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十七章：冲冠一怒履薄冰

高天佑亲一下梁太后面庞，继续道：“只听那客商道：韦大人，此间并无他人，我大辽皇帝要的那份名单备好没有？韦子光道：萧大人吩咐，韦某自是办的妥妥当当！从怀里拿出纸笺放在萧大人面前，萧大人取过纸笺细细过目，点头道：这一份名单甚是详细，我大辽皇帝必定十分高兴。以后诸事还需仰仗韦大人了，左右无事，萧某告辞！原来这萧大人是辽国密探，装作客商与韦子光勾结，窃取大宋朝廷机密。这份名单正是朝廷边关将士任命，各地官员委派的大机密。”

“萧大人走后，左首那人言道：韦大人英明，当年高伦一案之后，连某便听大人安排远赴大辽做个商贾，远胜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我听此人言中之意，此人便是青龙山匪首连贵，当年指证我父高伦，应已就地正法砍了脑袋，怎地到得此间？只听右首那人道：连兄，若非当年韦大人花了一万两白银买你性命，你怎有今日在此饮酒快活？韦子光笑道：程大人此言差矣，连兄价值连城，岂是区区一万两白银可比？当日高伦看出我三人端倪，我本欲与此人结盟同心，奈何高伦食古不化，竟有告发我等之意，我自是设计将他铲除。此事之后，青龙山这条财路自然不能再用。我便让连兄远上大辽设置铺面，将我大宋瓷器、绸缎、茶叶贩至辽国。我与萧大人交好，有他关照，自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胜他青龙山何止百倍！”

“原来这三人狼狈为奸，劫杀百姓，夺其钱财，被先父看出破绽。韦子光意欲收买先父。先父性情刚正不肯与虎狼为伍，定要将此三人绳之以法。岂料韦子光设计陷害，连贵出面指证陷在牢狱，韦子光行使贿赂，救连贵出狱远赴大辽。”

“只听连贵说道：方才萧大人言道：此次大辽皇宫采购布匹、瓷器、茶叶共计花费六十万两白银，所采购诸物由我等供应。便是这笔买卖也可赚个三十万两！韦子光笑道：不错。有萧大人关照，升官发财自不在话下。只是这笔买卖所得银两也需分李大人、江大人一份。两位大人虽未亲临，却也不能短缺了！”

“程泰、连贵二人忙道：那是自然！连贵又道：韦大人，此次连某回京带回大辽貌美女子二十名孝敬诸位大人。大辽女子狂野奔放，与大宋女子欲拒还迎个中滋味大是不同，至于如何处分全凭大人做主。韦子光见他着意奉承，连连点头。程泰在旁言道：韦大人，下官与山东那些官儿倒有些交情。这些官儿要巴结韦大人特意寻了些高丽女子孝敬韦大人，现已在路上，即日便到京城。到时候韦大人左拥右抱，岂不快活！韦子光哈哈大笑：你二人最知我心意，倒也不枉韦某与你二人结交！”

“我在旁只听得怒火万丈。这干贪官相互勾结，祸国殃民，鱼肉百姓，却每日锦衣玉食，穿金戴银，享尽荣华富贵。我奉师父之命行侠仗义，急人所难，每日吃些冻肉冷酒，天理何在？”

“我忍无可忍，跃将出来喝道：韦子光，你设下毒计害我高家满门抄斩，却如何斩草不除根，留下我性命，我今日岂能饶你！韦子光三人见我跃出都是吃了一惊。程泰更是惊惧交加，高声道：你原来是高伦之子，却如何尚在人间？原来我相貌与我爹爹相仿，程泰与我爹爹极是熟稔，便认了出来。”

“我冷笑道：正是。你三人通番卖国，窃取朝廷机密，残杀百姓，劫掠钱财，更设下毒计害我高氏满门，今日便要血债血偿！连贵盗匪出身，见我窥探他三人机密，更不答话，擎出随身尖刀，纵上前来，手中尖刀疾刺我胸口。我见他身法俐落，出手狠辣，身手不在谭飞之下，却也难怪他在青龙山劫掠为生多年。我心中恨极此人，侧身避过他当胸一刀，一拳击在他太阳穴上。只见他头骨碎裂，口中鲜血喷出，立时倒地毙命！”

“程泰武将出身，见我神勇，大踏步便待出得房门，我如何让他逃得性命？纵身上前，一拳击在他后脑，程泰立时毙命，扑地便倒。”

