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论 八十三、其心必异

人群里沸沸扬扬，他们哄挤在一起，有的甚至会去扒拉辛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寸步难行。

辛叶在动，众人也会跟着涌动。

在辛叶耗尽力气之前他挤出了最后一排，笼罩着的终于被他甩在身后。

刚放松警惕，悄然之间，辛叶的背后便飘来一只大手。

没人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也没人在乎。

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辛叶头戴的遮阳帽被狠狠抓下，他的面貌也再一次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啊～！

唔～！

诧异、惊讶、恐惧，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一条条致命的蜈蚣钻进了辛叶的耳朵。

辛叶就这样没有准备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那张脸，被人们称为怪物的脸，被教堂中的家伙们看了个干干净净。

人群开始后退，说话的声音变的更加沸腾，喧嚣的噪音让百米外的人也能听的十分清楚。

那一张张白齿红唇里，发出的是。

“怪物！真的是怪物。”

“快跑啊，他会杀了我们的。”

“救命，谁来赶走他。”

“好丑啊，他真的是人吗？”

胆小的夺路而逃，胆大的也退出了几步开外，人群感叹。

“他就像恐怖片里钻出的鬼怪。”

“真的不是恶作剧吗？”

“是不是有人给他戴上的头套。”

那每一双黑色的瞳孔里流露的是与那日街上的人同样的神情，不同的只是辛叶，异样的眼光似利剑，对其造成的伤害不言而喻。

神父僵直的站在高堂上，他闭起眼睛，手里紧攥着脖子上的首饰，小声祷告。

“无上的神明啊，来救救我吧。”

“不，是我们，是人民们。”

“我虔诚的祈求，祈求您杀死他，杀死这只恶鬼！”

辛叶正对着仅剩的人们，那种孤立，那种羞耻，让他一心只想着逃离这里。

受挫的辛叶扭头跑开，用力的捂住脸庞，很难看清道路但他死活不愿将手拿下，哪怕留出一条拇指宽的缝隙，也不妥协。

辛叶就这样遮遮掩掩，不顾一切的逃窜。

直到听不见，乃至看不见，他才一头扎进巷子里疲惫的停下，里面堆满了废品垃圾。

干涸的喉咙仿佛正在冒烟，一呼一吸都像有石子剌过，喘息伴随着闷响从嗓子眼里发出。

砰，辛叶一屁股瘫软在地，绷住的身体在柔软的垃圾袋上得到了放松。

恶臭而已，辛叶满不在乎，那大大的垃圾桶反倒是能成为遮挡他身形的最佳工具，刚要放声大哭，下一秒。

“喂，小子。”

“慌什么。”

苍老的声音突然冒出，吓的辛叶浑身一颤，刚放下的双手立马又抬了上去。

“怎么了？”

“你的脸上有金子还是有银子，这么不愿意让别人看。”

辛叶默不作声，满在眼眶的泪水强忍着收了回去。

“年纪不大啊，几岁了。”

“跟爸爸妈妈吵架躲出来的吗？”

辛叶扭过头，后脑勺背对向那老头。

那老头满身酒气，还不太识趣，看辛叶不想说话他还非要凑过去。

“喂！”

“又不是个女孩子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给！”

“说着，把手里的酒瓶递了上去。”

看他不正经的样子，辛叶顿时想要离开，困难的站起身来便准备要走。

哐当！

刚抬起的屁股又被猛的拽了回去，老头再一次凑了过去，不难看出，他喝醉了。

身体倾斜，重重的压向辛叶，后者因为双手用来遮挡面部，轻而易举的便被压倒。

现在，老头又不老实了，他把酒瓶放下，双手犯贱的想要去掰开辛叶捂住脸的手，

前者虽然老态，但力量上也不是一个五岁小孩可以比的，没过几秒辛叶的手就被成功掰开。

“啊～”

一声大叫，这老头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浑身还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

倾斜的身体立马坐直，双腿倒腾的向后挪动。

“你，你，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吗？是吗？”

他当然不做回答，辛叶认为这个人跟自己见过的都一样也是个胆小鬼，不出多时定会跑掉。

于是蜷缩着抱住身体，整个人面向角落。

可不料老头并没有立马跑掉，而是缓了一会后，移动不太灵活的腿脚再次靠了上来，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是这个村子的吗？”

“父母还在不在啊，你跟我聊聊，有什么烦心事我指不定能帮助你。”

涉世未深的辛叶十分天真，那一刻他认为自己又遇见了跟那四个哥哥一样的人，未经思考便回答道。

“我爸妈不要我了。”

“我现在一个人住，见过我的人都说我丑。”

“我已经吃不饱，穿不暖了。”

“我害怕有人再伤害我，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老头嘴角一翘，不经意间小声说道。

“看来他的脸上，真的有一块金子。”

“啊？什么。”

可惜辛叶没能听清，转头问道。

当然，这时候的双手依旧没能从脸上放下。

“啊！”

“没什么，没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助你。”

“只要你听我的话，当一个乖孩子，我们以后一定能吃的好，穿的饱。”

小小的辛叶没再多问，点头“嗯”道。

后来的老头把辛叶带回了家，来到一座老式的房子里，院子内堆满了腐朽的树枝和枯萎的树叶，屋门正对面还有一个特大号的狗笼靠在墙边，栏杆早已锈迹斑斑，里面也自然没有任何的狗，整体看下来像是一直没人住的样子。

掀开地窖，老头扶着墙面走了进去，不一会就扔出一捆大葱和两颗青菜。

如果阳光能充足点，那可能辛叶就会看到，在地窖的最里面放着几十斤的新鲜猪肉。

“爷爷家里穷，吃点这个不嫌弃吧。”

嫌弃？辛叶无论如何也不会嫌弃，因为这些可都是平日里很难吃到的东西。

。。。。。。

夜里，二人吃饱了饭便悠闲的坐在阳台的窗户前，老头哼起小曲，辛叶也不再用遮遮掩掩。

这样的生活让他们看起来真像是亲爷孙俩，只不过，停留在表象的，永远只会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