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 第八章 玉面郎

刀客昨夜也梦到公主了。他醒来一看，自己却躺在一间豪屋之中，锦被温床。刀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不是梦。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入，是女婢。刀客身上未着衣衫，也不觉得羞耻。女婢们却似没见到他的，唤起床上的三个少女，便打扫起房间来。门口又走进一人。那人容貌以不知多少岁了，但皮肤却仍保养的白皙滑嫩，只是那一道道刀划似的皱纹与这样的皮肤配合起来，看起来十分怪异，也许还有些恐怖。他身穿褐色长衣，一看便知其名贵。他看看刀客，死鱼似的两片嘴唇忽然张开，吐出一句半男不女的话来：“起来了就出来，老爷要见你。”两个女婢走过来开始给刀客穿衣服。刀客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婢女个个长的都娇媚无比。

刀客跟着那个人走过一条条回廊，经过一个个院子，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中。而厅的北面的高座上，此时已做了个人。那人约莫五十多岁，一副文士打扮，十分倜傥。皮肤就像女婢的一样光滑。他见到刀客，嘴唇微微上翘。

“你一定想问是怎么回事？”

“不想。”

“哦，这个答案倒出乎我的预料。为什么？”文士捻着胡子突然顿住。

“既然发生了的事，我向来不想去想。”

“好一个回答。不过虽然你不想问，但我还是要说。”

“在听。”

“二十日前，官府被劫了一批银子，足足有三百万两。”

“你想要?”

“不是我想要，而是本来应该就是我的。”

“官府的钱，又怎么会是你的。”

“北京的皇帝死了，这里的官府虽然还没倒，但迟早要倒。我用钱买了库里的人，这钱就归了我。”

“但是你还没拿到，就被人劫了。”

“是的。”

“你想追回来。”

“三百万两，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小数。”

“但我不知道钱在哪。”

“你不知道，可你身边的人知道。”

“是吗？那岂不是我要发财了。”

“他们劫了三百万两，但动静太大了。”

“于是他们要藏。”

“不错。他们想了个好计划。他们装成北方鞑子的送亲队伍，把三百万两明目张胆的运走。不得不说，这计策很好。鞑子进了关，现在天下说不定是谁的。”

“所以没人敢动。”

“但为了钱，还是有人不要了命。而且，他们这个计划被自己人卖了。”

“所以有很多人来劫他们。”

“有一批抢先了，麻四紧追了两天。”

“终于在平凉追上了。”

“而且他们也得手了。但是，平凉也是老鬼的地盘。他们本来可以走的，但他们太贪了，劫了队伍，又洗了平凉，东西太多，俘虏太多，走不快。”

“所以东西到了老鬼手里。”

“本来是这样的。但老鬼打开箱子一看，没有银子，确是些珠宝。”

“珠宝也好。”

“但珠宝是假的。”

“假的？”

“不错，送亲队伍的东西，没一样是真的。”

“他们一定藏了。”

“老鬼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抓去的人总是叽里咕噜的说些听不懂的话。”

“于是他们想到队伍里还有人在平凉。”

“对，所以他再来劫平凉。无论东西在哪，送亲队伍里一定有人知道。但他再劫了一次后发现，还是有人跑了。”

“三百万两还是没到他手里。”

“但在一个人手里。”

“谁？”

“公主。”

“所以你派人把我抓到这，给我女人睡，给我好衣服穿，让我帮你去找那三百万两。”

“准确的说，我是让我老友蒲扇大和尚把你背回来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好衣美女。”

“我活不过二十日，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在蒲扇见你之前的确。但你现在不会死了，还会活的很好。”

“为什么？”

“因为我是关西玉面郎。”

“刀客笑了。”

“幻影伽蓝就是你的杰作。”

“闲来无事的戏玩而已。”

“但它要了很多人的命，差点也要了我的。”

“但你还是没死。”

“因为我命大。”

“因为你命好。”

“即使我不死，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昨天平凉城毁，逃出来的应该有五个人。”

“原来欢欢在你手上。”

“不错。”