“韦子光见我顷刻之间连杀二人，欲待逃命无奈双腿发软，坐在椅中动弹不得。我拔出随身尖刀，问道：韦大人，当初你模仿先父笔迹写信于连掌柜诬告先父，端的一条好计策。只是怎的百密一疏让我逃出生天？却今日来寻你报仇，现下怎生了结此事？韦子光浑身发抖颤声道：高公子，当日令尊之事全是程泰大人与连掌柜合谋，下官只是一时糊涂，为虎作伥。现下下官知道错了，请高公子放下官一马，下官马上备白银五万两送于高公子。我见他将罪责推到程泰连贵二人身上，心下暗暗好笑，走到他身前，道：嗯。这倒使得，五万两白银了结此事倒也公正！韦子光见我口气松动，喜不自胜。”

“我见他满面喜色，突地一刀刺在他胸口，说道：韦大人，我便使这五万两白银买你全家老幼性命。无论你愿意不愿意，这桩买卖总是要做的，现下第一个取你狗命，稍后片刻，韦氏一门老幼鸡犬不留！韦子光胸口中刀，却不便死。我冷笑一声，手上发力，尖刀自上而下将他切开！”

梁太后道：“南朝之人多是见利忘义之徒。这些人身在朝堂，不思精忠报国，却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个个死有余辜！”

高天佑道：“太后所言极是。我杀得韦子光三人，兀自气愤难平。我高氏满门抄斩皆是韦子光设计陷害，我不杀他满门，却如何对得起高家列祖列宗？当下我潜入韦府，将他满门一百余人尽皆杀死！”

梁太后叹口气道：“韦子光设计让高家满门抄斩，却没想到二十年后韦氏一门死于你拳下，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高天佑道：“只恨我得知自己身世太迟，让这些狗贼多活如此时日。我自汴梁归家，过得半月有余，师父过来寻我，问道：天佑，韦子光韦龙图一门百余人尽皆被人一夜杀死，此事可是你所为？我赶紧跪下道：师父，此人设计陷害我高家满门抄斩，且私通辽使，卖国求荣，死有余辜！当下我将富贵坊酒楼所见所闻一一告之师父。”

“师父怒道：孽畜，韦子光三人祸国殃民，罪有应得，你取他三人性命也是替天行道，可你杀他满门，却是何道理？为师淳淳教诲让你心存善念，行侠仗义，你却恃武行凶，残忍好杀，岂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师父待我如同亲子，如此疾言厉色的喝骂却是前所未有之事。我心中恨极韦子光，此人害我全家，我杀他满门，又何罪之有？师父见我面上犹自愤愤不平之色，竟无一丝悔改之意，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孽畜，到得此刻你竟毫无悔改之意，如此逆徒，有不如无！右手一掌照着我脑门拍到。”

“我大吃一惊，师父内力精纯，这一掌拍下我焉有性命？我不暇多想，只恨师父翻脸无情，居然出手取我性命，当下左拳向上格去，右拳直击师父腹部，正是以攻为守之意。却不曾想，左拳迎上师父右掌便觉有异，师父掌上轻飘飘的全无内力。我心中暗叫：不好！右拳不及收回，正击在师父小腹之上。”

“原来师父恼我杀害韦子光满门，却无丝毫悔过之意，是以出掌恫吓，只是掌上殊无内力，却不料我以小人之心，不仅出手格挡，右拳以攻为守击出，竟未运功抵挡。我这一拳击出本拟师父出掌相迎，我借力后腿逃逸。不料师父并不出招却击中师父腹部，这一拳内力刚猛，师父如何经受得住？饶是师父是少林绝世高手也全身经脉俱断，身受重伤！”

“我大惊失色抱住师父。师父说道：天佑，你我名为师徒，实是情同父子，为师本想看你为国效力，光大高家门楣，却不料造化弄人，为师今日伤重无救，只望你以后好好做人，莫要作恶！说完，师父便即毙命。”

“我见师父身故，又是悲伤，又是自责。只是事已至此，殊难挽回，便在林中埋葬了师父，取了紫金双锏、《高氏行军集》，径向西夏而来。少林寺高手如云，弟子众多，若是知道我欺师灭祖，杀害师尊，定然不肯与我善罢甘休！中原无论如何不能再待，是以只身到得西夏。”

“我在西夏待得数日，终于投身行伍，在军中一待十年，承蒙太后眷顾，得以官拜平南将军，只盼有朝一日挥军南下中原，饮马长江，将赵氏一门斩尽杀绝，为我高氏报仇雪恨！”

梁太后格格娇笑：“将军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本宫定能让将军得偿所愿！只是现下本宫却有些倦了。”

