，非同小可！”

口中笑道：“郭兄这么紧张小姨子，难道你与吕七有一腿？吕七凶悍泼辣，还是这位颜少奶奶合郭兄的心意！”转身径向门口奔去。

笑声未歇，两声惨呼，正是门口胡德中与刘正祥二人口中传出。

诸人看时，二人扑地倒下，头顶俱是五个指孔，汩汩流出血水，已是毙命。却是凤九天临行之时出手取了二人性命。

胡德中与刘正祥被凤九天摔倒厅中，虽是疼痛难忍，却未受内伤。

二人心中不忿，都想饶奎出手对付凤九天，却在门口见到厅内一番变故，正自兴高采烈，不想祸从天降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已是利爪加身，中招而亡。

诸人见凤九天如此悍恶，无不动容。

只听风九天高声道：“吕七，此二人皆是因你而死！”语声渐低，已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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