“你有这么多钱财，何必在意三百万两。”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

玉面郎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走了。

玉盘珍馐直万钱。

现在刀客面前摆着的食物,也许万钱还要多.女婢不断地从侧门里出来,端出一盘盘山珍海味.刀客面前摆着的已够多了,他根本吃不下,但菜还是不断送上来,因为桌子还没有被填满。

偌大的桌子,只坐着三个人.刀客自然要在,另一个肯定是关西玉面郎,还有一个,刀客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夫人。

玉面郎手中把玩着一尊玉观音，翠绿欲滴。

玉面郎：“夫人，你觉得这尊玉佛怎么样？”

夫人：“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绿了。”

玉面郎哈哈笑了起来：“是吗？太绿了，你觉得呢？”他看向刀客。

刀客：“漂亮是漂亮，但终究是个死物，死物怎么比得上活物好看。”

玉面郎：“可天下哪真的有活的观世音，难道你见过？”

刀客：“喏，这面前不是就坐了一尊吗？”说着，把目光移向了夫人。

玉面郎哈哈大笑“：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抱着块石头，却把面前的玉人给冷落了。”说完站起身。啪的一声，适才的观世音已化为齑粉。众人都是一惊。玉面郎却面不改色，笑吟吟的挽起了夫人的手：“来来来，吃一口东坡肉。”

夫人娇嗔道：“这么油腻，怎么吃得下去。”

玉面郎：“看起来油腻，实则油而不腻，入口即化，吃了对你的皮肤好。说着他把肉夹到了夫人嘴边。”

玉面郎：“你觉得我的夫人怎么样?”

刀客：“自是绝美无比，天下少有。”

玉面郎又笑：“不仅美，骚媚又是一绝。说着手在夫人身上肆意地摸了起来。”

夫人轻轻推他，娇道：“你坏。”

刀客也笑。

玉面郎：“你有没有一个疑惑？”

刀客：“什么？”

玉面郎：我能把你绑到这，为什么不直接把公主绑回来。

刀客：因为你把她绑回来她也不会说。

玉面郎：“对。那为什么你就可以让她开口。”

刀客：“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信心。”

玉面郎：“因为她爱上你了。”

刀客和夫人都怔住了。夫人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消退。

玉面郎：“那晚她亲口对智通说的——哈哈哈，你们两个好好叙叙旧吧，我吃饱了。”

女婢还在进进出出。刀客和夫人面对面坐着，脸上没有了做作的笑容。

水是热的，热得让人难免想入非非。诺大的水池，只有刀客一人泡着。这里的设计十分高明，大屋旁的一个小屋可以直接给池子加水。蒸汽冉冉上升，水中的茉莉花瓣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刀客让婢女都出去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有时候，思念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门刷的被推开，又刷的被合起。刀客抬起头，夫人一丝不挂地走了过来。走路都是那么优雅。刀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着她慢慢走进，一切细节慢慢清晰，看着热水慢慢把她的胴体淹没。

两人隔着三尺的距离。

刀客：“玉面郎让我们这样叙旧？”

夫人：“我会帮你救她的。”

刀客：“谁？”

夫人：“那个小女孩。”

刀客：“我自会救她。”

夫人：“恐怕你救不了。”

刀客：“你和玉面郎到底什么关系？”

夫人：“这个你不用知道，也管不了。”

刀客：“三百万两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你不用知道，总之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刀客：“那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夫人：“救了她，尽早离开。”

刀客：“你管不了我。”

夫人：“我只是给你建议。”

两个人都沉默了，隔着三尺距离。水汽上升，把脸都遮住了。

刀客：“难道你一刻也离不开男人？”

夫人：“那你呢，一刻也离不开女人？”

刀客忽然觉得水太热了，蒸汽把他熏得头昏脑胀。他爬到池边的木板上躺下。

夫人：“你不是女人，自然不会懂女人的想法。”

刀客闭着眼：“但我知道有的女人，不想这样。”

夫人：“谁？那个公主。”

刀客笑了：她，她字未完，他就发现说不出一个字了，因为他被夫人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