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一百二十一章：兵者诡道由人算

袁羽裳道：“难道萧大哥识得凌姑娘么？”

萧翊道：“嗯。少林一役，家父与慕容龙渊皈依佛门，凌仙儿姑娘随慕容琪去往姑苏麒麟堡。数月之后江湖传闻慕容琪不忿兴复故国事败，失望伤心之下竟尔患了失心疯病，凌姑娘不知所踪，不想竟结识了李元贞将军。”

陈振风道：“李元贞为美色所惑，竟放弃了大好前程，加入了摩尼教。”

萧翊闻言大惊失色，颤声道：“竟有此事？”

想到种无忌悉心栽培的弟子误入歧途，不自禁地替他难过。

陈振风叹口气，道：“不错。李元贞入了摩尼教之后便谏言将总舵迁至昆仑山坐忘峰光明顶，更将摩尼教五大旗门：金雕旗门、银雁旗门、铁鸽旗门、玄鹰旗门、铜雀旗门改为五行旗，名曰锐金旗、巨木旗、洪水旗、烈火旗、厚土旗。”

萧翊道：“想不到李元贞将军尽心竭力效忠摩尼教……”

陈振风道：“不错。李元贞加入摩尼教出任光明左使一职，将总舵迁至昆仑山坐忘峰光明顶，同安郡碧螺岭只作行营之途，更将兵法战阵之学调教五行旗用于武林豪士间的群殴，人数既众，部勒又严，加之习练有素，天下任何江湖门派莫能与抗，更在中原各地建立堂口，那是百年之计，野心勃勃，为的便是逐鹿天下，夺取大宋江山，一雪太皇太后罢黜之耻。”

萧翊道：“丐帮率领中原武林豪杰围捕高天佑中伏，全军覆没，想必是摩尼教所为？”

陈振风道：“高天佑与摩尼教颇有渊源，铲除丐帮正是二人生平所愿，是以一拍即合。”

萧翊道：“此次少林戒律院三位高僧遇袭身亡想必与摩尼教有关？”

陈振风沉吟道：“想来正如萧兄弟所言……”

萧翊心想：“江湖传闻慕容琪得了失心疯症想必是掩人耳目，其实是贼心不死想兴复大燕，与摩尼教勾结。难道摩尼教教主便是皈依佛门的慕容龙渊？当日慕容龙渊在少林现身是趁火打劫，倾覆少林，不得已拜在太师父门下？”

心念转处，寻思：“若是如此，太师父、爹爹、少林方丈玄木大师岂不是与虎谋皮？我即刻便前往少林与太师父剖析明白！”

又想：“可是我并无佐证，如何能指认慕容龙渊？何况他已拜入太师父门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湖上的恩怨已与他无关……”

思潮翻涌，只听袁羽裳道：“陈大哥怎地于摩尼教一事一清二楚？”

陈振风道：“个中情由不足外入道也，姑娘又何必问起。”

萧翊道：“陈兄方才声称摩尼教五行旗无双无对，此事当真？”

陈振风道：“机缘巧合我曾亲见摩尼教五行旗的威力。”

萧翊道：“请陈兄赐教！”

陈振风道：“西域回鹘金刚门与摩尼教结有怨仇，两派会于赤砂镇一决雌雄。金刚门不仅门下好手倾巢而出，更邀约了西域数派掠阵助威。”

萧翊道：“金刚门乃是回鹘第一大派，与中原少林寺一般无二，掌门达尔特是当今回鹘的国师，武功之高，声望之隆，回鹘无人可比！”

陈振风道：“不错。摩尼教深知赤砂镇一战非同小可，集结了教中高手前去应战，熟料李元贞自告奋勇孤身一人率领烈火旗、厚土旗数百人前往赤砂镇会战金刚门。”

袁羽裳道：“李元贞岂不是自讨没趣？”

陈振风摇头道：“我原本与你想法一样，可是赤砂镇一战触目惊心，至今难忘……”

萧翊道：“愿闻其详！”

陈振风道：“会战当日，金刚门百余人聚在赤砂镇广场，眼见李元贞率领百余名头戴黄巾的摩尼教众，各人手持铁铲，推着一车车泥沙石灰，都是诧异已极。”

“金刚门赫连昌都高声喝道：小子，你这是来砌墙垒瓦么？普天之下哪有你这样对战的？”

“李元贞不答，一挥手中黄旗，这一百人迅捷异常地围成一个圈子，将金刚门众人困在正中，同时举铲往地下猛击。”

“突然间轰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金刚门众人所处之地陷落，露出一个径长五六丈的大洞。”

“跟着大洞四周泥土纷纷跳动，钻出一个个头戴铁盔、手持铁铲的汉子来。四百条大汉蓦地从地底钻出，两旁助阵的群雄都是大吃一惊，齐声大叫。”

