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论 四十二、雨伞(六)

路途有些遥远，过程些许波折，不过好在一切顺利，檐成功的买到了一把心仪的发卡。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送到曲的面前，顾不得一餐未进的肚子，檐罕见的租了一辆马车，虽不是上成，但总比步行快的多，路上，他双手轻抚着礼物，希望这份温柔能通过它来传递到某处。

“到了师傅，就停在这吧。”

檐选择在她家对面的马路下车，而不是门口，他需要一点点准备的时间。

就像是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上排练，檐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修改接下来要说的台词和动作。

“是不是表情太僵硬了，会不会这样显的太傻了。”

“这样会不会没礼貌，或者呆板。”

“这样太。。。。。。”

反正犹豫了很久檐才跟个小姑娘一样，别别扭扭的敲响曲家的大门。

很幸运，开门的不是他家的男主人或者女主人，而是曲本人。

看到檐的到来，她显得有点惊讶，但下一秒便又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额，新年快乐。”

“我来送你走，额不，送你个新年礼物。”

檐将背着的手放到曲的眼前，手掌中，一个精装的盒子被小鸟似的捧着。

“送你的，打开看看吧。”

曲跟其他女孩收到喜欢的礼物时的反应是一样的，眼睛里会闪烁微光，嘴角会忍不住上扬，眼睛眯成月牙，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成就感倍增。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礼物，打开盒子，被珠宝镶嵌，金银材料铸造的发卡安静的躺在里面，看到这，曲稍稍皱了下眉头，问道。

“多少钱买的，很贵吧。”

檐没明白对方的意思，还认为是她嫌不够珍贵，违心的又多说了些价钱。

金额一出，曲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没再多看一眼，随手将盒子关上还给了檐。

“退回去吧，太金贵了，不值得。”

“礼物的话，最重要的是心意，一味追求价格，反而会让我不喜欢，因为那不像是礼物，更像是收买。”

不知所措的檐呆呆的捧着礼物，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曲转头回到房子里，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

“大老远的跑到这里，还愿意给我买那么金贵的东西，这份感情我体会到了，感情，是比珠宝发卡更难得的礼物呢。”

“委屈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也为你准备了惊喜。”

礼物盒原本是沉甸甸的，落在檐的手上，压在檐的心里。

因为温柔的一句话，它变成了一根羽毛，带上所有顾虑，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大门再次被推动，曲双手托着一叠衣服来到了檐的面前，不等对方空出手来接过，曲就直接把衣服全部堆放在了礼物盒上，并说道。

“看你平时穿的都太朴素了，其实你可以更帅一些。”

“这是一整套，内衬、外套、裤子、袜子，都在里面，鞋子就辛苦你自己买了。”

“我每年都会给熟悉的人准备礼物，你自然不会被冷落下。”

收到礼物的檐表面风平浪静，装作成熟稳重的模样，很有礼貌的表达了感谢，可心底里，激动开心的情绪早就像皇帝的后花园一样，百花盛开。

可越是这样，檐的心里便越有些不平衡，毕竟他是来送礼物的，不是来收礼物的，檐看看手里的木盒，终是开口说到。

“这样我像是白跑一趟，想做的都没完成。”

“总得送你点什么吧，毕竟这本该是相互的。”

曲握了握空空如也的双手，却怎么都想不出需要什么，拒绝的话，对方似乎就会很伤心，说来奇怪，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非要送自己礼物的人。

她的脑子快速思考，眼神飘来飘去，双手背在身后，双脚轻轻踮起又落下。

这十几秒钟比她在数学课上过的几十分钟都要艰难，好似有一万个选择摆在她眼前，又好像一个都没有。

最后，曲的目光落在了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上。

正值冬季，玫瑰花落败的只剩下了花梗，它苟活在围墙的一角间，耷拉着枝茎，奄奄一息。

“你能把那朵花送给我吗，我去年就见过它，只是跟现在不一样，是盛开的。”

事实上，曲在去年并没有见过这朵花，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的选择显的没那么随意，再者说，这朵花已经是将死之际，就算掐断，也没什么关系。

檐听了曲的话，虽然有些许不解，但他并不排斥那么做，他知道对方什么都不缺，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所以檐推测，她想要的东西可能也跟普通女孩不一样吧。

温柔的放下礼物，檐朝着玫瑰花走去。

它确实够虚弱，够残喘了，唯独剩下的枝茎已经发黄，用来保护自我的尖刺也已疲软，连根都变的松散，再不能深扎土里，被檐捏住，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拔，悬在了空中。

檐抖了抖根上残留的泥土，脚步轻快的送到了曲面前，这一刻，双方均如释重负。

一个是不想让她吃亏，一个是不想让他难过，现在，这些目的都完成了。

曲接过枯萎的玫瑰花，她本意是想在中间折断，取一截的，谁料檐直接连根拔起，不过都一样，毕竟重点就不是这株玫瑰花。

晚上，曲把那朵玫瑰花种在了黑色花盆里，或许，它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从那一夜起，两人便都发生了改变。

檐没有把发卡退掉，而是跟女孩送给他的衣服珍藏了起来，他对曲说过的那句“看你平时穿的太朴素了，其实你可以更帅一些”铭记于心。

之后更是每天翻阅至少三遍时尚杂志，期盼自己能从外表上配得上对方，虽然买不起昂贵的正品，不过颜色和款式相似的，这座城市里可有的是。

曲的日子也没闲着，她把那朵枯萎的玫瑰花照料的很好，原先干瘪的枝茎居然开出了一只小小嫩叶。

其余时间除去学习，她便会走出豪宅区，穿梭在大街小巷，淹没于车水马龙，偶尔会再独自去几趟檐带她去过的山坡，不过现在曲依旧没有勇气一个人爬上去。

如此一来，两人便是小半年未见了，时间让他们不经意的朝彼此进步，仿佛均在密谋着一个惊喜，等待着见面时送给他(她)。