高天佑伸出双手，将太后搂在怀中，大笑道：“本王立时便挥军直进，马踏中原，杀太后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大踏步向卧室走去。

梁太后晕生双颊，伸手抱住高天佑颈项。

过得良久，高天佑看怀里梁太后沉沉睡去，抽出手臂，起身穿了衣衫径向中厅而去。

厅上止有个老仆，正是莫二。

高天佑在椅中坐定，莫二捧出参汤服侍他喝下。

高天佑道：“二叔，这些日子程姑娘可有变化？”

莫二答道：“少爷去了中原十余日，芷荞姑娘每日见着老奴便不似先前那般斥骂，似乎是想明白了！”

高天佑道：“如此甚好，咱们便去瞧瞧程姑娘！”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府后花园。花园中有一个石亭，亭中一个石桌四个石凳。

莫二上前转动石桌，亭中立时现出一个石洞，内有石级通将下去。

莫二在前高天佑在后，二人沿着石级缓缓走入石窖。

石窖之中甚是宽敞，沿着石级便是一条走廊，左首三个房间。

为首房中有两个中年仆妇，见得二人，赶紧上前施礼。

莫二道：“将军自来探望程姑娘，你二人自回房间！”言毕，当先而行，径直进了第三个房间。

房中布置得极是考究，一应俱全，梨木桌椅，红木床榻。椅上坐了个少女，约莫十八九岁模样，杏脸桃腮，肌肤胜雪，是个绝美女子，只是愁容满面，殊无欢乐之意。

少女身侧立着两个中年仆妇，甚是健壮。二人见莫二高天佑入房，施了礼径自出房。

莫二走上前去，说道：“程姑娘，将军前来探望你了！”

那少女程芷荞见二人入房，闭上双眼，并不答话。

莫二见程芷荞不理会他说话，也不生气，说道：“芷荞姑娘，高程两家本是世交，姑娘与将军自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姑娘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当年令尊程泰大人与匪首相通，陷我家老爷高伦入狱，高家满门抄斩。如今少爷派人南下中原取你程家一门性命也是为高家报仇血恨。若是少爷先前便识得你，这血海深仇不报也罢！”

程芷荞只是闭目不答。

高天佑不待莫二再说，道：“二叔，咱们这便去罢！”

莫二叹口气，出去唤来那两个仆妇，随着高天佑出了石窖。

二人在亭中坐定，莫二道：“少爷，老奴便是不明白，少爷贵为西夏平南将军，要甚么样的女子没有了？前些日子太后赐两个西夏美女予少爷，少爷何苦与程姑娘絮叨？昔日程泰大人诬陷老爷通匪，令高家满门抄斩。半年前少爷派缪正爷台南下中原杀他满门，只是缪爷见程姑娘天姿国色，方留她一条性命，千辛万苦带她回西夏献于少爷，你二人实是仇深似海！依着老奴，一刀杀了程姑娘便是，若她假意与你成亲，日后为程家报仇加害少爷，岂不是养虎为患？”

高天佑微笑道：“这一节我自是知晓。只不过胡人粗鄙恶学，所出孩儿只怕天性也是如此。”

沉吟片刻道：“我高氏惨遭横祸，只幸存我孤身一人，我自当为高家开枝散叶，诞下百子千孙！”

莫二点头道：“正是。当今太后对少爷情深意重，且是中原人氏，出自名门，正是上上之选！”

高天佑摇头道：“现下太后在朝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只是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今日岂能尽知明日之事？再者太后年岁已高，所出孩儿天分有限，此事休再提起！若是程姑娘假意顺从暗害于我，我岂会不知？”

莫二点头道：“少爷，紫鹤山庄吕六小姐无论如何也不会前来见少爷了么？”

高天佑苦笑道：“寒梅山庄掌门梅士隐一直与我西夏为敌，我总能坐视不理？自当设计诛除梅乘风兄弟二人，却没想到梅乘风乃是存仪的姐夫。何况紫鹤山庄吕家乃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一向视我为大敌，此事不提也罢！”

莫二见高天佑闷闷不乐，叹口气道：“少爷，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少爷却不必为了吕六小姐愁苦。”

高天佑见莫二担忧，心中一暖，道：“二叔，孩儿明白。现下时候不早，你便去安歇，孩儿待会便去歇息。”

莫二答应一声，看一眼高天佑，叹口气，缓缓回房去了。

高天佑在石亭坐得片刻，轻手轻脚入得卧室，见梁太后兀自沉睡，除了衣衫，拉过被卷搂着梁太后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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