“原来这四百名教众早就从远处打了地道，钻到广场中心的地底，挖掘大洞，以木板木条撑住，藏身其间，李元贞发出号令，四百名教众同时抽开木条，整块地面便陷了下去。地底教众跟着破土而出。”

“这一来，金刚门众人一齐向地底堕下。赫连昌都身在空中虽慌不乱，一脚踢在一旁的门人肩膀，籍势前跃，双掌飞舞，迫开站在洞边挥铲击到的摩尼教门人，在洞边站定。”

“赫连昌都游目四顾，见洞边站着数名与己一样脱险的门人，心中微定。便在此时，头裹黄巾的摩尼教教众退开，五百名头裹红巾的烈火旗教众抢进场来。各人手持喷筒，一阵喷射，赫连昌都诸人身上，地上、洞里满布黑黝黝的稠油。”

“李元贞一挥手，烈火旗掌旗使挥手掷出一枚硫磺火弹，石油遇火，登时烈焰奔腾，烧了起来。一时之间，惨呼声此起彼伏，令人胆颤心惊。”

“摩尼教总坛光明顶附近盛产石油，石中日夜不停有油喷出，遇火即燃。烈火旗人众每人背负铁箱，箱中盛满石油，喷油焚烧，人所难抵当。”

“赫连昌都十余人虽逃出地洞，但身上石油着火，灭之不及，哀嚎连连，四处奔逃，不一刻便倒地而亡，被摩尼教教众踢入地洞。”

“跟着一车车石灰、铁沙、石子倒入洞中，片刻间便将大洞和数百个小洞填平。五百柄铁铲此起彼落，好看已极。”

“掌旗使一声令下，五百教众齐向李元贞行礼。那广场中心填了铁沙石灰，平滑如镜，比先前更是坚硬得多。”

“前来为金刚门助阵的众人心中明白：倘若我站在广场中心，口出侮慢摩尼教之言，此刻只怕早已被死在地底了。”

林映雪、袁羽裳均知萧翊与摩尼教仇深似海，闻言心中都替萧翊担忧。

袁羽裳道：“摩尼教阵法这般厉害，咱们还是避而远之。萧大哥，你说是不是？”

萧翊不答，心想：“依陈兄所言，陈兄不仅是摩尼教中人，而且身居要职，摩尼教与金刚门会于赤砂镇，虽然李元贞只率领烈火旗与厚土旗教众前去，只怕有摩尼教好手暗中窥视，伺机而动。其中便有陈兄在内。”

林映雪道：“蔡涵先生因摩尼教身故，萧大哥自不会坐视不理，只不过报仇一事不可急于求成，咱们须静等良机，一击而中，不可自处险地。”

她深知萧翊心伤蔡涵惨死，急欲替蔡涵报仇，唯恐萧翊身遭不测，又道：“我这便请路师伯返回江宁将此事禀告爹爹，再商议如何替二哥、阴师叔报仇血恨！”

萧翊道：“李元贞尽得种将军真传，却不为国效力，将行军布阵之法用于江湖争斗，真是令人唏嘘……”

陈振风道：“摩尼教处心积虑只怕所谋者大……”

萧翊道：“不错。摩尼教所作所为便是为了建一支义旗，逐鹿中原。”

陈振风道：“若是摩尼教在中原起兵，西夏、大辽再挥军南下，只怕夷胡祸乱我华夏惨事又要重演。我身为炎黄后裔自不会置之不理，无论怎样也要奋力一战，阻止摩尼教成事，便是粉身碎骨再所不惜！萧兄弟，实不相瞒，我实是摩尼教中人。”

萧翊闻言又惊又喜，说道：“陈兄豪爽仗义，悲天悯人，我生平从所未遇，你我一见如故，咱俩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陈振风喜道：“求之不得。”

两人叙了年岁，陈振风比萧翊大了四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备了香烛，向天拜了八拜，一个口称“贤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陈振风道：“自从大哥得知摩尼教有起兵造反之意，虽想与其划清界限，一走了之，再三思虑之下，深觉若是藏身摩尼教中虚与委蛇，却能救一些无辜平民，倒是一桩美事。”

萧翊道：“摩尼教若想称雄武林，雄霸江湖，成为天下第一大教派，倒也无可厚非，但想起兵造反，裂土分疆，祸害黎民百姓，我兄弟二人倒要与其周旋一番。”

陈振风道：“贤弟所言甚是。此处便是为兄备的密室，无人知晓，可以方便行事。”

林映雪、袁羽裳恍然大悟，心想：“这间饭铺污秽不堪，武林人物绝不会怀疑此地竟是陈大哥安排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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